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3章 宁国丑事众人议,决意和离风波起
宁国府正堂之中,气氛凝重肃穆,恰似凝霜结露,仿若实质。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如缕缕金缕倾洒而入,在地上投射出道道光柱,却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满室那仿若实质的沉郁之气。
贾母端坐在上首主位,贾敬、贾赦,以及从工部衙门匆匆赶回的贾政并尤氏、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分坐两侧,各自神色复杂,心思各异。
贾敬面色略显难看,将事情原委详实告知众人。
贾政闻罢,手中茶盏失手坠地,惊愕至极,许久才回过神来,痛心疾首道:“此乃家族奇耻大辱也!珍哥儿此举,有辱门楣,败坏家风,令祖宗蒙羞啊!”
贾赦望向那跪倒在正堂中央的贾珍,眼神之中尽是诧异之色。
他虽早已知晓贾珍平日里行事肆意妄为,却未料到此人竟罔顾人伦,对儿媳生出不轨之念,此等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贾赦暗自咋舌,跟贾珍这档子事对比下来,自己接二连三娶小老婆进门都显得有些过于老实本分了,还得是年轻人啊,会玩!
众人围坐一处,商议许久,时而皱眉,时而低声争论。
最终,贾敬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就这么决定了,等会就开祠堂,让蓉哥儿和秦氏和离。”
说罢,他冲着同样跪在正中央的贾蓉厉声喝问:“蓉哥儿,你可有意见?”
跪在贾珍身边的贾蓉吓得浑身一颤,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唯唯诺诺道:“孙儿不敢,一切全凭祖父定夺。”
他心里清楚,贾敬几个长辈都拍板了的事,自己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没看到贾珍到现在都不敢吭声吗?
“我不同意!”
沉默许久的贾母听闻此言,脸色一沉,恰似霜雪覆于脸庞,手中拐杖猛地顿于地面,那“咚”的一声,仿若洪钟巨响,在这静谧的正堂之内,激荡起层层回响。
她满脸怒容,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愤然斥道:“休要拿珍哥儿之事当作遮掩!
这与强寇登堂入室,公然劫夺我贾家儿媳,又有何异?
即便珍哥儿无此丑事,那姓赵的鼠辈,就会放过蓉哥儿媳妇吗?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贾敬只觉头疼欲裂,额间细密的汗珠悄然渗出。
见贾政抬脚欲往门外,欲去打听那赵驹的消息,他急忙趋步上前,伸手拦住贾政,声音中满是倦意与无奈:“罢了,莫要去了。
我已经打探清楚,那厮跟着侯家老二自大同边关归来,因擒获一部落王子,且于战场上强杀另一王子而立功,获封一等男。
近日又因出城剿匪,加封三等伯,只是此事尚未昭告天下。
如今他风头正劲,如日中天,咱们贾府虽门第显赫、家大业大,却也不可贸然与他起冲突啊!”
贾母闻听此言,瞬间眉头倒竖,怒目圆睁,手中拐杖重重顿于地面,连敲数下,沉声道:“不过区区一个三等伯,竟将你吓成这般模样!想我贾家,国府门第,一门双公,何等显赫,岂会惧他!
大不了,老身带着金册进宫一趟,找太上皇和老太妃做主!”
贾赦一旁伫立,面色也变得极为古怪,心中暗自忖度:莫非敬大哥常年于城外修道,将脑子给修坏了,怎的变得如此怯懦畏缩?
别看他只是一等将军的爵位,隔壁贾珍也只是个三等威烈将军,可别忘了,四王八公一脉同气连枝,光是郡王级别的人物就有四尊,会怕个区区三等伯?
贾敬见众人皆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凝望着他,不禁苦笑着,语气中满是无奈:“那赵驹,瞧他模样,至多不过十六七岁。”
众人听闻,皆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震撼。
贾母更是神色微变,原本挺直的脊背变得有些佝偻,眼中带有忧色,喃喃低语:“十六七岁的三等伯?”
她虽久居内宅,甚少涉足朝堂之事,但对爵位封赐规制却极为熟稔。
未及弱冠之龄便已获封三等伯,这般成就,莫说贾代善在同岁之时难以企及,就是她的公公贾源,这个年纪都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如此年少便已身居高位,足见其在当今圣上跟前恩宠正盛,地位尊崇。
仅为保全区区一狐媚子,便与这般人物结下仇怨,于贾府而言,实非明智之举。
是的,此刻于贾母心中,秦可卿已然被打上了‘狐媚子’的标签。
别看原著中,贾母对秦可卿喜爱有加,说其‘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可如今秦可卿嫁入贾府时间较短,尚来不及展现出那些日后令贾母欣赏之处。
加上贾珍父子因她而生嫌隙,关系剑拔弩张,又引得那赵驹觊觎,妄图强取豪夺,这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贾赦此刻眉头紧锁,向前跨出一步,态度坚决道:“必须和离!若不让蓉哥儿和秦氏和离,万一那小子不讲武德,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咱们贾府的脸往哪儿搁?”
贾母闻此,幽幽长叹一声,面上尽显疲态与无奈之色,言辞间尽是沧桑之感,徐徐而言:“罢了,左右这是你们贾家男儿的事务,我一介妇道人家,深居内闱,也不便过多置喙。
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关乎家族兴衰荣辱,你们万不可轻忽,务必要深思熟虑,切莫做出让列祖列宗蒙羞、令家族追悔莫及的决断。”
言毕,她缓缓阖上双眸,身子向后微倾,倚于椅背之上,似是心力交瘁,再不愿理会堂中纷扰之事。
贾敬见贾母缄口,不再阻拦,心中大石落地,拍板道:“既如此,便这般定了!即刻开祠堂,让蓉哥儿与秦氏和离!”
言罢,他亲自铺纸研墨,笔走龙蛇,须臾间,三份和离书便已写成。
贾蓉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缓缓起身,双手微微发颤地接过和离书,顶着身后贾珍那仿若能凝为实质、满含怨愤的阴沉目光,艰难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贾敬见贾珍面上隐有怨愤之色,心中怒意顿生,霍然起身,厉声斥责:“逆子!莫非你对老子的决议心存异议?”
贾珍闻言,身形陡然一缩,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忙不迭地摆手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