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至尊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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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

扬州漕运码头的晨雾里浮着鱼腥气,冯绮梦的绣鞋踩过青石板时,忽然被贺景轩攥住手腕。“当心绞盘。“他话音未落,吊着铁链的船锚擦着她鬓角轰然坠地,惊起两丈外槐树上栖着的灰雀。

林大侠就是在灰雀振翅的刹那出现的。

那柄缠着红绸的九环刀劈开晨雾时,冯绮梦正弯腰拾起飘落的洒金笺。

刀锋堪堪停在她咽喉三寸处,持刀人却突然大笑:“小娘子好胆色!“她仰头看见络腮胡里嵌着对酒窝,刀柄红绸沾着昨夜新酿的桂花醪香气。

“林某平生最恨暗箭伤人之辈。“壮汉收刀入鞘时,刀背九枚铜环撞出清越声响。

他粗粝的指腹抚过冯绮梦递来的铜牌鱼鳞纹,“三日前漕帮七艘粮船沉在燕子矶,捞尸人从舵手怀里摸出过同样纹路的铁片。“

贺景轩突然将冯绮梦往身后一带。

他玄色箭袖扫过林大侠腰间晃动的酒葫芦,葫芦底烙着的锁蛟链暗纹,正与洒金笺背面的图案严丝合缝。

冯绮梦捏着九鸾钗的指尖发白,东珠映出林大侠坦荡的瞳仁——那里没有她预想的阴霾。

“往东三十里有处葬龙谷。“林大侠拍开酒封猛灌一口,“沉船货箱夹层里藏着用蛟血写的舆图,指向那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滴在铜牌上,鱼鳞纹遇酒竟泛起幽蓝磷光。

贺景轩的剑穗无风自动。

他记得十年前冯老将军战死前,八百里加急密函用的正是蛟血书。

少女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林大侠的虎口茧,是冯家军独创的三环刀法磨出来的。“

葬龙谷的岩壁在暮色里泛着铁锈红,像干涸的血迹。

冯绮梦的披风掠过嶙峋怪石,九鸾钗突然发出蜂鸣。“等等!“她攥住贺景轩的腕带,“这些石头的排列......“话未说完,林大侠的九环刀已劈开岩缝里垂落的藤蔓。

浓雾从劈开的裂缝喷涌而出时,冯绮梦看见岩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锁蛟链图腾。

东珠骤然迸发的光芒里,无数黑衣杀手如同倒悬的蝙蝠从峭壁滑落。

贺景轩的剑尖挑飞三支淬毒弩箭,却见林大侠的刀锋被铁链缠住——那些锁链末端竟嵌着与虎符缺口吻合的鱼鳞铁片。

“接着!“冯绮梦抛出虎符的刹那,林大侠的刀柄红绸突然断裂。

染着桂花香的红绸如血瀑展开时,她终于看清红绸内侧用金线绣着的冯字军徽。

虎符与铜牌相撞迸出火星,林大侠的怒吼混着锁链断裂声:“少将军快走!“

贺景轩的鲛绡衣被利刃划破,他反手将冯绮梦推进岩洞。

少女的后背撞上冰冷石壁,九鸾钗的东珠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冯家军阵亡将士的名字。

洞外传来皮肉撕裂的闷响,她转身时正看见林大侠用胸膛挡住刺向贺景轩的剑锋。

“带少将军......“络腮胡里涌出的血沫淹没了话语,酒葫芦滚落在地,泼出的酒液在刻满名字的岩壁上蜿蜒成河。

冯绮梦的指甲抠进岩缝,掌心被九鸾钗的鸾鸟翅膀割破,血珠滴在东珠表面时,她忽然看见珠芯闪过金戈铁马的幻影。

贺景轩染血的手掌覆住她眼睛:“别看。“可温热血迹挡不住东珠愈来愈亮的光芒,冯绮梦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与百年前的战鼓声重叠。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时,九鸾钗突然烫得像块烙铁——这不该是落雪的时节。

