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线人 上
斯派克靴跟敲击瓷砖的脆响逐渐远去，在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纳尔逊这才松了口气，再次拽了拽保凯文的胳膊。
“好了，我们继续巡逻吧。”
“你自己去吧。”
观察窗前的保凯文不动如山，面带笑意。
“你疯了？”
纳尔逊忍不住抬高音量，说着还嫌弃的皱眉，撇了眼病床上的司机。
“为个偷车的街头垃圾和格雷戈里警监对着干？你以为自己是《法律与秩序》里走出来的正义天使？想想你光明的前途！”
可能是纳尔逊的声音引来了注意。
病床上的司机艰难转动缠着绷带的脖子，朝着观察窗外投来惶恐的眼神。
当他看见保凯文的瞬间，激动的想要起身，却因吃痛又瘫回床上。
“凯文警官，我是…无辜的……请相信我，帮帮我。”
“纳尔逊，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名气，如果找上媒体爆料，格雷戈里警监纵容警探逼供认罪，以此提升结案率…”
保凯文双臂环抱，语气轻松。
“不不不！你绝对不能这么做！除非你不打算做巡警了！！”
纳尔逊听得心惊肉跳，他慌乱环顾四周，仿佛走廊每个监控探头都变成了对准自己的枪口。
“你不知道吗？检举者可是叛徒，下场是被所有人孤立，甚至……”
金属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保凯文单手推开病房门，走廊顶灯为他勾勒出修长的剪影。
“不是不能做，只是我想不想做。”
他回首时笑容肆意。
“你要明白，该畏惧的是格雷戈里警监，而不是我。”
哐当。
听见房门沉重的闭合，满脸忐忑的纳尔逊欲言又止，连忙转身悻悻离去。
……
“凯文警官！我是无辜的…”
伴随保凯文的靠近，病床上的男人眼睛亮了一下，痛苦之色都减轻了不少，诚恳的说。
战术靴叩击地砖的脆响戛然而止。
“不。”
保凯文站在床边，双手悠哉的插在兜里，干脆冰冷的吐出了一个词，俯视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
“你不是，你已经签了认罪书。”
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司机的指甲在床单上抓出褶皱，呼吸面罩因急促喘息泛起雾气。
“是他！是他逼我签字的！”
见其心理防线已被瓦解，保凯文从怀里掏出手机亮屏看了眼时间，淡然道。
“刚才的警探背后有大人物撑腰，他们为了快速结案，避免翻供会立刻销毁证据。”
说着，他顿了顿，扭头看了眼窗外灿烂的阳光。
“而按照最快的火化流程预估，你还剩六个小时。如果太阳落山前，还联系不上受害者的家属，不能让他们出面接管尸体保管权。”
“那受害者尸体大概率会被火化，你的罪名就以法医的报告为准了。”
司机满脸绝望，喃喃自语声透过呼吸面罩传出，无比低沉。
“联系家属出面？但我根本不知道后备箱有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哪联系……”
“我知道怎么找到她的家属。”
保凯文悠悠道。
听见斯派克警探说出站街女时，他就想起了即视感的来源。
屠戮ms13据点的那晚。
在交叉口的路灯下，受害者对他搭讪过——‘先生，需要家教吗？数学课50。’
只要顺藤摸瓜，完全可以通过ms13的老鸨，得知对方的家庭背景。
心电监护仪的嗡鸣更加急促。
呼吸面罩下，司机的呼吸声粗重而清晰，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凯文警官，请帮帮我！我可以做你的线人。”
闻言保凯文露出满意的微笑。
让偷车贼的心情反复坐过山车，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而是为了让对方明白情况严峻，毫无保留的配合。
“先别想那么远，你现在老实配合我就行。”
说着，他话锋一转。
“那辆现代伊兰特是你什么时候偷的？”
司机目光茫然，思索了片刻。
“十分钟，我偷了它应该不到十分钟，就被警车盯上了。”
就觉得这车的失窃时间非常可疑，果然里头真存在问题。
这下作案真凶的嫌疑范围出来了，对方多半是汽车销赃环节中的人员。
通过对偷车贼的了解，将罪行转嫁到眼前这个倒霉蛋身上。
那车子燃爆的那么快，说不定还经过了什么改造。
保凯文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
“那辆车是个陷阱，它在八月一号就被车主登记失窃，真凶很可能是你的同行。”
“现在考验你人脉的时候到了，发动你所有的狐朋狗友，让他们帮你寻找经手过这辆车的家伙，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司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输液管在铁床架上撞出清脆声响，吃惊又愤怒。
“我们脱手赃车最大的中间人叫剃刀，他有个修车厂在710州际公路西侧叫轮胎专家，可以找他打探消息。”
听到这，保凯文眉头一挑，静候了片刻，却见他不再开口，便催促道。
“继续啊，说说你们有什么交情，你有什么人可以信赖，愿意帮你。”
虽有氧气面罩遮挡，但司机脸上的苦涩和尴尬依旧十分明显。
“我没什么关系和兄弟…”
他小声回答。
保凯文嘴角抽了抽，有些头大。
就这水平还想当线人？真是半点都靠不住。
看来不管是受害者家属，还是真凶的线索，都要靠他自己挖掘了。
四十八小时内，两线并行……不，应该是三线。
医院里也得留人，否则司机很可能被灭口。
想到这，保凯文转身朝外走去，亮屏手机在孤零零的特别联系人列表里，按下那个备注“大猫”的号码。
当拨号音响起后，传出伊娃沙哑的嗓音。
“现在是巡逻时间，你只有十秒解释为什么联系我。”
背景传来呜哇呜哇的警笛声。
“伊娃。”
保凯文咧开笑容，露着一排白牙，左手攥着手机，右手放在腰间枪套上无意识摩挲着。
“想不想给重案组的家伙们一点颜色瞧瞧，追捕骡子那次他们正事一点没干，却揽了我们大半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