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汉斯
法国。
巴黎。
亚历克斯·克南每次抵达汉斯鉴定所的时候，都无法忍受一旁塞纳河散发的气味。
“法国政府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这河怎么和网上说的不一样啊，我被骗了啊兄弟们。”
听着一旁游客的疑问，亚历克斯很想说，这里一直就是这样的。
但为了避免被认为是法国人，他还是嫌弃地直接离开了。
到了汉斯鉴定所门口，他恰好看到有人一脸沮丧地从里面出来。
走了几步，看到一旁的垃圾桶，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原本视若珍宝的“古董”扔了进去。
亚历克斯的目光顺着望去，只见垃圾桶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类似的物件。
这些都是怀揣着发财梦或对历史文化满怀期待的人，跑来鉴定却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结果的“宝贝”。
“会不会鉴定错呢？”
很多时候亚历克斯都会这样想，但他始终没有向鉴定所的人问出口，贸然提出这样的质疑，很可能被认为是一种冒犯。
他推开鉴定所的门，屋内有人正在交谈：
“这是最近第几个了？而且这些造假的怎么都是一个地方出的，我们不是都报警了吗？怎么警察还没把作坊捣毁。”一个声音带着些许无奈说道。
“谁知道这些买的人花了多少钱？几十还是几块？到时候被发现了就说是工艺品，警察也无可奈何。”
“哎……十个牛顿文物，三个郑和文物，真得感谢那个人，最近生意都好了不少，不过什么时候来个真的就好了。”
“做梦吧，心里有数的肯定不会来我们这里，来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碰运气？”
“这是在小瞧我们！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官方认定的专业机构。”
“是老板被认定了，不是你。”
“啊啊啊，希薇！”
就在这时，屋内的人注意到了亚历克斯。
其中的女生立刻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道：
“呀，是克南医生，您来啦，老板正在楼上等您。”
亚历克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便朝着楼梯走去。
上楼的过程中，他看了看交谈的两人。
整个所里并没有几个员工，加上老板一共也才六人。
他有时候就在想，古董鉴定这一行真的有那么高的利润吗？
以这样少的员工数量，要维持店铺的运营，租金，日常开销等各项费用，汉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猜测汉斯应该是有其他增收手段，比如承接一些高端私人鉴定业务，或是与某些收藏家，博物馆有合作。
不过他也只是一个家庭医生，询问别人生意上的隐私不太合适，只能将好奇放在心里。
到了二楼，这里十分安静。
亚历克斯走到一扇紧闭的门前，抬手敲响房门。
“请进。”屋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汉斯坐在椅子上，正专注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他都会产生对方很年轻的错觉。
然而汉斯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一头白发苍苍，但穿着极为讲究，笔挺的西装，系着精致的领带，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我说过，你应该多休息。”
听到声音，汉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是你啊，今天又到了检查的时间吗？”
“每周三，你又忘了？”亚历克斯一边走近，一边将随身携带的医疗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问道，“最近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吗？”
“很好。”
“你说了不算。”
亚历克斯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检查。
他熟练地拿出各种医疗器械，仔细地为汉斯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
从血压，心率到身体的关节活动。
一会。
检查完毕。
亚历克斯说道：“没什么问题，你的身体还是这么健康。”
“我早说过，我不需要家庭医生，我的状态我自己知道。”
“别嘴硬了，身体是没问题了，那你这里呢？”亚历克斯指了指自己的头。
汉斯听完，陷入沉默。
“你看，回答不了了吧。”亚历克斯，“说说吧。”
作为家庭医生，职责不仅在于检查病人的身体问题，还要关注他们心理上的毛病。
在他的从医经历中，见过太多看似身体健康，实则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人。
而汉斯，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能是受到曾经的从军经历影响，汉斯的心理有些创伤，不过对方并不承认，并说这是正常情况，到了老年，则加重了这个问题。
汉斯皱了下眉：“之前已经说过，可你并没有找到病因。”
“这算我水平不行，但我能摇人，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汉斯犹豫了下：“昨天我去了卢浮宫。”
“怎么样？”
“它们变得陌生了。”汉斯思索着措辞，“我在过往的人生中，曾深入研究过里面的文物，我很了解它们，但现在它们变得有些陌生……”
亚历克斯认真聆听着。
这是一个极为奇怪的病症。
起初，他以为汉斯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可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很健康，但唯独在面对一些文物时，会产生一种陌生的想法。
并非是遗忘，他依旧能够详细地讲述文物的特征，包括材质，工艺、历史背景等，而且描述得比百科上的还要准确。
可他就是坚持说那些文物让他感觉陌生，而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陌生。
这样的情况让亚历克斯很意外，也束手无策。
汉斯并不愿意吃药，他担心药物会影响自己对古董的判断，也拒绝接受心理疗法，因为他认为这个病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那我下周再来。”
亚历克斯需要找人问问了，这到底啥毛病。
……
看着对方离开，汉斯重新坐下。
安静了好一会，他才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一个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缓缓打开。
就见第一页上写着：
“该死！这东西明明就是真的，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卢浮宫里的才是假的！是假的！人们都被欺骗了！我要揭露这件事，我要让世人知道真相！我没疯！”
汉斯脸色很难看。
他骗了亚历克斯，他的病比想象中要严重。
他不是单纯的对文物感到陌生，而是恐惧……
还有。
“这本笔记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