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贾家族学起冲突,贾环哭诉欲轻生
金荣正与众人玩闹得兴起,正嘻嘻哈哈、手舞足蹈之时,冷不丁被贾环那一声叫喊扯回了神,下意识便转过头去,只见贾环身前那张桌子已被撞得七扭八歪。
不过他倒也没在意,嬉皮笑脸道:“哎呀,没瞅见,对不住对不住。”
一边随意地伸手去扒拉那歪扭的桌子,不过是草草地推了几下,也没管桌子是否摆好,便又扭头继续和旁人嬉笑玩耍。
贾环深吸一口气,装作不想惹事的样子,重新将身前的桌子摆好,继续看着桌上的《孟子》,只是却是时不时关注着前面的动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金荣几人并未太在意方才的事,依旧在那忘乎所以地嬉闹,混乱之中,金荣一个趔趄,再次撞向了贾环身后的桌子。
只听“哐当”一声,桌子剧烈摇晃,桌上的砚台也跟着晃动起来,原本平稳放置的砚台瞬间倾斜,里面的墨水泼溅而出,在桌面上肆意流淌。
“金荣!”
“你有完没完!”
贾环顺势发作,他嚯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被墨水浸湿染黑了的那本《孟子》,“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上,怒视着金荣。
金荣此前嬉闹,两次皆被贾环打断,心中本就郁积着一团无名之火,好不烦闷。
听闻贾环这一吼,他陡然回首,偏巧被贾环甩书之际飞出的几滴墨水溅了一脸。
金荣下意识摸把脸一瞧,刹那间,怒火如被烈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脸上原本的嬉笑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凶相,面目近乎狰狞。
他猛地一脚踹向贾环身前的桌子,那桌子受力向后滑出甚远,桌上的物件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金荣瞪着贾环,扯着嗓子嘶吼道:“你瞎嚷嚷什么?没瞧见金大爷在高乐?”
贾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稳住身形,偷瞄了一眼正皱着眉往这边看的贾瑞,强装镇定,用手指着金荣,高声道:“这里是贾家族学,不是你撒野玩乐的地方!
你如此放肆,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把贾家放在眼里!”
金荣听了这话,一把拍开贾环指着他的手,嘲讽道:“金大爷能不能在这高乐,自有瑞大哥管着!
你不过个奴几辈生的杂种,也敢在金大爷面前装大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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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坡斋。
得益于贾环的功课大有进益,政老爷近日里心情很是畅快。
这几日,他已开始畅想,再过个一二年,小儿子贾环在他的悉心教导之下,踏入考场,一举考中童生,而后在科考中大杀四方的情景。
赵姨娘在旁悉心侍奉,贾政神色和悦,徐徐接过酒杯,浅酌一口,醇厚酒香于唇齿间散开,令其心境更为舒畅。
继而,他抬手取过案上孤本,正准备仔细赏鉴一番。
恰在此时,外头骤然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子神色慌张,连基本礼数都抛诸脑后,匆匆闯了进来,高声呼喊:“老爷,大事不好!
环三爷在族学里闹着要寻短见,大伙拦他不住,您快去看看啊!”
贾政闻此言语,手中那孤本古籍“啪”地一声坠于地面,面上笑容刹那间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震惊之色。
他霍然起身,衣裳都来不及整理,急切问道:“你说什么?环哥儿好好的为何要寻短见?是何缘故?”
赵姨娘亦被这骤然而至的消息惊得花容失色,手中酒壶险些滑落,声音颤抖着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老爷,您快些去瞧瞧啊!”
心中却是已经开始对贾环破口大骂。
怪不得这王八羔子昨晚缠着她要讲那些个在府中争宠的手段,敢情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贾政无暇顾及诸多,抬脚便向门外奔去。
待贾政火急火燎赶到族学这边,看到的便是贾环哭喊着要往柱子上撞去,贾瑞几个正死命拉着他。
贾政见状,顿时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怒喝道:“孽障!好好的在这儿闹什么?”
然而,贾环看到贾政来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哭喊声更大了。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拼命挣扎,就要趁人不注意往墙上撞去,吓得贾瑞几个赶忙又将他拉住。
“老爷,他们欺负我!”贾环哭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金荣他们撞翻我的桌子,还羞辱我,骂我是个奴几辈生的杂种,儿子实在没脸活下去了!”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挣扎,似乎真的铁了心要寻死。
贾政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又听到贾环的哭诉,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贾环是杂种,那他是什么?老杂种?
贾政猛地将目光转向贾瑞,厉声问道:“老太爷呢?”
贾瑞被这一声喝问吓得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回道:“回……回老爷的话,老太爷有事出去了。”
贾政一听,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心中的怒火更旺了,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孽障带到内屋去!把那个叫金荣的也带上!”
贾瑞哪敢耽搁,赶忙招呼身旁的几个学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依旧哭闹挣扎的贾环往内屋拖去。
族学内屋,贾政大步迈进,神色阴沉,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冷冷地扫视着屋内的贾环、贾瑞以及被一同带进来的金荣等人。
贾政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寂静,沉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都是同窗,怎么就闹得要死要活的?”
贾环原本还在小声抽泣,听到贾政的话,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头,满脸泪痕,委屈地哭诉道:“老爷,今日金荣他们在族学里嬉闹,两次撞翻我的桌子,我好言相劝,他们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
第二次更是弄翻了砚台,墨汁洒了一桌子,把您送我的那本《孟子》都给毁了。
我与他理论,他竟骂我是奴几辈生的杂种,这般羞辱,叫儿子如何忍得!”
说到激动处,贾环又开始呜咽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
金荣听着贾环的诉状,这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赶忙跪在地上,头低得几乎贴到了地面,颤抖着声音解释:“政老爷,小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和同窗们玩闹得太起劲,一时没注意撞到了环哥儿的桌子。
后来也想着赔不是,可话赶话的就……就说错了话。”
他偷偷抬眼瞄了贾政一眼,见贾政脸色愈发难看,又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