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柜密码
苏渺将监控视频拷贝进翡翠吊坠时，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她赤脚踩过波斯地毯，冰凉的羊绒纤维刺着脚心。旋转楼梯的缝隙间，她看见林予安正在擦拭手指，青年腕间的玉蝉吊坠在吊灯下泛着尸骨般的惨白。
“渺渺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养父的声音像蛇信扫过后颈。苏渺转身时闻到他袖口的福尔马林味，混着佛手柑香水，形成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她突然想起前世葬礼上，养父抚摸她遗容时手套也沾着这种味道。
“顾先生送了你什么礼物？“苏明城抚上她肩膀，无名指的翡翠扳指压得锁骨生疼。苏渺数着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按压——这是心理医生教过的抗焦虑方法，但此刻指尖下的心跳声像被困在冰柜里的蝴蝶。
“一支钢笔。“她垂下睫毛，露出颈侧淡粉的吻痕。这是十分钟前在蔷薇架下，顾时衍咬开她纽扣时留下的印记。果然，养父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最不能容忍猎物脱离掌控。
林予安突然从阴影里走出，青年指腹压在她颈动脉：“伯父，渺渺可能需要输血。“他袖口滑落的红绳擦过她耳垂，苏渺浑身一颤——前世被推下天台时，凶手手腕也闪过这般猩红。
水晶灯在视线里扭曲成漩涡，苏渺借着眩晕跌进林予安怀里。指尖划过他后颈时，果然摸到微凸的十字疤痕——这该出现在苏澈身上的绑架案印记，此刻却烙在未婚夫皮肤上。
“我想吃杨枝甘露。“她哑着嗓子撒娇，喉间泛起铁锈味。等走廊脚步声远去，苏渺抓起藏在威尼斯花瓶里的磁卡冲向地窖。青铜门把手上凝结着冰霜，她呵出的白气在镜面留下雾痕。
负二层的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备用电源的幽绿荧光中，那台老式冰柜正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苏渺用瑞士军刀撬开结霜的柜门，冷雾散去后，她看见了并列摆放的三具遗体。
最左侧的女人穿着九十年代的碎花裙，胸牌上“苏婉蓉1993.7.15“的字迹被冰晶覆盖。苏渺伸手拂去冰碴，突然发现遗体无名指戴着和自己相同的翡翠戒指——内侧刻着“赠爱女渺渺“。
中间的老者浑身插满导管，冷冻液里漂浮着苏氏药业工牌。当苏渺触碰他僵直的手指，一节断甲突然脱落，露出下面漆黑的电子芯片——与苏澈义肢中的型号完全相同。
而最右侧的冰棺让苏渺膝盖发软。少女面容安详如睡，睫毛凝着淡蓝结晶。她颤抖着抚过遗体锁骨处的烫伤，与自己七岁被热汤泼到的疤痕分毫不差。掀开左臂纱布时，尸斑覆盖的皮肤上赫然是RH阴性血的刺青，周围布满针孔。
“这是......第几个我？“她攥紧遗体颈间的钻石项链，冰晶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冰棺铭牌上，突然显出隐藏的字迹：【实验体7号·完美容器】。
警报器骤然炸响，苏渺抓起档案袋冲向电梯。在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她与推着餐车的林予安四目相对。青年微笑着按下B3键，芒果的甜香从银质餐盖下渗出：“渺渺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电梯开始急速下坠，显示屏数字疯狂倒退。苏渺在失重中摸到裙摆暗袋里的手术剪，这是前世捅穿绑匪喉咙的凶器。当林予安的手抚上她后颈时，她突然想起冰柜遗体后脑的贯穿伤——与自己前世坠楼时的伤口位置重合。
失重感让苏渺撞进林予安怀中，青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你知道吗？每次循环重启，你的DNA端粒就会缩短0.3微米。“他指尖划过她手腕静脉，“就像逐渐剥开的洋葱，等找到最里层的芯......“
