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降等袭爵
转眼间，大厅前院已经挤满了人，十分热闹。
香案已经摆放妥当，一位面容严肃的公公站在正堂之上，他手捧明黄色的圣旨，神情庄重。
堂下，华家所有的子孙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华良行的父亲华柏涛跪在最前面，他神色最为紧张。
华柏涛没有像父亲一样选择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只当了个四品小官。
又不善于钻营，多年来一点儿也没升迁。
下一代科举上也都没有什么成就。
他知道食邑肯定会减少，但希望不要减少太多。
现在仅靠着以前父亲留下来的食邑和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养活这一大家子已经很费劲了。
他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次能够顺利继承爵位，就已经很满足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西侯华文忠，一代忠良，功勋卓著。昔日开疆拓土，继而固守边陲，朕心嘉许。特赐金匾一方，以彰其功。准其后嗣悬于堂上，为世代楷模。今定西侯长子华柏涛，封定西伯，食邑七百石。原侯府东西二院，共计八亩，今收回东院四亩，留西院四亩。出行仪仗，依伯爵之制行之。钦此。”
公公合上圣旨，目光落在华柏涛身上，沉声说道：“定西伯，谢恩吧！”
华柏涛心中虽然震怒，却不敢表露出来。
没想到，朝廷竟然宣布他“降等袭爵”，只给了块什么用都没有的牌匾。
父亲去世才不过半年，朝廷就如此对待华家，实在令人心寒。
他暗自叹息，怪只怪自己无能，没能为家族争得荣耀。
可是，府邸要被收回一半，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华柏涛强压住心中的不平，深吸一口气，俯首叩拜道：“臣...定西伯华柏涛，叩谢圣恩！”
说完，他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定西伯，府邸的事情，还请尽快办理。如此，我才能向皇上复命。”公公说道。
“一定尽快办理，公公尽可放心。”
公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众人起身。
顿时，堂下喧哗声四起，家仆婢女们都在窃窃私语。
“侯爵爵位给降成伯爵了，食邑从一千五百石直降到七百，这也太惨了吧。记得平北侯家第二代继位时，人家还是侯爵。大家都是侯爵后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平北侯如今是京城守备将军，深得皇上信任。咱家老爷只是个没实权的四品官，哪能跟人家比？侯爷去世后，这家要败喽。”另一个仆人附和道。
“食邑和府邸少了一半，裁员在所难免，我等怕是要另寻他处了。”
华良平叹了口气：“唉！我住的地方就在东院，以后该住哪儿啊？”
公公离开后，府中变得更加喧嚣。
这么巨大的变故确实让大家措手不及，华家子女们都在为自己的居所忧心，不知道以后会住在哪里。
下人们也都很不安，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愁眉不展，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华良行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也在考虑住处的分配问题。
正房自然是归大娘子所有。
西院剩下的七处角楼中，有六处可供居住，只有东角楼因为前年失火一直未修，一直用来存放杂物。
大哥华良羽和二哥华良智已经成家立业，生了孩子，最大的两处角楼肯定是给他们住的。
西角楼比较宽敞，想必会分给二姨娘居住。
毕竟这个恶婆娘是父亲重要的经济来源，不能怠慢她。
至于姐妹俩玉落和玉兰，估计只能挤在一起住西北角楼了。
而母亲三姨娘理应得到北角楼。
对于自己和华良平来说，恐怕只能合住西南角楼了。
华良行暗自思忖，这样的安排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体还算是公平合理的。
此时华柏涛脸色苍白，下人们的议论声让他觉得很刺耳，感到格外丢脸和愧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这时，于管家和大娘子直接来到他身边。
于管家说：“伯爷，皇上要求我们划出一半府邸，我们得好好重新安排家人的住处。另外，这食邑恐怕也承担不起这么多杂役了，肯定要裁减一些人员。”
大娘子也接着说：“夫君，还要准备好遣散这些下人的银子。”
华柏涛叹了口气，说：“唉，我们先去厅内商议吧，老于，让他们先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着，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我听着烦人。”
于管家领命走到院子中大声喊道：“华家子女，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等会告诉你们新的住处安排。下人和杂役也都先回去等着，安排的结果一会告诉你们。”
听到这话，众人都慢慢离开了。
华良行带着涛儿准备回到住处，继续完善他的商业调查计划。
来到府邸的车马处，他看到一群杂役聚集在那里。
其中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长者显得特别自信。
华良行看到这个人时露出了微笑，心里想着：正要找你呢。
这位老者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老程，怕是不会被裁掉的。从老侯爷被封为侯爷开府以来，我就来这里效力了。我做采买这个工作已经快三十年了，京城里的商铺，哪家价格便宜，哪家东西好，质量如何，没有一家能逃过我的眼睛。现在伯爷也很信任我的为人。”
