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桥，少女，自杀
五年过去，罗恩没能得到丁点关于艾琳娜的消息，或许会在某一天，突然看到她立下功勋的报道，到时鲜花锦簇地回到小城，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罗恩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报复这位‘亲爱’的青梅竹马。
但没想到啊没想到。
艾琳娜竟然偷窃呼吸法，被王都从勇者大学除名，还成了海蓝城之耻。
必须好好嘲笑她！
“老姐，我吃饱了！”
胡乱塞了几个白面包，喝了一碗蘑菇汤，罗恩小嘴一抹，带上自己的木剑，风风火火地出门。
海蓝城南边的望海大桥是从王都返回的必经之路，只要自己去那里等着，绝对能堵到艾琳娜！
一想到艾琳娜哭唧唧的小脸，罗恩的脸就笑得犹如菊花。
咱是米虫，废柴，不能修炼又怎么了？起码比艾琳娜这个海蓝城之耻强！
羞，羞死了！
罗恩感觉阳光中都是花香，走路一蹦一跳，就和过节似的。
“混账弟弟，别蹦了，前边有‘魔线杆’！”
西曼气得直咬银牙，只看见自家的笨蛋弟弟一头撞在大腿粗的魔线杆上，一边喊着疼，然后又大笑着往城南走去。
等罗恩的身影从街道消失，西曼无奈地摇摇头，一双蔚蓝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对，她的弟弟是个废柴，米虫，还不能修炼，要啃姐姐一辈子。
但那又怎样呢。
西曼愿意养罗恩一辈子。
嗖！
倏然间，屋檐下的阴影中多出一位黑袍人。对方单膝跪地，恭声说道：“大人，家族的人又出现在镇子里，也许我们的踪迹暴露了。”
“什么？”
西曼脸色微变。
一瞬间，她身上浮现恐怖杀气，直叫黑袍人浑身颤抖，脑袋垂得更低。
本以为‘猩红战鬼’在这种小城里卖肉饼，早已堕落，但是从这散溢而出的气息来看，她的力量没有丝毫下降！
“不要轻举妄动，再观察一段时间，也许只是巧合。”
西曼身上尸山血海般的气息，陡然消散，淡淡说道：“我该去卖肉饼了。你继续观察，记得不要靠太近，家族的人有任何动作，都来通知我。”
“是，大人！”
话音落下，黑袍人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几年了，也该换地方了吗……”
西曼心中喃喃自语。
她不禁看向身后两层的小木屋。
这里有太多回忆。
可能的话，尽量留下。
“罗恩只要当个一辈子幸福平安的废柴就够了，其他的，姐姐来解决。”
西曼面无表情地推着小吃车，前往中央街。
墙边影子中，一尊赤色恶魔若隐若现，似乎预感到主人的战意，血腥眸子中透露出亢奋。
……
……
夜色渐浓。
圆月高悬空中，银色的纱衣盖在大地上，纤毫毕现。
嗒嗒嗒！
一辆马车从北方土路驶来，扬起漫天烟尘，而马车上，悬挂着一面旗帜，上边的图腾是展翅翱翔的黑色雄鹰，鹰眸锐利如剑，令人不敢直视。
这面旗帜，正是王国大公，黑鹰公爵的家族图腾！
“艾琳娜小姐，你可以下来了。”
身穿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士兵，面含讥笑，拉开马车的帘子，对里边的少女说道。
少女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金发，白裙皱巴巴的，沾了许多灰尘，身上还有轻微异味，应该几天没洗过澡了。
想想也对，在地牢待了一周，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地出来？也就少女老实，按照公爵大人的命令行事，这才得以平安回家。
黑甲士兵看到少女不动，冷冷地说道：“艾琳娜小姐，公爵大人只是把你撵回乡下，没有对你偷窃传奇呼吸法的事情进行治罪，你应该感恩戴德！要不是大人，你早就被砍掉脑袋！”
这话刺激到少女，身子猛地一颤，抱着脑袋，眼睛里不争气地掉下泪水。
她心里委屈地想到：不，偷走呼吸法的人才不是我！为什么大家都要把罪名按在我身上！
少女心里哭得像个泪人，嘴上却还是干巴巴地说道：“我没有埋怨公爵大人的意思……”
“那就好，快下车吧，我亲自从王都把你送到这种乡下地方，可知道我有多辛苦？”
“额，额额……”艾琳娜脑袋空白，阿巴阿巴地也不知说了些啥。
她下了马车，黑甲士兵便调转车头，鞭子一拍，疾驰而去。
明明是春天，艾琳娜却觉得夜风格外冷，像刀子一样刮进心里。
一个月前，她还是天才魔法师少女，被誉为‘术之勇者’最得力的继承人，享受万人崇敬。
但仅仅过去一个月……
她进入地牢，沦为阶下囚。被剥夺了勇者小队预备员的身份，摧毁魔力回路，从高高在上的 27级白银阶大魔法师，变成毫无身份的平民。
不止如此，还背负上‘海蓝城之耻’的称号。
从云端摔落，跌入深渊。
巨大的落差，让这名年仅十八岁的少女，绝望到难以呼吸。
艾琳娜茫然地走在望海大桥上。
过了这座桥，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是她的老家。
母亲还在那里吗？
上城区的房子肯定已经被海蓝城收回去了吧，毕竟她不再是勇者预备队的一员，是平民，更是海蓝城之耻。
母亲曾为她感到骄傲，亲戚朋友送上赞美之词。
现在，艾琳娜带着一身耻辱回来了。
偌大的霜冬王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知不觉，艾琳娜跨过望海大桥的石栏杆，站在外边。
她的双手反握栏杆，凝视下方深黑色的大河。
河水拍打，在月光下泛出白沫，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吞咽口水。
这条河很深，可以轻易淹死一个 0级的魔法师。
结束吧。
反正能接纳自己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
少女闭上双眼，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值得她留恋的，也只有母亲，和那个记忆中笨笨的黑发少年了。
一行泪珠落下。
艾琳娜抽了抽鼻子，紧咬牙关，准备往下跳。
“咿呀嘛咿呀嘿，今天是个好日子，海上风平又浪静，鱼儿收获多～”
一道不合时宜的歌声从下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