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活傀刻名
陆沉的指尖堪堪触及冰棺，棺材板瞬间“咯吱咯吱”作响，那声音恰似一只老猫，于万籁俱寂的深夜，用尖锐爪子抓挠木门，阴森又透着股诡异劲儿，听得人脊背发凉，寒毛直竖。他匆忙摸出从白微脸上扯下的青铜面皮，往冰棺上一贴。刹那间，原本肆意弥漫的寒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骤然凝成一颗颗水珠子，顺着棺缝，簌簌地滚落。
这水邪性得很，一淌到古朴的青砖地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霜花。眨眼之间，这些霜花相互交织、拼接，竟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案。那图案闪烁着幽冷光泽，神秘莫测，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诡秘之事。
“沉娃子，当心别让霜花沾鞋底。”白微那阴恻恻的声音，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悠悠地从房梁上飘下。陆沉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那盏人皮灯笼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灯罩上渗出的油渍，在墙上投下一个“楚”字，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他影子的心口位置，仿佛是命运的某种不祥预示。
“哐当”一声巨响，冰棺盖陡然掀开，里头躺着的人偶竟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陆沉只觉后脖颈的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根根直立。这人偶的五官，竟与他娘年轻时如出一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嘴角那颗胭脂痣的位置，都丝毫不差，仿若他娘年轻的模样被完美复刻。他攥着刻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刀尖在人偶掌心比划了许久，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愣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舍不得了？”白微如同一只飘荡的纸鸢，轻飘飘地飘了下来，裙角轻轻扫过人偶的脸，带来一丝寒意。“这可是用你娘胎衣裹着星砂捏的，比你那短命娘亲还像真的。”她一边说着，指甲盖在人偶心口一划，人偶心口处瞬间“咕嘟嘟”地冒出黑水，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熏得人脑袋发昏，脑仁生疼。
陆沉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狠厉，神色决绝，好似被一股决绝的意志所驱使，猛地发力，将手中刻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嗤”的一声，狠狠扎进人偶掌心。刀刃切入皮肉的瞬间，他只觉掌心一震，一股寒意顺着刀柄直蹿手臂。
然而，就在他刻到第三笔时，变故突生。刻刀像是遭遇了一股无形却强劲的阻力，猛地一滑，锋利的刀刃在青砖上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子，那火星子四溅飞射，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夺目。陆沉心中一惊，赶忙定睛细看，只见人偶掌纹之中，竟密密麻麻地嵌着细碎的青铜砂。此刻，那些青铜砂仿若被赋予了生命，正沿着刻刀的刀槽，以一种缓慢却诡异的姿态，朝着刀柄缓缓攀爬而上，所经之处，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寒光。
这些青铜砂刚一触碰到从白微脸上撕下的青铜面皮，好似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噼里啪啦”地炸响。刹那间，绿莹莹的火星四下飞溅，如同一群飞舞的幽火，在墙上投射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楚”字。那字迹在幽暗中闪烁不定，笔画扭曲，仿佛是被某种神秘且强大的力量操控着，在这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似乎在暗示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陆沉啐了口唾沫，满脸怒容，攥着面皮就往人偶脸上捂。面皮一沾到黑水，陡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脱手。就在这时，人偶的眼珠子竟缓缓转动起来，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一句话：“沉儿，祠堂地砖底下......”
这声音，恰似一道跨越阴阳两界的奇异回响，与他娘临终前的嗓音如出一辙，每一个音节、每一丝语调，都精准无误，瞬间将陆沉拽回那段悲痛欲绝的往昔。刹那间，他仿若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握着刻刀的手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抖，刻刀在人偶掌心顺势划出一道弧线，竟鬼使神差般完成了一个完整的“楚”字。
就在这“楚”字成型的瞬间，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整个冰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棺身摇晃不止，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棺材板上原本凝结的霜花，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咔嚓咔嚓”地纷纷裂开，犹如被敲碎的冰镜。霜花之下，显露出血红色的星纹，这些星纹仿若一条条扭曲的血蛇，相互缠绕、交织，组成了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咒文，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禁忌秘事。
白微目睹此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疯狂与怨毒。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那声音仿若利刃划破夜空，尖锐得能刺穿人的耳膜。与此同时，她的头发丝像是被施了诡异的魔法，瞬间化作无数条青铜锁链，这些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朝着陆沉的脖子迅猛缠去，锁链前端的尖锐倒刺闪烁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深深嵌入他的肌肤，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陆沉见状，反应极为敏捷，不假思索地就地一个利落的十八滚，动作行云流水，瞬间躲到了供桌底下。此刻，他的心如同敲起了急促的战鼓，怦怦直跳，胸腔里满是慌乱与紧张。在这极度混乱的局面下，他的手在怀中慌乱摸索，迅速摸出了从钦天监顺来的玄武玉佩。
玉佩刚一触及人偶渗出的黑水，仿若被点燃的火焰，刹那间变得通红透亮，温度急剧攀升，好似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烧得滚烫的烙铁。陆沉紧盯着白微，趁她扑来的瞬间间隙，目光如隼，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玉佩朝着人偶心口狠狠按压下去。
