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五十步笑百步
余杭县，不愧是临安府九县之一，是有名的富裕县。
城里街道纵横，街巷交错，店铺林立，人来人往，买卖红火，端的热闹非凡。
虽然不及临安城里，然而差得也不是太多。
魏关孙带着皇城司人员进入城里，声威不小，引得行人驻足观瞧，议论纷纷，猜测魏关孙是哪家公子哥，又要来余坑县搞事情了？
因为紧邻临安城，临安城里的贵公子们没少前来余杭县搞事情。
魏关孙不理睬行人的议论，带着察子们直奔县衙而去。
县衙，位于余杭县北。站地大，足有数百间房屋，清一色的琉璃瓦房，宽敞气派，气势不凡。然而，却是大门洞开，少有人进出。
魏关孙骑马进入县衙，只见县衙大门上方一块铜匾，上书“余杭府”三字，龙飞凤舞，间架结构精当，气势雄浑，忍不住赞一声好字。
飞身下马，手里拎着马鞭，大步进入县衙。
柳清河率领四十名禁军士卒，帖身护卫，簇拥着他进入县衙。察子们在都头的指挥下，四散开来，把县衙团团围住。
上百察子跟着魏关孙进入县衙里。
魏关孙进入县衙放眼一瞧，只见县衙很大，足以容纳三两百人议事，不比垂拱殿小。
正中一张朱漆梨木桌，油光锃亮，崭新，应是刚用没多久。桌上摆放着五撂公文，整整齐齐。公文旁，一个精美的端砚，里面的墨汗已干。在砚台旁，一个精美的玉笔架，上面挂着五支上等狼毫笔。
一条宽阔的过路，把衙内分成东西两侧，两侧各自张放着上百张上等朱漆梨木椅，精致美观，崭新的。
整个衙里，气派不凡，很有气势。
然而，却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魏关孙不解。
如此宽大气派的县衙，比起垂拱殿不遑多让，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此展开方式，大出魏关孙意料。
察子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能说清楚。
陆振之跟着进来，左手按在朴刀刀柄上，快步上前，双手抱拳，冲魏关孙见礼：“小的见过公子。好教公子得知，余杭县除了县令萧邦才，余者皆不视事。”
“你说什么？不视事？”魏关孙好生惊讶。
陆振之微微颔首：“是啊。县丞县尉主薄，皆是在家里享乐，吃喝玩乐，衙中事务，交给幕僚处置。”
“你怎么对余杭县的事如此清楚？”魏关孙惊奇不已。
陆振之缩缩脖子，有些气弱：“以前，小的主要在余杭县发财。”
“那你对余杭的事务尤为清楚了？”魏关孙眼前一亮。
“小的不知道的事务不算多。”陆振之昂头挺胸。
“好！”魏关孙欣然：“余杭县的事体，你来主导。”
“多谢公子。”陆振之欣喜若狂。
魏关孙敲打：“你给我听清了：若是出了差错，严惩不殆。”
“公子请放心，小的一定把事办漂亮了。”陆振之拍着胸脯，旋即转过身，冲察子们抱拳一礼，来个团团揖：“还请诸位同僚协助陆某，早日完事，早日领赏。”
察子们看着魏关孙，没人动。
魏关孙沉声道：“陆振之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敢不从命。”察子们奉命。
陆振之不断指点人手：“你你你，去左侧搜查。你你你，去右侧搜查。你你你……”
被点到的察子，立马行动起来，飞奔而去。
“公子，请坐。”柳清河请魏关孙坐在梨木桌后的宽大太师椅上，垫着一张锦褥，柔软舒适：“比起垂拱殿里的椅子舒坦多了。”
垂拱殿里的椅子陈旧磨损严重，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陆振之没有让魏关孙失望，他才坐了一会儿功夫，不断有人被押到跟前，只有二十四人。
“你是何人？”一个身着朱衣，头戴东坡巾，手拿折扇的中年人，冲魏关孙喝问：“好大的狗胆，竟敢坐在县令位置上，还不给我滚下来。”
砰。
察子一脚踹在他膝弯上，沉声喝道：“跪下。”
中年人想要挣扎，然而膝弯生疼，站立不住，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满脸怒气：“你可知我是何人？你可知惹恼我，是何后果？”
啪。
察子右手一扬，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左脸上，力道不小，五个清晰的指印出现，喝斥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公子不敬。”
中年人依然不把魏关孙放在眼里：“我可是县丞的幕僚，县丞是谢公子的人，谢公子就是左相长子。你虽然来头不小，能有左相大？”
谢方叔贵为左相，身兼枢密使，文武大权在握，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临安城里的公子哥虽多，然还没有谢方叔压制不了的。
然而，魏关孙是个例外，看着中年人，自我介绍：“好教你知晓，本公子姓魏，名关孙。”
“魏关孙？”中年人脸色大变，冷汗都流了出来。
临安城所有公子，谢方叔都能压制，唯有魏关孙例外。
自己这半天白表演了。
“县丞呢？”魏关孙身子前倾，喝问。
“禀魏公子，县丞在府里吃酒饮宴。”中年人不敢不答。
“县丞在府里吃酒享乐，你在此处所为何事？”魏关孙脸色阴沉。
“禀魏公子，小的代县丞处理政务。”中年人忙回答。
“来啊，把县丞县尉主薄，以及本应在县衙公干的所有人，都给我抓来。”魏关孙脸色阴冷。
察子们轰然相应，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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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有一座不小的院落，一道红色高墙隔绝了内外。
这里就是县丞的府第，府里传出隐隐的丝竹声。
两扇用上等杉木制成的大门，以金钉为饰，以朱漆为颜，厚重大气，奢华富贵，气派不凡，与四郡主府的大门没差别了。
金钉朱漆，是王侯府第的规制，小小县丞如此奢华，逾制了。
然而，南宋末年谁管这些。
史嵩之在老家东钱湖修了一座少帅府，规制不亚于行宫，依然没人管。
府内金钉朱户，覆以铜瓦，镌镂龙凤作飞骧之状，美仑美奂。
要是魏关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误以为回到四郡主府了。
内院，有一座三亩大小的人工湖，名曰“小西湖”，湖心有一座人工岛，上面建有亭台楼榭，以及一座瓦肆。
县丞端坐在正中，被宾客环饶，边吃酒边欣赏歌舞。一群身段儿婀娜，姿容甚美的歌伎，正在唱着县丞喜欢的艳词小调，勾得县丞醉眼迷离。
就在这时，察子们冲将进来，如狼似虎般，把县丞制住了，拖起就走。
县丞先是恐吓，后是求饶，依然没用，在半路上酒就给吓醒了，等到拖到魏关孙面前的时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一个响头叩下去：“小的死罪，敢请公子饶过小的。”
魏关孙沉声喝问：“你身为县丞，不在县衙理事，却在府里吃酒享乐，罪大恶极。”
县丞抬起头来，看着魏关孙，满脸委屈：“国朝的官员不都是如此么？公子，小的冤枉啊，小的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