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糖浆松糕
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处理地上的水渍，余程尧抹去唇边的碎屑，指尖颤抖地从盒里拿出新的一块，头脑呈现高度的集中，身体紧绷得不到松懈。
入口松软绵密，微甜的口感在唇中绽放。
是独属秋季松弛的温暖感，热烈如初。
余程尧眼底有泪痕滑过，多久没能感受食物本身的滋味了？
像是一键开启了身上某个开关，盒子里的咖啡玛德琳一个接一个，全都进入余程尧的肚子里。
半晌，他指尖一顿，想起刚刚不小心被自己打翻的冰咖啡，一股惋惜涌上心头。
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唇，余程尧心想，自己一定要问问这家甜品店的名字。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想将这家店买下。
……
另一边，许意哝来到楼梯间，语调软糯：“你好，我是许意哝。”
“许小姐你好，”电话里温柔的女声传来，“我是公益烘焙讲座的负责人，在此代表全体邀请你来参加下周的讲座，这边想问下您有意愿参加吗？”
这段时间，随着咖啡店生意越来越好，咖啡店店长许意哝，福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人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还有一双会做甜品的手。
相关媒体蓄势待发，抓住热度想要分一杯羹。
但是许意哝目前没想那么多，只想好好经营她的咖啡店，因此对于一切的媒体邀约，她都婉拒了。
公益烘焙讲座？
许意哝沉吟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
对于她来说，在烘焙这一方面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多去听听看看别人的想法总是没错的。
“我会准时到场的。”
“好的许小姐，场地时间一会会以短信的方式发送到您手机上，请注意查收。”
许意哝打完电话回到咨询室时，下意识地看向桌上那袋甜品。
盒子里的咖啡玛德琳全部一扫而光，而那杯冰咖啡，咖啡连杯已经消失了。
许意哝脱口而出：“你把杯子也吃了？”
余程尧：“……”
扯了扯嘴角，他看起来有那么傻么？
许是察觉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离谱，许意哝适时转了个弯：“甜品咋样，好吃不?”
“很好吃，”松软甜美的滋味似乎又在嘴间流返，余程尧五指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眼眸流转不似以往的淡漠，“甜品店铺可以告诉我么？”
“意浓咖啡店，”许意哝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喏给你名片，你去的时候报我名字，可以打七折。”
“老板是你亲戚?”余程尧扬了扬眉，“还有这等好事。”
“对啊，”许意哝点了点头，“老板本人算不算。”
延迟了几秒，一个想法才在余程尧脑里生成。
“你是老板?”
点头。
“你不会要告诉我，这甜品也是你做的?”
再次点头。
“那我……”余程尧真诚地看向许意哝，“可以把这家店买下来么？”
?
“你觉得呢？”许意哝淡淡微笑。
“这是我的立身之本。”
“我可以出五倍的钱。”
“看不出来我的心理医生还挺有钱。”
“十倍。”
“买了也没用，我又不会去给你打工。”
“现在的人，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吃甜食，”
见这个话题讨论无果，余程尧回到正题。
“这其实不好，会加重老年糖尿病的风险。”
许意哝却不这么认为：“人生在世，就短短的几十年，想吃什么就吃了，控制量不就行了，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什么无糖健康甜品，”她看向余程尧，眨了眨眼，“只要你想吃，办法总是有的。”
“这就像心理治疗，”无论说什么，余程尧总能凭借自身知识将话题绕回本职工作上，“只要你勇敢面对，亲身经历了就没那么可怕。”
顿了顿，他敲了个响指：“就比如当今社会，当人们听到有关自己心理有问题时，下意识会去反驳，这个在心理学上的专业术语怎么说来着，哦，对，叫病耻感。”
就像是一股清泉逐渐打破许意哝内心对心理治疗的抵抗，耳边仍在回响着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
“为什么要因为身体上的某种问题感到自卑羞耻呢，你难过的时候身体也在难过。要换作我，我一定不会和别人一起欺负我的身体，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我。”
“那如果，”许意哝低声说，“因为一些经历对心理治疗有抵触呢？”
