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炉存山河在
暴雨中,全息投影的蓝光忽明忽暗。
1937年的货运单悬浮在车厢顶棚。
温念的指尖穿透虚影,朱砂字迹在雷鸣中扭曲成血痕。
“英国海关记录显示博山炉净重8.7公斤,但我们手里的真品只有6.3公斤。”
沈延舟的袖扣刮过车载冰箱边缘,冰镇威士忌的冷气漫过她后颈。
“差的那2.4公斤,刚好是炉芯夹层的铅封重量。”
他敲击控制屏调出三维模型,旋转的青铜器内部结构突然迸出赤红光点。他用笔轻轻敲了敲屏幕,指着一个细微的阴影,仿佛那里隐藏着一个未知的谜团。
“你上周做的断层扫描,这里藏着东西。”
温念的防护服拉链卡在倒数第三齿。她用力拉了几下,但拉链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锁住,始终停留在倒数第三齿。她皱了皱眉,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防护服的材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而她的心中却满是焦虑和不安。
想到五年前在老宅地窖的时候,她曾用热成像仪捕捉到相似的异常信号,却被沈延舟强行中断检测,不了了之。
此刻,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灯牌上,“温莎拍卖行”的鎏金字母正与货运单火漆印重叠。
她突然扑向中控台。
“停车!”
轮胎在湿滑路面擦出刺耳声响,沈延舟的掌心垫住她撞向挡风玻璃的额头,安全带勒出锁骨处的莲花刺青,“你发什么疯?”
温念的瞳孔映着马路对面的橱窗。
明代青花梅瓶的展柜下方,贴着“温莎家族旧藏”的标签。
玻璃倒影中,穿连帽衫的身影正用角磨机切割展柜底座!
他腕间青金石珠子都撞出细碎的星光。
沈延舟的战术手电筒劈开雨幕,温念已经踹开展示厅侧门。
警报器轰鸣中,她看见盗贼从梅瓶里抽出发黄的绢布,火光突然从通风口喷涌而出。
“是白磷!”
沈延舟将她按倒在地的瞬间,展柜防弹玻璃炸成冰晶。
灼热气浪掀飞连帽衫人的兜帽,温念的橡胶手套抓住飘落的发丝——银白色,与外婆临终前交给她的那缕头发一模一样。
消防喷淋系统将所有人浇透,沈延舟的西装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肩膀。
他指腹抹过她眼下,不知是雨是泪的水痕。
“看清楚了吗?”
“那人后颈有沈家工匠的刺青。”
温念的牙齿咬破口腔内壁,血腥味混着展柜焦糊气息涌上喉头。
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震动,林夏发来的光谱分析图正在燃烧:梅瓶瓷胎里检测出的放射性同位素,与云栖巷梁柱上的标记物质完全一致。
“温念生根本不是你曾外祖父。”
沈延舟突然掰过她的脸,手机屏照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
“1935年沈念生娶的是温家长女温雪,而温月——你外婆,是陪嫁丫鬟。”
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温念的指甲陷进掌心结痂的旧伤。
记忆如错位的齿轮轰然咬合。
外婆总对着博山炉哼唱的苏州小调。
鎏金层下藏着的不是情诗,是1937年温雪难产而亡的诊疗记录。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延舟猛打方向盘拐进暗巷。
温念在颠簸中摸到他后腰的瑞士军刀,刀刃弹出时抵住他颈动脉。
“你早就知道炉芯里是死亡证明?”
“我知道的是,”沈延舟任由血珠滚落锁骨,“温雪死后三个月,沈念生就把真正的博山炉送去了延安。”
他忽然含住她颤抖的刀尖,舌尖卷走咸涩的血。
“而温莎家族拿到的赝品里,藏着军火分布图。”
车尾突然遭到猛烈撞击,巨大的冲击力让温念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她的后脑狠狠地磕在车窗上,一阵剧痛瞬间袭来,眼前一片模糊。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后脑,不知有没有出血。
后视镜里,一辆改装越野车突然出现,仿佛是从黑暗中凭空冒出来一般。
它的顶棚上伸出一个弩箭发射器,箭矢如毒蛇般呼啸而出,钉入轿车的后备箱盖,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警告。温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意识到自己和沈延舟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抓紧!”
沈延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而坚定。
他猛地扯断自己的领带,迅速将它缠绕在两人的手腕上,将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早已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
在一声巨响中,轿车冲进了正在施工的跨江大桥。大桥的钢筋骨架在暴雨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沈延舟猛地摇下车窗,将一把瑞士军刀扔进了翻涌的江水中。刀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寒光,随即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之中。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你干什么?”
温念的嘶吼被狂风撕碎。
“青金石里有定位芯片。”
沈延舟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心口处的陈旧枪伤,“就像你修复室那盏紫外线灯,从来不只是照明工具。”
桥面在连环爆炸声中坍塌,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温念看见沈延舟的手机屏亮起。
1937年的电报稿在坠落中浮现:
[炉存山河在,笺焚赤心知。]
[沈念生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