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归来

任采薇正式登教主之位后，也正式收思帝乡为徒了。

任采薇带知雨住进了主殿，但思无邪和思帝乡还是像左院那会，每天都来陪她吃饭。

任采薇每日都带思帝乡到后院，在那片牡丹前练武。

那片移植过来的牡丹和芍药，大部分已扎根生长，舒展枝叶，来年春天就会开出繁花。

而任采薇则常常站在牡丹芍药面前想，她应该教徒弟什么武功。

师父的武功有鹤山弟子传下去，无尘谷的寒玉决不一定有人传承，所以她把寒玉决心法写下来了，给思帝乡长大以后学。

顾不放房中的密室，她不知道怎么解锁，所以她目前没什么武功能教给思帝乡的，只得督促思帝乡练好基础先。

所以任采薇常对思帝乡说：“我没有教会你什么，其实也算不得你师父！”

而思帝乡每次都会在任采薇跟前，跳着脚笑着说道：“你就是我师父，永远的师父！”

*

雪峰顶的白雪消融了一大半，盛夏也过了一大半。

蜀地的秋来了，山峰高处的树渐渐染上黄色，那黄色从高处一直蔓延到山脚的草坡。

任采薇便让思无邪带她去看看西蜀的风景。

思帝乡嚷着要去，于是加上知雨，四人轻装上路。

三个月下来，一边流浪一边看遍了西蜀风景。

几人再回到教中，秋已到了尾声，转眼要裹起了大貂衣。

这年冬季，蜀地下起了雪。

远边的雪峰重新被白雪覆盖，山溪冰封，山间变得静谧。

任采薇衣着单薄，带着思帝乡在雪中练武。

思帝乡冻的脸颊通红，搓手跺脚的，他说：“师父，你怎么不怕冷啊？”

任采薇看着脸冻得像猴子屁股的思帝乡，忍不住吃吃地笑了。

*

冬去春来，雪峰顶的皑皑白雪，渐渐消融了一点，山脚下的水溪也渐渐流了起来，蜿蜒到远方，一路灌溉着大地。

不知不觉过了一年，万物竞相复苏。

任采薇忽然想走了，她想自己一人去外面看看。

教中一切安定，中院也戒了瘾，人或遣散或安排了新去处。

一切正如春风所到之处，欣欣向荣。

而思无邪第一反应是劝留，任采薇则是这样说的。

“我总觉得顾不放还没死，我想到处走走，我总感觉我会在某一转角会遇到顾不放的。”

思无邪听后，知道是她的心结，她当初没能亲自去下游寻顾不放，所以心中始终是有一个痛结。

然后思无邪便劝带上他，任采薇又是这样说的。

“这一次，或许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不是上次那样只在蜀地周边游荡。如果你离开太久，留阿乡自己在教中谁也不能放心。”

“我还会回来的，你不要怕我一走了之啊。”任采薇笑着安慰了思无邪。

最后，任采薇一人一马离开了画魂教。

送别时，思无邪抿着唇，不开心；思帝乡则是眼泪哇啦啦地流，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任采薇则是笑着拍了拍两人的头。

之后，任采薇一路往东游荡，出了那连绵的高山，空气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任采薇骑着马，漫漫无目的地走在山涧小路上。

峰回路转间，忽看到前面小溪旁有个男子在洗脸。

那男子似乎怕任采薇没看到他，还大声咳了咳。

任采薇打量过去，随即一震，急急跳下了马。

她拨开树枝，往溪边走去，顿时站住。

轻盈透彻的溪水旁，原本蹲着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那么高，一袭青衫，站在青葱郁绿的水草边，同水草一般生气勃勃。

他笑了，“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任采薇细细打量着他许久了，仿佛过了十年百年。

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看着那熟悉的面容，突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宽大的怀抱是温暖的，气息是熟悉的，真的是他，顾不放！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任采薇笑着说着，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顾不放松开任采薇，指肚划过她的眼底，给她擦去了泪水，他说：“任采薇，我回来了！不哭了。”

后来，顾不放跟任采薇说起了这一年，他如何死而后已，绝处逢生，练得神功归。

那会，顾不放奄奄一息被冲到下游暗洞里。

他浑身都剧痛，特别是头痛的欲裂。

就在那生死一线间，顾不放忽然想到小时候师父教他读过的无魂心法。

他竟然突然记起了那一段，那一段和现在密室墙上刻的不同，他突然明白是那一段顺序倒了过来。

而他师父后来也因练了颠倒的那段心法而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的……

那一瞬间，顾不放调整心法，逆转运气。

果然，身体渐渐退热，他再用寒玉决压一压，真气渐渐平稳，最后他也昏死过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惊奇发现自己没死，不知月日，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胡子都长得老长了。