九鸾钗灼烧般的温度穿透掌心,冯绮梦望着洞外纷扬的六月飞雪,突然抓住贺景轩浸血的衣袖:“给我半刻钟。“她指尖掐进掌心尚未凝固的伤口,剧痛激得东珠表面泛起涟漪——这是发动“历史洞察之眼“的代价。

血色漫过瞳孔的刹那,整个岩洞突然褪去颜色。

冯绮梦踉跄着扶住石壁,那些刀刻斧凿的将士名字竟在灰白视野里流动起来。

她顺着蜿蜒的酒渍望去,血迹斑斑的“林“字最后一捺突然化作银线,钻进岩壁某处苔藓覆盖的裂缝。

“东南角......“她喘息着指向黑暗深处,喉间涌起铁锈味,“有前朝修建的运兵密道。“话音未落,九鸾钗骤然黯淡,虚汗瞬间浸透三重锦衣。

贺景轩揽住她下坠的腰身时,她看见男人脖颈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林大侠撕下衣摆裹住腹部的剑伤,九环刀劈在岩缝发出铿锵之声:“少将军带路!“刀背铜环与山石相撞迸出火星,照亮了苔藓下两尺见方的青铜兽首。

冯绮梦沾血的手指按上兽目,锈迹斑斑的机关齿轮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仿佛百年前冯家军出征时的号角。

“当心流矢!“贺景轩旋身将冯绮梦护在怀里,三支弩箭擦着他后背钉入石壁。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密道石阶上残留着凌乱的脚印,看纹路竟是半月前新踩的。

林大侠突然闷哼一声,冯绮梦转头看见他肩头插着半截断箭,暗红的血正顺着九环刀的血槽往下淌。

“他们早知密道所在。“贺景轩剑尖挑起台阶缝隙里的金丝,那缕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细丝,与三日前漕帮沉船中发现的渔网缠金线如出一辙。

冯绮梦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臂膀,虚弱感如潮水漫上四肢百骸,却仍强撑着指向转角:“左侧第七块砖......“

林大侠的刀柄重重砸向砖缝,暗格弹开的瞬间,成堆的桐油罐骨碌碌滚出来。

贺景轩解下鲛绡外袍抛在油上,火折子擦过石壁的刹那,烈焰如赤龙般吞噬了追兵。

热浪掀飞冯绮梦的绢帕,她恍惚看见帕角绣着的并蒂莲在火光中舒展,就像贺景轩昨夜在客栈灯下为她补衣时的模样。

“抓紧我。“贺景轩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拂过耳畔,他左手持剑格开飞石,右臂始终将冯绮梦护在身侧。

密道顶部落下的碎石划破他额角,血珠滴在冯绮梦苍白的唇上,咸涩中带着桂花酿的余香——是方才林大侠酒葫芦泼洒时沾染的。

七道弯折后,月光从头顶的青铜网格漏下来。

林大侠用刀柄撬开最后一道闸门时,冯绮梦看见他虎口开裂的旧伤疤,那形状与父亲兵书里绘制的三环刀握法完全吻合。

清凉的夜风涌进密道,带着江畔芦苇的沙沙声。

“上船!“林大侠斩断岸边缆绳,乌篷船晃动的瞬间,追兵的怒吼已被江水吞没大半。

冯绮梦跌坐在船头,看着贺景轩撕开衣袖为她包扎掌心的伤口。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包扎的动作却稳得像在擦拭佩剑。

林大侠忽然大笑,震得船头惊起两只白鹭:“当年冯老将军给夫人描眉,也是这般神情。“他扯下酒葫芦残存的半截红绸抛进江中,冯家军徽在月光下泛着金芒,“少将军可知,这锁蛟链的缺口......“

话音戛然而止。

冯绮梦突然抓住那片顺流而下的红绸,金线刺绣的纹路在沾水后显出新痕——本该完整的冯字军徽,右下角竟多出个蛇形标记。

贺景轩的剑穗无风自动,与三日前他们在沉船货箱夹层发现的密信蜡封如出一辙。

江雾漫过船舷时,冯绮梦听见林大侠粗粝的嗓音混着橹声:“七日后......“后面的话被夜风吹散在芦苇荡里,唯有他腰间新换的酒葫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葫芦底部的锁蛟链暗纹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