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嬷嬷十分有眼力见地挡在我前头,“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推开嬷嬷,趾高气扬,“宋明月,你到底又用了什么手段迷惑元昭为你出头。”
我愣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元昭是裴玠的字,曾几何时,我也喜欢叫他的字。
可现在,我放下手中药碗,一语道破事实。
“迷惑?沈幼宁,从前他不喜欢你,今后更不会,即便没有我。”
沈幼宁被戳中了心事,疯了似的拿起药碗泼了我一脸。
“那又如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元昭已经打算立我为新后,你从前从我这偷走的东西。”她戳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今后会一笔一笔和你算。”
我迟钝地眨了眨眼,猛地拽住她的手腕。
“你说什么?他要立你为后?”
我才被打入冷宫不久,他竟然要立新后。
裴玠啊裴玠,你当我是什么?
她见我这样,笑的更欢,“是啊,这后位本来就是我的,你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贱人。”
“你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勾引元昭,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药碗从我手中脱落,一落地便碎了。
我蹲下拾起一片碎片,用力扯过她的领子,锋利的边缘压上她的脸,溢出血丝。
“罪臣之女?”
这四个字如同针般扎在我的心口,她千不该万不该提及这个。
沈幼宁瞳孔紧缩,声音发颤,“宋明月,你疯了吧。”
她用力推开我,似是发觉我应当不是在开玩笑,落荒而逃。
原来她也会害怕,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来我面前叫嚣。
其实她说的不错,我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人。
当年皇后娘娘与丞相夫人私交甚好,曾指腹为婚。
我与裴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此期间,互生情愫。
都说情之一字,强求不得。
裴玠极力反抗婚事,毅然而然选择出征北疆。
那年,他十八,我十六。
少年将军骑着马,身披盔甲,坚定向我承诺。
“月娘,待我胜战归来,我便求父皇为我们二人指婚。”
“月娘,等我。”
我信了。
捷报归京那天,裴玠连战甲都没褪去,欣喜若狂地抱起我转圈。
他的眼中似有泪花泛动,哽咽着说:“月娘,我做到了,我要娶你。”
我哭笑不得,“半年不见,你这胡楂子扎的我都痛了。”
看着他憔悴不少的面容,我心中泛起酸涩。
现在想来,若不是我这个变故,沈幼宁她早该是皇后了。
碎瓷扎进我的手心,流了一地的血,我感受不到疼。
周嬷嬷焦急地为我处理伤口,我拂开她的手,命她退下。
那年裴玠娶我时,曾跪着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后伉俪情深的佳话在民间广为流传。
我瞧着手中有了丝丝裂痕的鸳鸯玉佩,思绪飘远。
“月娘,这是我去姻缘庙求的。”他将玉佩与我的拼接在一起,得意道,“你看,多般配。”
“般配般配,没谁比我们二人更般配。”
我笑着应好,将这块玉视若珍宝。
鸳鸯交颈,玉佩在日光下泛着光泽。
可现在,它好像要碎了。
我苦笑,都说自古帝王最是无情,从前我万般不信。
如今我信了。
若能重来,此生不愿入帝王家。
3
“还想着你那便宜夫君?”
裴玄从树上跳下来,趴在窗边阴郁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瞥他一眼。
“早就说了不要翻墙进来,小王爷怎的还是如此不长记性?”
裴玄盯着我,“那你跟我走?”
他指了指地上洒落的药渍,“我早就告诉过你,这药喝多了磨人心智,你怎的就是不听?”
古有忘忧,可去悲痛。
裴玠为了控制我,不惜找来这稀有的药用在我身上,当真是煞费苦心。
况且,不是我不听,而是我身在裴玠的监视下,不得不喝。
不过就是记忆退化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转眸,忽然开口:“上元宫宴,是个不错的时机。”
裴玄脸上绽放淡淡的笑意,“好,我来接你,不准骗我。”
“嗯。”
我答应了与裴玄一起出逃,只不过我没料到。
原本已入冷宫没资格参加宫宴的我,这一次裴玠竟然下旨,命我必须出席。
有那么一刻,我都怀疑,裴玠早已知晓我要逃跑的计划。
嬷嬷说我的好日子要来了,让我加把劲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
她还说,陛下对我还有情。
若不是我亲耳听到婢女间的谈话,倒真信了她的鬼话。
那些人说皇后娘娘不愧是丞相府的嫡女,如此知书达理,宽宏大度,比那只会舞刀弄枪的废后好了不止百倍,现在竟还大度到求陛下放她出来参加宫宴。
我生于将门,自小受我父兄的熏陶,自然也偏爱那刀剑。
女子又如何?女子为何不能会武,上阵杀敌?
人人都只记得我是个不受宠的废后,可他们忘了,没入宫前,我也曾随父兄一起浴血奋战,也曾被人称为女将军。
那之前他们也曾称赞我巾帼不让须眉,是大夏之幸。
可现在,这个却成了被人诟病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