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片场故事
十一月十一号，下午。
来到季林后剧组并没有立即开始拍摄，而是在等待一场雪，一场不大又不小的雪。
虽然沪影厂现在已经有了吹雪机，但是地面的雪是不好作假的。
还好也没等多久，季林就下起了年末的第一场雪。
片场布置人员准备一切就绪后，汤化答导演并没有立即开始拍摄。
第一场戏是独角戏，只有龚雪一人出镜，这时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盲童学校的大门前。
这一场讲述她所扮演的石榴花在雪天的盲童学校前孤身等待男主陈湘的出现。
全剧组都在等待导演的一声“预备，开拍”。
不过汤导并没有如此做，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先不开拍，我们先排练几次。”
接着汤导又示意各部门准备就位，然后一声令下：“开始。”
林一本能的接话道：“第一场第一境第一次排练。”
林一没有打板，因为打板的作用是在胶片时代方便剪辑人员辨别镜头用的，现在是排练所以也就无需打板。
一切都按照分镜头剧本的要求来，虽然是排练，除却演员，摄影组、灯光组也如正常拍摄那样行动起来。
林一在一旁不由想到这也许就是排练的意义，这个时候胶片精贵，排练几次可以有效降低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的拍摄失误，变相的降低剧组的拍摄成本。
第一场排练了五次，剧组的默契配合也越来越好，这时候汤导招手示意林一到跟前来，接着说道：“林一，你看这天色怎么样。”
林一瞟了瞟天际说：“汤导，太阳好像快要下山了。”
“嗯，可以开始了。”
林一思考了一番，忽然了解到导演之前的排练不仅是在磨合剧组，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魔术时刻做准备。
所谓魔术时刻，也可以说是魔术光，它指的是在日出后和日出前的二三十分钟时间里因为太阳光的角度问题，整体画面会更加的柔和，拍摄的人物也会更加的迷人。
不过也因为这个时间段非常短暂，所以需要剧组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汤导看到林一深思的表情，知道他已经领会到自己之前排练的用意，和蔼的笑了笑。
接着汤导大手一挥并说道：“停。”
剧组令行禁止，纷纷回到原位，副导演赵红斌在旁管理着剧组的秩序。
“龚雪，过来一下。”
“好的，导演。”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这时候龚雪的声音有点发抖。
龚雪哆哆嗦嗦的走到导演面前，接着汤导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再揣摩揣摩角色心理，等下争取一条过。”
然后汤导又大声向全组说：“大家先休息十分钟，等下正式开拍。”
终于能松一口气，林一感觉到整个剧组都松弛了下来，有的人开始了说笑，剧务人员频繁走动了起来，他们正在给整个剧组提供热水来驱赶冬日里的寒意。
就在林一拿着搪瓷杯像喝咖啡一样品尝开水的时候，龚雪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他附近并说道：“林一，可以帮我讲讲第一场戏吗？”
自从火车上的相遇后，林一和龚雪这几天少有接触，他白天在招待所和导演组的其他人规划拍摄计划，空余时间要么是在房间里构思剧本，要么就是跟何情煲电话粥去了。
林一笑着说：“好啊，我这也算是提前过了把当导演的瘾。”
“林一，你觉得我之前的几次排练表现的怎么样。”
林一回想了下剧本以及龚雪之前的表现，皱了皱眉头说：“龚雪同志你刚才休息有喝过热水吗？”
龚雪眼神呆滞，有点不知所以然的回道：“我刚刚一直在研究剧本，所以没有喝过。”
“好，之后你也不要喝。”
“啊”，龚雪搓了搓双手说：“不喝我可以拿着水杯暖暖手吗？”
“也不行，你记得我那天说的吗？”
“还有点印象。”
“你现在在等谁。”
“我在等”，龚雪想了想说：“我在等我的挚友陈湘。”
“嗯，你现在就想着你在等一个在你心里很重要的人。”
龚雪带点犹豫回答道：“这样就行了吗？”
“龚雪同志，你就按着现在这个状况去拍吧。”
十分钟过去的很快，在副导演的组织下剧组恢复了秩序，龚雪也回到了导演要求的站位。
汤导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说：“各部门准备，开拍。”
林一在镜头前伸出双手，手里拿着场记板说道：“第一场第一境第一条。”
“啪。”
随着林一手持场记板打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电影《石榴花》的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场第一境是一个拉镜头，从半身的中景一直移动拉到远景囊括整个盲童学校门口，从一开始龚雪侧身倚靠树干张望着什么到在雪地里不停的哆嗦继续张望学校里的某人。
在拍摄的同时，林一在一旁记录着场记日记。
场记除了打板，其实更重要的是要写好场记日记。
这个场记日记的作用是记录每一条拍摄的场景信息、演员的表现以及镜头的参数。
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场记需要保持前后拍摄的一致性以免出现穿帮镜头，在后期制作的时候场记日记还是剪辑师重要的参考材料。
第一条不出意外的没有过，只听到汤导又一声：“不行，再来一条。”
他把龚雪喊到跟前斥责道：“龚雪，你在干什么，剧本怎么写的你没好好看吗？”
龚雪露出委屈的眼神，不过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说：“导演，下一条我会好好做的。”
等到龚雪回到一开始的站位，汤导说道：“好，各部门就位，开拍。”
“第一场第一境第二条。”
“啪。”
…………
之后又重复了两条还是没有过，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
“停，龚雪你花一分钟再好好揣摩一下。”
林一看着天色觉得下一条再不通过估计只能明天再拍了，他在汤导身旁小声说道：“汤导，我能和龚雪说两句吗？”
“嗯，你去吧。”
林一径直来到龚雪身边拍了拍沉浸在剧本中的龚雪说：“龚雪同志，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我……我之前想着你说的话，又想着剧本里的要求，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
“这样，你先别看剧本。”
“那导演之前说的？”
“你冷吗？”
“很冷。”
“平常怎么等人的。”
“平常……我知道了。”
林一笑着说：“好，就保持这样的感觉。”
说完林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在剧组再一次就绪后。
“开拍。”
“第一场第一境第五条。”
“啪。”
这一次依然是那个拉镜头，依然是龚雪在雪天里等待男主。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少了许多故意为之的动作，仿佛是真的在这里孤身等待别人，当然之后龚雪表现的身体哆嗦，手搓双手都是真实的反应，在大冬天拍了这么多条确实冻得不行了。
“停，很好，这条过了。”
不知道是谁松了口气小声的说：“喔呦，终于是过了。”
不过汤导板着脸继续说：“趁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大家再来一条。”
之后剧组又来了一条，与第五条差不多的效果，汤导不时点了点头，又瞄了瞄林一几眼，想着这个小鬼头和龚雪说了什么让她发挥的这么好。
虽然有几点表演和剧本有出入，但是在他看来效果比起剧本更好。
“停，这条过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第一天的拍摄就在一场小波折中结束了。
就在林一准备回招待所的时候，汤导走了过来，眼睛微微眯起，平和的说：“林一，今天干的不错。”
没等林一回话，汤导就只身离开了片场，就在这时龚雪小跑了过来说：“林一，晚饭要一起吃吗？”
“好，招待所的食堂可以吗？”
龚雪细声的回复：“我都可以。”
…………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就在林一和龚雪前往食堂的时候，招待所的服务员叫住了林一。
“林一同志，何情同志又打电话找你，你当时不在，她让你等下给他回话。”
“好的”，林一摸了摸后脑勺，这就是热恋时期的烦恼啊，接着对一旁的龚雪说：“龚雪同志，你先去食堂，我打个电话就来。”
“嗯”，不由得龚雪的眼神里带着丝丝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