余程尧眉眼弯起，像一轮澄澈的明月：“那就对症下药，正因为抵触，才不得不去面对。”
“否则你就永远不会成长。”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吧，”许意哝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有些人只是觉得还没做好准备，并不是真的不爱惜自己身体。”
余程尧定定地看了许意哝几秒，扬了扬眉：“你在说你自己？”
许意哝喉间微哽，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
余程尧见状，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
“是吧？”许意哝一下来劲，“所以应该给那些人更多的鼓励，让他们能够从之前的困境中走出来，我想这才是当今心理被赋予的更深意义。”
余程尧默了默，开口说道：“所以你店里有你刚刚说的无糖健康甜品么？”
许意哝：“……”
谁的脑回路这么奇葩。
余程尧满脸无辜：“作为心理医生，我也需要更多的鼓励，甜品就是我的加油机。”
“你做的。”他默默补充了一句。
相信作为一个烘焙者，在听到他人夸奖自己的食品时嘴角能忍不住上扬。
许意哝“唔”了一声：“还没呢，过段时间我研究研究，放心吧，作为你帮我治疗心理的回报，等我研究好了第一个送给你吃。”
余程尧开怀地笑了笑：“一言为定！”
-
自从那天吃了许意哝做的甜品之后，余程尧发现进入自己嘴里的食物全都有了味道。
酸的，甜的，麻的，辣的，全都有。
噼里啪啦地像是新年交响曲在自己嘴里唱着歌。
余程尧不信邪地去附近其他店买了各种款式的甜品，打算验证心中所想。
“你，”裴清郁看着面前这一大桌的甜品，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这是自家兄弟会做出来的事，“你从哪里逃亡来的？”
余程尧毫不客气地赏了对方一个暴栗。
“想吃了就买，不行么？”
“行行行。”好在对方承受能力高，很快接受了面前这一结果，大大咧咧地坐下来，顺手拿起一块糖浆松糕，掰成小块吃了起来。
“话说你不是尝不出来么，”裴清郁看着面前吃得眉头皱起的男人，有点担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黑森林，“你傻了吧，不想吃还硬吃？”
余程尧自嘲地笑了笑：“你敢相信，就在上周五，我还能尝出这里所有食物的味道，”男人嗓音充满苦涩，“现在又不行了。”
“WC！”裴清郁明白自家兄弟已经深受困扰多年，一听这下意识认为是栩墨生的功劳，“那小子还是有点用的嘛！”
“不是他。”余程尧握紧拳头，随后又无力地松开，“是意哝咖啡店的店长。”
?
裴清郁面上情绪立马变得八卦：“男的，女的？”
“这很重要?”余程尧睨了他一眼。
“重要啊！”裴清郁急得连蛋糕也不吃了，“如果是女的，那你就发挥个人魅力将人追到手啊，这样一来你想吃多少就多少，味觉的问题也解决了啊！”
余程尧嗤了一声：“我又不是找保姆。”
裴清郁：“唉我不是这个意思，作为兄弟，我是真心为你好，你懂我意思吧。”
余程尧下定决心再去医院耳鼻喉科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转机。
刚做好各个科的检查，余程尧吐出胸间一口浊气，随后站在走廊边休息了一会。
许意哝今天学做了一道新甜品——巴巴路亚。
口感顺滑醇厚，和慕斯蛋糕比较像。
刚做好的第一反应，她想的是给自己的心理医生试试看，不为别的，或许是那天他说起甜品时脸上生动的表情打动了自己吧。
到医院的时候，许意哝碰上了自己的高中同学——栩墨白
对方身形高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如既往如同高中般那样斯文有礼。
“意哝。”
栩墨白面上笑意加深，浅褐色的瞳孔里存着温柔的笑，外加几分担忧：“好久不见，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来医院了。”
栩墨白高中时期向许意哝表过白，但许意哝想以学习为准，再加上她实在对栩墨白不来电，这会遇见了也属实没想到。
许意哝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好久不见，你呢？”
没有听到对方直接的回答，栩墨白面色僵了一瞬，随后很快恢复正常。
“我来看望我奶奶，”栩墨白面上有几分漫不经心，“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办法。”
似乎听出一股不情不愿的味道。
许意哝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只见前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速度飞快，力道之大，直接一拳将栩墨白打倒在地。
许意哝看清来人，惊讶地睁大双眼。
“余，余程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