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斗法
牯……！
一道粗犷的声音自庖荣鼻口间发出，类若蛮牛，震耳欲聋，令房梁剧颤，沙石洒落，雷音冲撞在整個屋内。
只见庖荣默然不语，垂立在地，双掌合十，盯着前方，神色坚毅，一抹土黄色之炁从鼻孔喷出，厚重古朴，肃穆似岳。
紧接着，其嘴唇、瞳孔、耳孔都冒出汩汩真炁，缠绕在周身，熠熠生辉，宛若一条条铜黄锁链。
在这一刻，庖荣似一尊山神，静静矗立在那里，目若青潭，不见一丝波澜。
“六目毒指”眼里浮现满意之色，“鄙人行走序凉数十年，从未看走眼，果真如此，练炁七层的修为就能初具炁‘域’，多坚定有神的眼神啊，你是近十年来，我最好的一只猎物。”
“小子，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享用你师兄的。”六目毒指扭头咧嘴一笑。
咻……
“六目毒指”甩出一道炁劲，如一根绳索，将吴妄牢牢捆住，吊在一旁房梁上。
随后，“六目毒指”亦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宛若一块顽石，其唇口开阖，一道道阴森瘆人的音律飘荡而出，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损然。
紧接着，他双目散发出灰色炁流，粗壮雄浑。
不同于庖荣的宝相庄严，他的炁似蟒蛇一般，阴暗粗暴，朝着庖荣疯狂扭动而去，欲一口将其吞噬。
滋啦滋啦……
咚—咚—咚！
嗤…！
牯…！
两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股截然不同的炁不断交锋，时而疯狂，时而滞缓，让吊在房梁上的吴妄看的提心吊胆。
吴妄看不懂其中细节，但他明白，这是一种“炁域”之争。
在伙房做事期间，修行也并未落下。
庖荣曾告诉他，炼炁修士一在淬炼五脏，顺理气血，洗涤身躯，二在呐炁、存炁、炼炁、驭炁。
练炁修士与筑基高手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炁的把控，以及炁的精纯度。
“域”是筑基修士的标志，当肉身淬炼到一定程度，修士对身躯的感知愈发清晰，从每一寸肌肤，到每一方气血，都可完美掌控。
到那时，流淌在体内的炁亦是如此。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体内之炁会有其固定的运行规律，从而形成一种名为“域”的东西，也可称为“炁域”。
在自身“炁域”中，修士的炁如鱼入海，更加强盛。
而筑基修士，修的便是“域”。
当“炁域”修到一定程度，便是“灵域”，逐渐蕴生出金丹，享有通天彻地之力，乘虚御风之能，如此便为结丹。
庖荣二人如今比拼的便是“域”，但并非完整的域，只是一個雏形，因为两者都未筑基，只是高阶练炁士。
就在这时。
只听“咔嚓”一声，庖荣周身金色锁链产生裂痕，其脸色也微变，额头止不住的冒汗。
“哼，知道我为何给你时间用药吗？”
“因为，我根本就不担心你能掀起什么浪花。”
‘六目毒指’语气淡漠，脸上有一抹讥讽，“服用丹药，损耗炁血，强行将修为提升上来有何用，我乃货真价实的炼炁九层，只差一步便可筑基，你一個练炁七层，也想杀我？”
说罢，其周身炁机愈发强盛，深灰色的“巨蟒”舞动身躯，吐露信子。
在此刻，庖荣在其眼里就如一块美味，案板上的鱼肉，只等药效耗尽，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杀死！
邪蟒吐露贪婪的信子。
金黄色的炁机被一寸一寸蚕食。
庖荣炁血损耗大半，脸色变得蜡黄，身躯微抖，他知道，自己抗不了多久了，如此下去，二人都会死无全尸。
“既然在炁域上无法战胜，那就……”
庖荣吐出一口浊气，往嘴里塞入一粒丹药，那是“小育婴丹”，专补气血，固本培元。
须臾间，他的脸上又焕发光泽，周身黄土肆虐。
牯……！
庖荣目光如炬，一步踏出，拳头如铁锤一般挥舞而去，同时大喝一声，雷音冲荡，似山君怒吼，震塌墙壁，房梁摇摇欲坠，终是“哐当”一声折断。
隆隆……
瓦片如雨珠般坠下。
密集的拳头裹着真炁，不断轰击在灰色巨蟒身上。
砰砰砰……
灰色巨蟒疯狂嘶吼。
庖荣睚眦欲裂，燃烧精血，不顾一切代价，以命相搏，终于击溃巨蟒，来到“六目毒指”身旁。
“邪魔受死！”
倾尽全力一拳砸去。
嗤……
“六目毒指”岿然不动，如老僧入定，任凭拳头打来，不仅不退，反而脸上浮现浓郁的嘲弄之色。
撕拉……
只见一道阴暗之炁涌出，似藤蔓一般，瞬间裹住庖荣臂膀。
电光火石间。
庖荣闷哼一声，旋即脸色变得苍白。
一股眩晕感涌入眉间，他愣愣看去，自己右臂处衣衫碎裂，空空如也，不见臂膀，只有模糊的血肉，以及滴滴答答的血流声。
“荣师兄……！”
房屋倾倒，吴妄摔在地上，看到眼前一幕心头一痛，可他仍旧被死死束缚，半分都动弹不得。
祸事了……
吴妄脸色沉重起来，眼前的“六目毒指”修为已至练炁九层，就算庖师兄用了丹药亦是无用，如今庖师兄倒下，他二人就是待宰羔羊……
“六目毒指”散去炁机，朝半蹲在地上的庖荣走去，轻笑道：“说实话，原以为你们正统修士有不少手段，如此看来，倒是我想多了，布置在此处的阵法都未能用上。”
听闻是雾隐门弟子，他做了不少准备，甚至打算做到万无一失，明日再出手。
只是眼下看来，是他高估这名门正派了。
庖荣脸色痛苦，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已无抵抗之力，如今之局无解，自他入了崔府之时，便是无法逃脱。
不论是强行离去，还是拼死一搏，都无法获得生机，这是一個早已为他设好的陷阱，只可惜阿妄了……
“距离筑基，只差一双眼珠子了，成为我修为的一部分，小辈，这是你的荣幸。”
‘六目毒指’发出邪笑，凑近庖荣，俯下身，伸出又细又长的食指和无名指。
吴妄心生绝望，练炁九层的压迫感过于强大，他连反抗的机会有没有。
嗡嗡嗡……
忽的，周身枷锁卸去，体内涌出一股强横的力量，令他瞳孔扩张，感觉浑身血肉要爆炸。
这股力量……
一道静若幽水的声音钻入耳中，“借你神通，事后来封琥岭。”
吴妄愕然，旋即看了看自己手掌，一股磅礴的紫炁随之涌现，如同电光，且散发阵阵雷鸣。
他心头骇然，好精纯的炁！
吴妄扭头看向四周，不见一人，但他知道，暗中定然有大能注视，这股力量便是对方借给他的。
嗯？
与此同时。
“六目毒指”蹙起眉头，朝吴妄这边看来，他困住后者的炁竟散了。
“小辈…你也想与我争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