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祭初辰

晨雾裹着铁锈味渗进窗棂时，凌无咎正用银针挑破左手无名指。血珠无声跌进墨玉小鼎的瞬间，鼎身虬龙纹路泛起猩红微光，仿佛有万千细蛇沿着凹槽逆游而上。

“第三十六个炼气境精血。“他吹熄床头鲛脂烛，任凭暗红雾气在瞳孔中流转。窗外骤然爆发的惨叫刺破寂静，那是某个外门弟子被拖往刑堂的动静——在这玄阴宗，对同门出手本就是罪，除非你有本事让猎物闭嘴。

木门被叩响三声的刹那，凌无咎已用鞋底碾碎凝结的血痂。“大选名录。“门外人抛来玉简时，银线刺绣的袖口隐约露出七爪蟒纹。这位外门执事的佩剑吞口处沾染着新鲜血渍，想必昨日又有两位数的候选者成了他剑下亡魂。

血炼台浮现在正午的煞气中，九根断龙柱矗立在焦土之上，裂纹里渗出的暗褐色痕迹像是干涸千年的血管。当执事展开血蚕丝卷轴时，场中四百弟子同时捂住心口——那是宗门在他们拜师当日种下的噬心蛊在躁动。

“剜心取血者胜，亡者精血归宗门所有。“规则宣读声未落，凌无咎的短剑已架上陈乾咽喉。这莽汉比他高出整整两阶修为，衣袖翻卷间罡风如刀，却在贴近心脏三寸时突然僵住。

“你...“陈乾低头看着没入腹腔的剑柄，通体漆黑的剑鞘还挂在凌无咎腰间。他的本命法器赤铜锏停在半空，二十三道符咒因灵力凝滞而渐次熄灭。

凌无咎虚握的右手五指张开，一缕深紫色血线正缠绕指尖。“墨鳞蝰的毒，发作时像火蚁啃噬骨髓。“他俯身攫住对方颤抖的手腕，指节精准刺入膻中穴，“不过你最该在意的——“

陈乾的惨嚎被一掌拍回喉间。当凌无咎抽回手指时，凝成晶体的心尖血正在他掌心悬浮，而溃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年嘴角扬起的弧度。这一幕让监战长老都微微眯起眼，没人看清那抹妖异的紫芒何时出现。

残月在**蚀骨渊**升起时，凌无咎的靴底碾过某种腐朽的碎骨。后山石窟深处，暗青石壁在他投出血晶的刹那浮现千年前铭文：【九劫逆苍生，血海铸道基】。斑驳字迹如活物般游走，直到凝聚成半透明的女子虚影。

“你用了腐魂毒。“虚影指尖轻点，凌无咎腰间的短剑突然渗出紫黑色雾气，“七百年来最擅伪装的门徒，竟在入门考核时装作体弱多病。“

凌无咎将新得的精血注入石壁裂缝，暗红纹路缓缓流向鼎状凹槽。“若当日展露先天剑骨，现在怕已成某位长老的药鼎。“他凝视着吞噬血液的裂隙，“就像您三百年前遭遇的那位碧霞仙子？“

虚影骤然扭曲，石窟内响起金石碰撞般的冷笑。“好个噬主的狼崽子。“无数血丝从她袖中迸射，却在触及少年眉心时诡异地蒸发，“你的血脉...不对！“

岩壁轰然震颤的瞬间，凌无咎暴退三丈。先前驻足的青石板已被血色符文烧灼成齑粉，而虚影正在消散前留下破碎的箴言：“离...开玄阴宗...他们培育的...碑林...“

地脉深处传来的轰鸣掩盖了后半句。当凌无咎跃出窟口时，瞥见松林间有黑影一闪即逝——那人左肩垂落的银链，分明是内门执法堂的标识。

血鼎在子夜时分发出嗡鸣。凌无咎看着鼎内凝结的暗金血晶，突然翻转鼎身对准皓月。蚀刻在底部的古老图腾在此刻显现，那并非典籍记载的饕餮纹，而是八首十六翼的未知生物正仰天咆哮。

最后一丝月光被乌云吞噬时，他捏碎了今日收获的所有血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