电梯定格在B18层的瞬间，苏渺看清他虹膜里游动的金色细丝——这是苏氏药业最新基因药物的副作用。猩红走廊两侧的玻璃舱像子宫般搏动着，漂浮的心脏表面布满电子纹路，肾脏连接着数据线，最深处的手术台上，苏澈正被机械臂植入芯片。
“欢迎来到基因花园。“林予安弹开玉蝉，微型芯片泛着毒蘑菇般的荧光，“从你七岁那年车祸输血开始，我们就在等你足够成熟。“他扯开领带，锁骨处的电子编码闪着红光——与冰柜里苏婉蓉遗体颈部的标记相同。
苏渺摸到手术剪的锯齿，这是用顾时衍送的陨铁打造的。当林予安逼近时，她突然嗤笑：“所以阿澈每天注射的抑制剂，其实是我的血提炼的？“
“更准确地说，是经过CRISPR编辑的造血干细胞。“青年突然将她按在观察窗上，玻璃倒影里，顾时衍正在隔壁破解密码锁，“你以为他是救世主？他父亲就是当年换命手术的主刀。“
档案袋里的照片雪花般散落。1993年的手术记录显示，顾时衍的父亲用青铜怀表作为计时器，在苏婉蓉身上完成了首次跨血型移植。捐赠者名单里，林予安母亲的名字被朱笔圈出，备注栏写着【初代母体】。
“你们林家也是帮凶？“苏渺佯装崩溃跪坐在地，趁机将磁卡塞进通风口。前世顾时衍醉酒时说过，这张卡能引爆实验室的氦气管道。
林予安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不如猜猜，为什么每次循环你都出现在2013年？因为......“
枪声震碎了培养舱。顾时衍破窗而入的瞬间，苏渺看见他锁骨处的电子编码正在渗血——与冰柜里7号实验体的标记完全重合。男人扔来染血的外套裹住她，硝烟味混着雪松香刺入鼻腔。
“走通风管！“他在弹雨中嘶吼。苏渺爬进管道时，摸到顾时衍后腰的旧伤——这是前世为她挡刀留下的疤痕。当林予安的子弹穿透男人肩胛时，她突然想起冰柜里那具男性遗体相同的枪伤位置。
顾时衍的枪口冒着氰化物燃烧特有的青烟，林予安胸前的玉蝉碎成齑粉。苏渺在弹雨中滚到控制台前，前世被迫背诵的密码像诅咒般从指尖涌出。当三十六个红色按钮依次亮起时，她突然明白实验室的既视感从何而来——那些镶嵌在墙面的蓝色玻璃，正是她PTSD治疗室里用来播放催眠影像的波长过滤装置。
“带她走！“顾时衍将青铜怀表抛来，表盘裂纹突然迸发伽马射线般的强光。苏渺在眩晕中看到记忆碎片：1993年的雨夜，七岁的顾时衍被绑在手术台上，看着父亲将苏婉蓉的血液注入自己静脉。那些粘稠的液体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一条条钻进皮肤的银色水蛭。
林予安的笑声从坍塌的天花板裂缝中漏下：“真感人，可惜循环次数......“整层楼开始垂直塌陷，顾时衍将她护在身下滚进通风管。男人温热的血滴在她眼皮上，带着茉莉与铁锈混合的诡异香气——与冰柜里7号实验体防腐剂的味道完全相同。
“怀表......咳......逆时针转三圈......“顾时衍的呼吸带着肺泡破裂的杂音。苏渺颤抖着拧动鎏金表冠，在第三次转动时，齿轮咬合声化作蜂鸣。怀表内部悬浮的量子沙漏开始倒转，深红与淡蓝的液体如同相杀的蛇群纠缠。
她腕间的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潮，顾时衍肩胛的枪伤渗出蓝光，碎裂的骨骼像倒放的拼图自动重组。更骇人的是管道外正在坍塌的实验室——钢筋水泥如倒流的瀑布升回天际，飞溅的玻璃碴聚拢成完整器皿，就连林予安被击碎的左眼都在虹膜重组中恢复阴鸷的凝视。
“这是苏顾两家的原罪。“顾时衍扣住她触碰沙漏的手，掌心的电子编码突然发烫，“你父亲用我家的量子技术，我父亲用你家的基因编辑......“
苏渺猛地扯开他的衬衫，男人心口处的电子编码正在渗血。透过半透明的仿生皮肤，她看到机械心脏泵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淡蓝色荧光液体——与冰柜里实验体7号的防腐剂同源。
“你是第几个顾时衍？“她将手术剪抵在他颈动脉，“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苏婉蓉实验体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