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爷大妈会兵法
梁静姝的采访本第18次被合上时，彦驰终于忍无可忍地拍响吧台。水晶吊灯在震颤中洒下细碎光斑，映得女记者胸前的翡翠吊坠泛起幽光。
“所以彦总，您否认与深城电竞协会达成战略合作？“她转着钢笔，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那门口挂着的人才孵化基地铜牌......“
“那是员工私自订做的！“彦驰扯开领口，空调冷风灌进后背。监控屏幕上，某主播正在电竞舱里尖叫：“老铁们看这帧数！刷个火箭教你们超频秘籍！“
叮咚声适时响起：“虎鲸直播签约费到账50万元，当前余额103万。“
系统冰冷的提示紧随其后：【新手任务结算完毕，累计盈利23万，返现2300元】
彦驰眼前闪过前世的银行卡余额。那时他省吃俭用三年才存下两万块，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钱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梁静姝忽然倾身靠近，淡淡的雪松香钻进鼻腔：“彦总在发抖？“
“空调太冷。“他抓起可乐猛灌，气泡在喉间炸开刺痛，“梁记者，我真就是个想开网吧的普通......“
玻璃门轰然撞开，三个穿荧光马甲的大爷抬着锦旗冲进来。红绸上“青年楷模“四个金字晃得人眼晕，为首的白胡子老头中气十足：“感谢彦老板给老年人提供免费体检！“
彦驰手中的易拉罐捏得变形。上周他确实让员工在社区摆过义诊摊，但那是为了......
“我们按您吩咐采购了最贵的体检仪。“小周从锦旗后探出头，耳钉闪着狡黠的光，“结果大爷大妈非要付钱，说不支持公益事业就是为老不尊。“
收银台突然传出电子音：“敬老爱心基金到账82笔，合计65600元。“
梁静姝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彦驰望着监控里排队扫码的老人，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系统提示音像催命符般响起：【新任务：六十天亏损50万，奖励5000万】
深夜两点，彦驰蹲在城中村烧烤摊前，炭火在眼底跃动。隔壁桌醉汉正用烤串签子比划：“要我说就该搞老年活动中心，稳赔！“
醍醐灌顶的瞬间，油滴在木炭上炸出蓝色火苗。
三天后，“夕阳红养生火锅“企划书新鲜出炉。彦驰咬着笔帽在选址地图画圈，最终选中深城最老旧的纺织厂社区。那里的筒子楼墙皮剥落得像牛皮癣，唯一商业体是八十年代的供销社。
“月租八千，押一付三。“房东大爷抖着钥匙串，“先说好，地下室返潮可别找我。“
彦驰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下走，霉味混着陈年豆瓣酱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十平的空间里，墙角的蜘蛛网正在漏水管上摇曳生姿。完美，这环境年轻人看一眼就会跑。
装修队进场当天，他特意交代：“吊顶用最便宜的PVC板，桌椅去二手市场淘，电磁炉选过时型号。“想了想又补充：“后厨弄个透明玻璃窗，让客人看见我们在用顶级和牛。“
“老板，和牛涮火锅是不是有点......“厨师老陈欲言又止。
“就要这种违和感！“彦驰拍出采购单，“松茸、帝王蟹腿、伊比利亚火腿，全给我堆在明档冰柜里。但是——“他敲着价目表，“十五元自助，六十岁以上打八折。“
招聘启事贴出时加了特别条款：有餐饮经验者勿扰。面试现场，彦驰看着简历冷笑：“说说看，为什么要来火锅店工作？“
“我做过五年店长......“
“下一位！“
穿太极服的大妈推门而入：“俺是广场舞领队，您这招洗碗工不？“
“就你了！“彦驰抓起印章，“明天带着你的姐妹团来上班！“
开业前夜，彦驰巡视战场。发黄的墙纸没换，只是贴满计划生育宣传画；桌椅是不同颜色的塑料凳，锅底只有清汤和菌菇两种。他摸着冰柜里价值二十万的食材，仿佛已经闻到系统奖励的芬芳。
次日清晨，卷帘门刚拉开条缝，彦驰就被眼前的景象吓退三步。三十多个穿练功服的大爷大妈正在晨雾中打太极，领头的白胡子老头正是送锦旗那位。
“小彦啊，听说你这搞老年人关怀项目？“王大爷的拂尘扫过价目表，“十五块能吃这么好？“
“不不不，我们这是......“
“明白！“大妈们突然掏出老年证，“按规矩该打八折，但我们不能占便宜。“钞票雪片般落在收银台，验钞机开始欢快吞吐。
后厨突然传来尖叫。彦驰冲进去时，看到老陈正把帝王蟹腿剁成麻将块。“你干什么！“
“熬汤底啊。“老陈擦着刀，“您不是说要不计成本吗？这些边角料正好......“
“哗啦“，卷帘门再次升起。二十个穿汉服的年轻人举着云台涌进来：“家人们看！网红爷爷推荐的宝藏火锅店，据说汤底都是镶金边的！“
彦驰腿一软靠在冰柜上，手机震个不停。某音同城榜上，#记忆中的火锅#话题正在飙升，置顶视频里王大爷举着蟹腿高呼：“这就是我们年轻时支援三线建设吃过的味道！“
收银系统发出悦耳的呻吟：“美团到账47单，饿了么接单62......“
“关掉外卖！“彦驰揪住小周的耳朵，“马上！立刻！“
“可是老板，这些订单都是社区老人帮孙子点的。“小周委屈地亮出手机，“李奶奶说孙子在寄宿学校，想尝尝爷爷辈的味道......“
夜色降临时，彦驰蹲在马路牙子上数车流。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脱水的带鱼。玻璃窗内热气蒸腾，老人们正教年轻人跳忠字舞，蒸汽在宣传画上凝成水珠，顺着“少生优生“的标语滑落。
梁静姝就是这时出现的。她换了件墨绿色风衣，相机包带子斜挎在胸前：“彦总在等灵感？“
“等世界末日。“彦驰把烟头按灭在积水里。
女记者变魔术般递出温热的奶茶：“听说您给员工开三倍加班费，但六点准时锁门？“
“钱烧得慌。“他故意说得咬牙切齿。
“真巧。“梁静姝抿了口奶茶，“市养老协会正在评选年度创新企业，我觉得......“
“千万别！“彦驰触电般跳起来，“我们就是个小饭馆！“
话没说完，店里突然爆发出欢呼。王大爷举着手机冲出来：“小彦！咱们上电视了！“《深城晚报》的采访车正闪着蓝光，镜头对准门头时，“夕阳红“三个霓虹字恰好亮起。
彦驰望着人群中的米其林密探，终于明白什么叫天要亡我。系统提示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任务进度：-120%】
当晚打烊时，小周兴奋地挥舞账单：“老板，今天净利润八万六！“
彦驰盯着墙上的“莫生气“字画，突然很想把那个楷体“忍“字抠下来。后厨飘来老陈的哼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最新任务：九十天亏损200万，奖励2亿。惩罚机制开启：若失败需参加老年街舞大赛，全程直播。“
梁静姝不知何时凑到身边，发丝掠过他发烫的耳尖：“彦总的下个项目，我能预定专访吗？“
月光透过排气扇投下栅栏状阴影，彦驰望着玻璃门上晃动的红灯笼，突然发现其中一盏变成了刺目的计时器。鲜红的数字正在跳动：89天23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