随着“滋啦”一声尖锐声响，仿若热油滴入火海，人偶胸腔内猛地窜出一股浓稠的黑烟。这股黑烟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肆意盘旋、疯狂扭动，好似被封印已久的邪祟挣脱了束缚。须臾之间，黑烟急速凝聚，幻化成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蜘蛛。只见它的八条腿纤细而锋利，仿若精钢铸就，在地面上快速地扒拉着，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朝着地缝中拼命钻去，那逃窜的模样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好似急于逃离某种可怕的制裁。
“拦住它！”白微的声音都喊劈了，透着无尽的焦急与愤怒。陆沉抄起供桌上的香炉，使尽浑身力气就砸了过去，刹那间，香灰扬了满屋子。那蜘蛛被香灰一扑，肚皮上突然显出密密麻麻的刻字，打头的赫然是“楚沉庚辰年七月初七”，这些刻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世。
祠堂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恰似一口煮沸的大锅，内里的开水疯狂翻涌。原本平整的青砖地面，此刻仿若被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强大力量撕扯、搅动，一块块青砖微微起伏、摇晃。紧接着，青砖缝隙之间缓缓渗出青铜色的液体，那液体浓稠且幽亮，如同远古青铜器上流淌的神秘汁液，散发着一股古朴而又诡异的气息。
陆沉目光敏锐，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一异常。他定睛细看，只见三具冰棺人偶姿态奇异，它们的手掌恰好按在三个地棺角上，宛如被摆成了某种神秘的阵法造型。那些青铜色液体仿若有生命一般，顺着人偶的指缝蜿蜒而上，如同一条条细长的青铜小蛇在缓慢爬行。随着液体不断攀爬、汇聚，在棺材表面逐渐勾勒、凝铸成一个巨大的“楚”字。这个“楚”字笔画流畅、刚劲有力，与房梁上投下的影子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二者契合得毫无偏差，恰似命中注定的契合。整个场景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氛围，仿佛一场被精心谋划、筹备已久的神秘仪式，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最为关键、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步。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陆沉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满心愤怒。他摸到人偶后脖颈有条细缝，攥着刻刀往里用力一撬。“咔嗒”一声，人偶天灵盖掀了开来，里头塞着一团发霉的胎衣，胎衣里裹着一块刻满星纹的青铜牌。牌子上“楚微”俩字被血垢糊得模糊不清，但边角上“陆陈氏敬刻”的小字还透着微弱的金粉光，似乎在暗示着一段复杂而又隐秘的过往。
白微突然像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撞向供桌，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祖宗牌位“哗啦啦”地往下掉。陆沉赶忙护着头，蹿到墙角。慌乱之中，他瞥见最上层的牌位裂成两半，里头掉出一卷发黄的族谱。他颤抖着翻开族谱，只见谱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楚沉，庚辰年七月初七生，母陈氏，父不详”，这个发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他心中的认知彻底击碎。
祠堂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得可怕，连人皮灯笼的火苗子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三百口悬在房梁上的空棺材齐齐震动起来，棺底“咔嚓咔嚓”地裂开纹路，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刻字——每个棺材板内侧都刻着“楚沉”，字迹从稚嫩到老练，明显是不同年纪刻上去的，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漫长而又神秘的故事。
“好个狸猫换太子！”陆沉攥着族谱的手止不住地哆嗦，心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他总算明白，为啥小时候总做同一个噩梦，总梦见自己在祠堂刻字，刻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那些青铜蜘蛛、星砂蛊虫，怕是楚家人留在他血脉里的印记，是一段被刻意隐瞒的身世秘密。
白微忽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那声音凄厉至极，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紧接着，她整张脸皮跟蜕蛇皮似的，大片大片地往下掉。这回露出来的不是青铜脸，而是一团蠕动的星砂，那些砂粒不断变幻组合，竟拼出一张男人的脸——正是祠堂壁画上那个执刻刀的楚微！星砂组成的嘴唇缓缓开合：“沉儿，该认祖归宗了......”
陆沉闻言，怒目圆睁，抄起刻刀就往星砂团里捅，刀刃碰着砂粒，迸出串串火星子。那些火星子在空中不断变幻，竟凝成三百个“楚”字，每个字都对应一口空棺材，场面诡异至极。他忽然福至心灵，扯下衣裳前襟，蘸了人偶的黑水，在最近的三口棺材板上，迅速连写九个“楚沉”，仿佛在回应着某种神秘的召唤。
祠堂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青铜渊，一股幽深的寒意扑面而来。三百口棺材像被磁铁吸着似的，朝着渊里快速坠去，棺板上的刻字突然泛起金光，耀眼夺目。陆沉扒着供桌腿，小心翼翼地往下瞅，看见渊底浮出一个巨大的青铜轮盘，盘面刻满“楚”姓，每个字都连着一条青铜锁链，正朝着他脚脖子上缠去，好似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去你祖宗的！”陆沉怒骂一声，摸出玄武玉佩，用尽全身力气往轮盘中心砸去。玉佩沾了他的血，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化作龟蛇合体的虚影，张嘴一口咬断缠脚的锁链。那些刻着“楚沉”的棺材板突然调转方向，迅速跟盾牌似的把他围在中间，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白微化成的星砂团发出凄厉惨叫，被棺材板上的金光灼得直冒黑烟，好似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陆沉趁机不顾一切地扑到轮盘中央，攥着刻刀在掌心划出血口子。血滴在青铜盘面的瞬间，整个祠堂突然静止——三百口棺材悬在半空，星砂凝成的楚微定格在张牙舞爪的姿势，连墙角的蜘蛛网都停止了颤动，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血珠顺着盘面的沟壑缓缓流淌，渐渐汇成一个反写的“陆”字。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所有棺材板上的“楚沉”刻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被覆盖的“陆九渊”真名，这个名字的出现，仿佛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真相。青铜轮盘“轰隆”一声裂成两半，渊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人耳膜生疼。
陆沉瘫坐在废墟里，满心疲惫与震惊。他瞅见裂开的轮盘底下压着一卷帛书，颤抖着抖开来一看，竟是楚微亲笔写的《换魂录》：“庚辰年七月初七子时，以陆家嫡子血肉为引，楚氏星魂方可重生......”帛书末尾还摁着一个血手印，大小跟他娘掌心的胭脂痣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一段隐藏多年的家族隐秘，似乎即将彻底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