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地为炉

铜钱剑在掌心转出赤金残影，七枚乾隆通宝在剑穗上叮当作响。

李天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剑柄上磨损的云雷纹。

数字停在13层已经五分钟了，轿厢里霉味混着香灰气息，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叮——“

陈秘书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猛颤，文件袋顺着穿着黑丝的腿哗啦掉在地上。

电梯门缓缓打开，惨白灯光泼在空荡的走廊上，天花板滴落的冷凝水在瓷砖上晕开暗绿色苔痕。

李天弯腰捡文件时瞥见她丝袜上沾着香灰，浅灰色细跟踩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消防通道蜿蜒而来，在电梯口戛然而止。

“李道长，就是这层。“陈秘书刷卡时金属门禁泛着青芒，工牌上照片里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黑洞，“以前张总的办公室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光牌滋啦闪烁，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由远及近，每一声都像是刮在耳膜上。

李天反手扣住三枚五帝钱，罗盘指针在剧烈震颤中指向正西，那里本该是整栋楼的配电室。

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身二十四枚古钱同时泛起血锈。

李天猛地把陈秘书拽到身后，将从龙虎山顺来的黄符甩出，黄符甩出的瞬间，走廊顶灯接连炸裂。

在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前，他看见瓷砖倒影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脸，每张面孔都张着没有舌头的嘴。

“太上火铃，炎帝之精。霞光掣电，朗耀三清。流火万里，鬼无迯形。神印一卓，灰灭邪精。三五将军，豁落吏兵。平天忧地，诛斩不停。飞符走印，头戴五星。掷火前煞，万鬼千精。六天鬼贼，付与天丁。五灵真老，是吾本师。无碍神通，万灵同归。恶鬼绝灭，不祥速追。中黄九道，威布四维。伏尸故炁，不遗纤微。五瘟七疰，吾能杀之。何神敢拒，何鬼敢窥。风刀戮形，北斗斩尸。神剑一下，万鬼消糜。急急如律令。”

符纸燃烧的青烟中传来凄厉尖啸，有什么冰凉黏腻的东西擦着耳畔掠过。

墙壁像融化的蜡像般流淌，消防栓长出獠牙，天花板垂落无数青白手臂。

陈秘书的尖叫仿佛从水底传来，李天摸出三清铃猛摇，铃声荡开的涟漪让幻象出现片刻凝滞。

就这一瞬，他看见真正的走廊藏在幻象之后——满地都是带血的抓痕，墙皮剥落处露出朱砂写就的镇邪咒，只是每道符咒都被黑血覆盖。

“李道长！电梯...电梯不见了！“

陈秘书颤抖的手指指向身后，本该是电梯间的位置变成了一堵霉斑遍布的水泥墙。

李天摸出手机，电子罗盘疯狂旋转，信号格彻底消失。

他反手将铜钱剑插进墙壁，古钱缝隙渗出汩汩黑血，剑穗上的五色丝线开始寸寸断裂。

“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李天松开铜钱剑对陈秘书说道。“现在开始，跟着我的脚印走，错一步就会掉进饿鬼道。“

“啊？”

陈秘书的身材很好，脱下西装外套后，她那合身的衬衫更加凸显了她纤细的腰线和挺拔的身姿。

她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按照李天的指示行动。

暗绿荧光从安全通道漫进来，李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突然看见陈秘书胸前玉牌泛起诡谲幽光。

“陈小姐可知道这玉的来历？“

玉牌背面双蛇纹路正在蠕动，蛇眼处两点朱砂红得妖异。

陈秘书顺着李天的目光看着自己胸前的玉牌说道：“开发商张总送的护身符...“陈秘书突然捂住嘴，黑色血线从她耳洞蜿蜒而出，“救...我的眼睛...“

她工牌照片里的黑洞正在现实中扩散，两颗眼球化作青烟被玉牌吞噬。

李天甩出三张黄符贴住她七窍，符纸却瞬间焦黑蜷曲。

玉牌表面浮现出明代风水师的面容，正是三天前殡仪馆里那具没有舌头的尸体。

李天扯下玉牌，注入法力。

玉牌悬浮与空中，映出六百年前场景：明代钦天监官员跪在蛇形祭坛前，将刻有衔尾蛇纹的玉圭劈成七块。

最后一刀落下时，祭坛下的古墓群传出万千哭嚎，官员的天灵盖突然钻出银鳞小蛇。

“原来你们把巫族饲鬼术刻在玉圭上分葬。“李天用手扯开陈秘书领口，她锁骨下方赫然嵌着蛇形银钉，“张总好手段，用活人当养玉的器皿。“

场景消失李天看见地下停车场深处的场景：十七具无魂尸体围成圈，中央的蛇形银碑正在吸收整座城市的怨气。

张总手持罗盘站在阵眼，那罗盘竟是半块衔尾蛇玉圭改造而成。

“多谢道长激活最后一块玉牌。“陈秘书的喉管里发出金石摩擦声，她撕开衬衫露出胸腔，肋骨间嵌着半块青铜罗盘，“万历十七年，贫道用七十二颗镇魂钉封住巫族祭坛，却不想今日要借尔等肉身还债。“

风水师残魂抬手虚握，消防栓爆裂的水流化作黑色锁链。

李天翻身跃起时，瞥见水中倒影里站着青袍方士——那人左手托着腐烂的罗盘，右手指甲已长成青铜卦签。

“你封的不是巫族，是当年修建帝陵的工匠怨魂吧？“

整层楼地板被水浸染，变成棺椁纹样的青砖，风水师残魂踏着禹步念咒。

天花板垂下七百条裹尸布，每条都写着现代员工的工号。

李天甩出之前扣住的三枚五帝钱震碎裹尸布，却发现碎布自动拼成当年生殉工匠的名册。

“天地为炉！“残魂挥袖掀起阴风，名册燃烧的绿火中爬出尸蜡傀儡。

看着爬向自己的傀儡，李天从怀中取出一张朱砂绘就的净化符，口中念动咒语。

“上真玄灵，五斗覆身。神清气爽，荡秽安宁。急急如律令。”

随后将符纸向空中一抛。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散发出阵阵金光，将四周的怨念尽数吸纳入内。

金光逐渐增强，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球，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光球爆裂开来，怨念被彻底净化，化为虚无。

残魂突然暴起，陈秘书的左手化作青铜卦签刺来。李天不躲不避。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突然咒语震响。

霎时整层楼响起万千锁链崩断声，风水师虚影胸口浮现出开发商LOGO的烙印。

“张总竟能修改魂印？“李天看着残魂心口的金属徽章，猛然想起开发商宣传册上的话——“承袭六百年营造技艺“。

陈秘书突然呕出大滩银灰色液体，里面游动着无数微型衔尾蛇。

风水师残魂在消散前露出惨笑：“他找到了真正的巫族玉圭，我们不过都是...养玉的蛐...“话音未落，残魂被LOGO徽章吸入，陈秘书肋间的青铜罗盘咔嗒开裂，露出半片刻着开发商股票代码的芯片。

李天没有管晕倒在一旁陈秘书，而是看着那还在吸收煞气的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