旁边一位年纪更大的杂役听了，叹了口气说：“老程，你是不会被辞退的，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干不下去了。就算伯爷想留我，我也打算拿些遣散费，回老家照顾孙子去。”
华良行走到老程面前，说道：“程采办的本事自然是无可置疑的，是我们府上最得力的采办！”
“哎呀，四少爷来了！”原本蜷坐在墙角的老程连忙起身相迎。
“四少爷！”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华良行说：“大家不用拘礼，我只是来找老程问点事，你们随意。”说完，他带着老程走到稍远的地方。
老程说：“四少爷，上次您问的事，我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宝兴斋’的蜜饯三年前卖六十文一包，普通月饼四十文一个。”
‘宝兴斋’就是二姨娘家的店铺。
华良行心里想着：他之前问过西城做生意的老贾，说三年前城郊遭遇大水，当时交通不便，所有东西的价格都涨得很厉害。
这场大水，他继承的记忆中也有印象。
那时候其他铺子的蜜饯都涨到一百文一包了，‘宝兴斋’要是只卖六十文，岂不是亏本？
“老程，你确定吗？当年‘宝兴斋’蜜饯真的卖六十文？月饼四十文？“
“四少爷，老程怎么敢骗您呢，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经常买糕点的那些人家。”
华良行不再追问，回到自己的住处，思考着其中的蹊跷。
华良行走后，其他人问老程：“老程，四少爷找你问什么事啊？”
“谁知道这少爷发什么疯？快一个月了，见到我就问些做生意的事。看他也不怎么用功读书，估计和其他三个少爷一样，都没什么本事。”老程叹气道。
“他哪能跟大少爷、二少爷比啊？人家好歹是嫡出，尤其是大少爷还能继承爵位。三少爷的外祖家至少还有钱啊。”
“哎，看这情况，大少爷也没什么本事建功立业。到他这一代，食邑恐怕不到二百石了。”
众杂役一时间议论纷纷。
府中一角，丫鬟婆子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各自的未来。
一个年轻的丫鬟语气里带着羡慕，轻声说道：“听说平远侯府上，二等丫鬟每个月就有1两2钱银子，赏赐也很多。”
旁边的婆子附和道：“那当然了，平远侯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另一个丫鬟叹了口气：“看看咱们这侯爵府，怕是只剩下个空壳了。一等丫鬟一个月才不到1两银子，干活都没什么劲头。“
人群中，一个名叫梦儿的丫鬟格外引人注目。
她长得比其他人漂亮些，是华良平的贴身二等丫鬟。
梦儿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能留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成为三少爷的通房丫鬟了。
她心里盘算着：三少爷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外祖家很有钱，跟着他应该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这份希望中也夹杂着一丝担忧。
因为这件事最大的阻碍就是二姨娘。
二姨娘曾经当面骂过梦儿是下贱胚子，让她离三少爷远点。
但是三少爷已经答应过她，一定会让她做通房丫鬟，还说会去跟二姨娘说清楚，让她耐心等待。
想到这里，梦儿的脸颊不禁泛起红晕。
不多时，定西伯和于管家大娘子商议完毕，先宣布了下人裁撤的名单。
府中顿时响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应，有人欢喜，有人失落，也有人无动于衷。
老程头和梦儿都留了下来，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对于住房问题，各房子女心里大致有数，但还是有不如愿的。
玉兰心里最为烦闷，她估计自己可能要和姐姐玉落住在一起。
这对姐妹从小就关系不好，甚至连在人前也懒得掩饰她们之间的矛盾。
玉兰心里盘算着，只有去找母亲商量，才能避免和这个‘姐姐’住在一起的尴尬局面。
恰巧在这时，她的哥哥华良平也有类似的想法，他同样不愿意和华良行住在一起。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二姨娘的角楼下，一起上了楼。
兄妹俩一进角楼，玉兰直言不讳地对二姨娘说：“娘亲，我决不与那女子同住。您也知道，我们两个向来不睦。”
华良平紧跟其后，也说道：“母亲，我也不愿意和华良行住在一起，实在太拥挤了。”
二姨娘先是安抚女儿：“兰儿，为娘怎会不知你的心思。只是内眷的住房安排权在大娘子手里，我也难以插手。”
随后，她转向华良平，瞪着他说：“你这个泼皮，为娘难道不了解你吗?一个人独居，不过是想偷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
华玉兰不满地说：“娘亲，您当初为什么要屈居妾室的位置，如今这小事您都说不上话。”
二姨娘听罢，神色一凛：“住口！当年你外祖家还未得势，我自然无权发言。但如今在这府中，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大娘子的娘家不过是一群穷酸文人，对我们家毫无帮助。至于三房那个瘸子，她娘家更是下贱。要不是你外祖家时常资助，这侯爵府怕是早就揭不开锅了。”
华玉兰见机行事，趁热打铁道：“既然娘亲明白外祖家的实力，为何不满足女儿这小小的心愿呢?”
二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声说：“兰儿，不要着急，我定让那瘸子给你腾出位置。”
华良平见母亲只顾着妹妹，急忙插话道：“母亲，那我呢?我也不愿意和华良行住在一起啊。”
二姨娘安抚道：“平儿，不要急。大娘子家的玉落即将出嫁，届时必会为你腾出住处的。”
安抚完两个孩子，二姨娘起身向大厅走去，准备去找定西伯商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