
第15章 《鬼唱诗》
当天晚上,姜袪邪心情沉重,带着一肚子心事回家。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邻家妹妹小霖,已经出院了,人彻底正常了。
“姐姐!”
小霖正坐在门口,看样子就是在等她。
一瞅见姜袪邪回来,小丫头眼睛都亮了,围着她直转圈圈,麻花辫都甩成了陀螺,还特意从裙兜里摸出根棒棒糖,塞进姜袪邪手里。
“姐姐,吃糖呀!”
“小霖,我问你个事啊。”
姜袪邪接过糖,脸上表情变了变,突然压低嗓子问道:
“你还记得你那会魂跑丢了,有没有看到什么?”
一见到小霖,姜袪邪立马想起自己鞋盒里藏着的那帮生魂。
这群糊涂鬼呆头呆脑的,连自己姓啥叫啥都记不清,这会保不齐还在瞅着熊大熊二傻乐呢。
说实在的,以姜袪邪现在的道行,收拾些游魂野鬼不在话下,在家放着也不碍事,反正鞋盒她多得是。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养着啊,再拖下去,真死了怎么办啊?
小霖眨巴着大眼睛,脸上倒没见着害怕,就是有点迷糊,她咬着棒棒糖的糖尖有些发愣。
“爸爸妈妈其实不让我说的,因为很吓人。”
小丫头滴溜溜一转眼珠,突然踮脚扒她耳朵:
“我就告诉姐姐你一个人,你一定不要害怕哦!”
其实吧,小霖这档子破事,姜袪邪一听就觉着耳熟无比,像是哪个同学晚自习后偷偷分享过的鬼故事,网上搜一下估计能有几千个类似帖子。
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无比老套。
总之出事那天,小霖跟着爷爷奶奶去公园,跟一群小朋友玩得特别欢。
可她玩着玩着就迷糊了,愣是留在公园里跟朋友们呆在一块,忘记回家了。
直到姜袪邪手下的两个纸童子猛地杀了过去,这才彻底终结了小霖的快乐日子。
“你是说,有个怪模怪样、身体残疾的小孩,叫你们别走陪他玩。你们就真的一直在那玩,结果突然冒出俩更邪性的纸孩子,把那怪小孩剁了?”
这下,姜袪邪总算是琢磨明白了,敢情那天纸童子干的是这档子事。
啧,怎么在古代就没见到它们原来是这么厉害呢?
俩倒霉催的纸童子要是听见姜袪邪这心声,准得把纸糊的脸都气裂了——
姑奶奶,您也不摸摸良心自己想想,您搁古代碰到的都是什么煞星啊?
不是世家出生、有官气护体的县老爷,就是不死不灭的浊煞,这种东西是它们这种小邪祟能对付的吗?
咳,言归正传,姜袪邪这回是真的抓瞎了。
那鬼东西的魂早就叫纸童子撕得稀碎,连个渣都没剩下,现在就剩个公园的模糊线索。
可公园一天到晚都被宝妈和宝娃霸占着,小孩子少说也得进去上百个,这到底要上哪找人啊?
唉,能不能把这麻烦塞给警察啊?
姜袪邪脑袋里才冒出这个馊主意,就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报警说家里养着走失鬼?那怕是得先被送进精神病院去。
不过这念头倒是提醒了她,立刻掏出手机给熟人拨去电话。
“喂,徐姨,是我啊,您这会有空不?”
姜袪邪要找的是她妈的老熟人,徐正理。
徐姨以前是刑警,后来身体出了大毛病,听说是被犯人袭击落下残疾,被迫从一线退下来。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很快,裹着件掉绒军大衣的徐正理,出现在小区门口。
她拽着姜袪邪就近找个小摊,两人一块蹲在馄饨摊塑料棚下。
难得吃顿像样的饭,两人都是放开肚子大吃特吃,热汤锅里腾起的白气,愣是没赶上她俩吃馄饨的速度。
吃了个半饱后,姜袪邪嘴里叼着个馄饨,嚼两下含混问道:
“徐姨,您帮我查查最近有没有昏迷的小孩子,就是那种...”
她话没说完,徐正理就已经点头如捣蒜,竟然也没去问姜袪邪到底要干嘛,还给了个小建议:
“行,不过你要是只想问附近孩子的,不如问问同小区的大爷大妈。”
“这种事,找朝阳群众准没错。”
姜袪邪张大嘴巴,连嘴里的馄饨都没咽下去,差点让嘴里的馄饨皮呛出泪花。
这之前她想了几百个借口,就是没想到过徐姨竟然这么爽快。
“不是,你都不问问我要干嘛?”
“不就是那种玄乎事吗?你家比我懂。”
徐正理嘬着汤勺说这话时,脸色平静的像在讲明早菜市口猪肉降价。
可姜袪邪手里瓷勺当啷一下砸到碗沿,瞪得眼珠子直发酸,不是,她怎么就不知道?
好啊,一个两个全瞒着她是吧!
“那我爸妈那边,您有消息了吗?”
一提到这,气氛瞬间凝滞下去。
徐正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有些事根本不用明说。
半晌,她偏过头去,不自在的摩挲着勺子:
“小姜,你还是回去上学吧。”
姜袪邪心里咯噔一下,喉咙有点发紧。
“不是,我这样子,也学不进去啊!”
“倒不是让你好好读书上大学什么的,当然那很重要就是了。”
徐正理板着脸,透露了个内部消息:
“学校、医院这种地方现在都有专人镇着,比外头太平。”
瞅着姜袪邪那副拧巴样,徐正理劝道:
“你家的案子,我豁出命也得查,但你还是孩子,没必要掺和大人的事,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徐正理叹息一声,又往姜袪邪心口上补一刀。
“我就直说吧,贴寻人启事,没什么用的。”
姜袪邪这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脸上表情难看至极。
“我当然知道没什么用!”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折腾,贴出去的寻人启事一张接一张,到头来全成了路边的废纸。
“可你是了解我的,真要让我干坐着什么也不干,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说到这,姜袪邪手里的瓷碗咣当一声砸在塑料桌上,结果碗身连带四条桌腿咔嚓一声全断了,桌上的醋壶、辣椒罐子叮铃咣啷滚了一地。
“你们总想着瞒我,可瞒来瞒去,我真就安全了?实话告诉你吧,比死还恐怖的事,我早就经历过了!”
她一脚踢开碎瓷片,掏出几张红票子递给不知所措的馄饨摊老板,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回音:
“徐姨,你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别当谜语人。”
说罢,姜袪邪就把姜阖安留下的纸条塞过去,纸背面被她写下了思亲苑的地址。
“我不瞒你,你也别想着糊弄我。”
徐正理临走时,用汤碗压了本叫做《鬼唱诗》的奇怪杂志。
姜袪邪掀开发霉的杂志,上世纪90年代的鬼怪画早被烟灰洇得面目模糊,却在泛黄内页撞见个加粗的名字——
本报记者,姜九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