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世间,从守门士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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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逢人开口笑

二十多天前,林盛景带队甫一抵达毫城,便谢绝了当地千户所给安排的住处,转头将城东一处简陋治所征为了临时驻地。

为的,就是方便掩人耳目。

此时此地,烈日高悬,再加之本就是偏僻的所在,街面上当真是人影都瞧不见一个。

唯余下聒噪的蝉鸣,以及辛苦站岗的力士们。

“真他娘的难熬!这街上景也全无,当真是又热又闷。”

“哥,我头昏,莫不是中暑了?”

“滚!休想找个由头偷懒,你看人陈宁站得多卖力。”

“呸!谁他娘的要和患了失心疯的傻子比……哥你咋不像他一样打得挺直?”

“有病吧不是?你都说他是傻的了。”

“……”

此时的陈宁对身旁杂音充耳不闻,兀自一边站着军姿,一边查看着几日来的收获。

【姓名:陈宁】

【职业:看门人】

【技艺:站岗Lv2(熟练度350/2000)】

【技能:巍然屹立Lv2,撼山易,撼人难,与人凛然不可侵之感】

【敬业度:3】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磨合,陈宁对这外挂也摸索出了些许端倪。

所谓熟练度,和站岗时长固然有关,但却没有清晰的兑换关系,连最基本的站满一个时辰能得到多少点数,都无法算个清楚。

但陈宁能确定的是,和他的投入程度有关。

若是全情投入的看大门,这熟练度就“蹭蹭”往上涨。

可一旦有所松懈,哪怕是因为体力实在不支,身姿稍微歪上少许,这“家伙”都会停滞不前。

至于由技艺触发而来的技能,倒是分外好用。

这玩意不用念咒,无需凝神,却仿佛喝水吃食的本能一般,可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倒是那“敬业度”和它开启的类似“直播间”一般的幻境,陈宁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除开再现的场景、人物,兴许与前身之死有关这一猜测外,别的就全然无知。

不是没做尝试,而是实在摸不着头脑……

自从那晚之后,陈宁每到夜间都可以自由进出幻象。

连着两次花费了新生成的一点“敬业度”,不过换来“冯四海”含笑致礼两回。

这样算起来前前后后合计三次,仅仅让对方朝着自己来了个“三鞠躬”。

合着三钱银子太少了不是!

如此际遇,便好似入宝山而空手回,又仿佛一切都是胎中谜一般,让人难窥真相。

明知紧要,却堪不破,理不清,毫无一丝线索。

哎……

也不知林盛景那边每日早出晚归的,究竟查到什么没有,他若能有所突破,也省去独自苦思。

要不上个大的,今夜便将那剩余的点数,一并打赏了?

……

……

锦衣司林盛景,虽生得体魄雄壮面貌粗犷,却是心思玲珑之辈。

十八岁那年,子承父业进了锦衣司,仗着敢打敢拼进退有据,只用了不过两年光景,便升到了百户之职。

那时节,人人都说他前程似锦,定会步步高升。

然而一晃二十年,却始终盘桓在这正六品的官职上,不得寸进。

正值壮年,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官场上的终点,这让他如何甘心?

当毫城有事发生的消息传开以后,林盛景把这当成了最后一搏的机会。

他先是疏通关系,得到了南下办差的资格,然后又上下打点,挑了不少司内好手并入自己这路。

虽说为了防备被人摘了桃子,试百户之职的一个没要,但特意拉来的几个总旗、小旗,却是个个能打。

就连那一众力士之中,都有几个出挑的。

但即使是这样,抵达毫城之后这些时日的收获,也和他的官职一般。

不得寸进……

这事儿,叫他如何忍得?

明查、暗访、埋桩、盯梢,样样手段用尽。

甚至于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能顺利擒到南边来的大人物,在手下力士出事之后,他亲自盯了四季茶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结果呢?

好似没有结果……

这事儿,叫他如何不急?

为了此次之行,家里的银钱耗尽了不说,就连宅子都被他抵了出去。

如果不能在这毫城立下头功,林盛景是没脸,也不敢回上京去了。

而更麻烦的是,首次安排人手潜入茶馆就险些折了进去。

这事儿,最让他忧心。

倒不是林盛景体恤下属,而是对那胆敢下手之人,心中存了忌惮。

如若是南缙来人动手示威,那还好说,无非说句“胆大包天”而已。

但若是自己这边有人下绊子呢?

会是谁?

同从上京来的另外几路人马?还是当地千户所?

当真是流年不利,小人当道啊……

眼看离得驻地不远,林盛景当即收束思绪,将端坐马背的身躯打得挺直。

今日虽然仍是白忙一场,却不能让手下人瞧出心虚去。

嗯!那门前执司之人是谁?倒是精神格外抖擞,当奖……

陈宁!

在看清守门力士容貌的那一刻,林盛景陡然一个激灵。

这破局之法,竟被他福至心灵的想到了。

当死之人未死!

这个,不正是引蛇出洞的最好饵食么?

买定离手……赌了!

……

……

陈宁钻进木屋的时候,喂马老卒正跷着二郎腿,躺在地铺上哼着小曲。

一只布鞋挂在脚上晃晃悠悠,将掉未掉,看着倒很惬意。

见到陈宁进来,老卒并未起身,仅是皱起橘皮似的老脸笑了一笑,便算打过招呼。

陈宁点了点头,转身也躺在了地铺上。

两人虽说同住屋檐下,但一老一少平日并无过多熟络,通常都是各行其是。

“少年郎近前看端详……”

耳旁听着干瘪的唱调,陈宁眉头微皱,沉入自己近日来的纠结之中。

如果暗害前身的真是冯四海,那他为何要如此做?

“……状告当街卖货郎。”

若他确为南缙谍探,如此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吗?

“谋可用,便猖狂……”

最难解的是,冯四海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办到的?

“笑里藏刀最难防。”

笑……

轰隆!

是笑!

干枯难耐的嗓音仿若春雷,瞬间将陈宁困顿的思绪炸得清明。

前身的记忆画面随即刹那回放,一个微小的细节终于被无限放大。

茶客进进出出,冯四海总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施礼、姿态,全都无可挑剔。

唯独一点,他从未有笑!

而当前身离去会账之时,冯四海,他如沐春风地笑了……

原来,“直播间”那反复再现的幻象,早已给出了答案。

笑,便是冯四海杀人的手段!

陈宁下意识地摸上身旁佩刀刀柄,一阵冷汗随即直往外冒,残缺记忆中的常识告诉他,自己遇上了这个世界里最为麻烦的一种人。

掌握了修行门径的——候官!

夺造化之气机,代天地送宾客。一吉一凶,尽随其意的……修行者。

黄册上可没说过,冯四海是名“候官”啊。

既然他有意隐藏了身份,那就说明,他极大可能就是南缙潜伏在大虞的谍探。

怎么办?

去禀报林盛景?

说出根据记忆得来的推断?

若是没了“失心疯”做掩盖,今后肯定极不方便,说不得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不妥!

可冯四海一定得死,否则让他晓得“陈宁”还活着,谁知他会不会再来杀一次。

日防夜防,候官难防!

难道只能凭借自己了?

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他,就是想出这驻地,那也是无令不得外出,能找个什么由头?

“紧锁了眉头为哪桩……”

就在陈宁苦思之际,一声召唤突兀地在门外响起,随即,老卒的小曲也戛然而止。

“陈宁,出来了!百户大人召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