暗洞连接着外面的河，顾不放此时已饥肠辘辘，便抓了几条鱼，捡来冲到暗洞岸边的树枝竹枝，再用内力灼热生起火来，把鱼烤了吃了。

待顾不放吃饱后，正想要出去，却发现体内真气又燃烧起来了，他调整后，又昏死过去了。

再醒来，顾不放已经明白他体内的真气要慢慢调整过来，每次调整都会使他长时间昏迷。

由于每次清醒的时间很短，他不能立即动身回西蜀了。

那会在急流中，他看到思无邪慌忙跑来，他才拼尽全力把任采薇送上岸的。

他知道，思无邪来了，任采薇能活下去了。

那么，他现下也先调整好体内真气，活下去，然后再去找她。

就这样，顾不放一边思念着任采薇一边调理体内真气。

吃鱼、吃水草维持着生命，吃了后昏睡、醒了后再吃，如此循环，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凭借着冷暖的气温知道过了一冬，到来年了。

终于，在一次苏醒后，他不再昏迷。

顾不放全身从新运转真气，畅通无阻，功力大增，且再也没有燃烧发作了。

顾不放惊喜，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收拾了一下，就这么游了出去。

到了外面，一打听才知道，任采薇经历了被江湖人追杀后回到了西蜀，做了教主。

他欣慰笑了笑，想着一定要以最帅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顾不放把自己收拾妥当，费今心思出现在任采薇路过的那条路上。

他跑得太快，额上出了汗，眼见她就靠近了，便顺势在溪边掬一捧水洗脸了。

*

之后，任采薇拉着顾不放回画魂教了，她要把喜讯告诉思无邪他们。

回到了画魂教，臧大藏小他们见到顾不放完好无损回来了，当场哭了起来。

而思无邪看到顾不放，第一反应是惊喜，而后略略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变回欣慰了，他上前一把抱住了顾不放。

这世上总有人不能如愿，他和任采薇之间，他希望不能如愿的是他，只要她快乐就好……

任采薇说要把教主之位还给顾不放，顾不放却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喜欢当教主，却被这个身份困住了多年。”

“你也不想当，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合适人选吗？”

任采薇点头，确实，她一直觉得思无邪最适合当教主。

于是，顾不放教思无邪和思帝乡打开了密室，并把正确的无魂心法教给了两人。

任采薇在一旁看着，逗思帝乡说，他又有一个新师父了，快喊师父。

思帝乡倒是恭恭敬敬喊了顾不放一声“二师父！”，任采薇听后直呼好孩子。

就这样，顾不放每天教思无邪和思帝乡画魂心法和无魂心法，而任采薇就在一旁陪着他们。

一日，任采薇发现主殿后院的牡丹花芍药开了，一片的热烈灿烂。

她流下了两滴眼泪，然后跑去拉着顾不放来看牡丹花芍药花。

“我不知为何，感觉你会喜欢牡丹芍药，所以我在院子里种满了牡丹芍药。”

“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以后就喜欢牡丹和芍药吧……”

两人依偎坐在台阶上，一边说话一边看花。

顾不放问道：“你要回鹤山讨回公道吗？”

任采薇想了一瞬，微拧起的眉头一下子又松了下去，她说道：“算了，鹤山于我有养育之恩，就当抵消了，现在恩仇两不欠了。”

任采薇又说：“它都已经是个这样没道理的门派了，从内里开始腐朽，或许也撑不了多久了……”

“嗯好，放下了过往，那就重新开始吧。”

“如果我想离开画魂教，去浪迹天涯，你要陪我一起吗？”

“任采薇，你说呢？”

“嘿嘿！”

“任采薇，我们成亲吧。”顾不放掰过任采薇的脸，看着她明亮的双眸说道。

“好啊！”任采薇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顾不放知道她那一瞬间可能想起了她和她师兄成亲时候的情景，没关系，她答应了。

几日后，一切筹备妥当，两人一袭飘飞的红衣，拜了天地成了亲。

顾不放给顾不予多叩了几个头，他说他娶了师父的女儿，师父以后既是师父又是岳父了。

思无邪操办着这一切，仿佛比他自己成亲还要紧张。

婚礼不算得很隆重，但全教上下都喜气洋洋喝了一杯喜酒。

*

三日后，任采薇同思无邪他们说了去意，并且要把教主之位传给思无邪。

思无邪和思帝乡都掌握了画魂心法和无魂心法的要领，日后勤加练习就好，慢慢练就好。

而教中一片祥和安稳，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思无邪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脸色平静地说道：“就知道这里留不住你……也好，去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思帝乡则是拉着任采薇的手，一脸不舍地说道：“虽然我舍不得师父离开，但是师父和二师父在一起后，笑容变多了……记得，要多回来看看阿乡，不然阿乡长大了你们都认不出来了……”

任采薇一听，拍着思帝乡的头，笑着应好。

思无邪继教主之位后，立思帝乡为少主，明天为左护法，明亮为右护法。

知雨做了主殿总管，藏大、臧小继续做主殿心腹，春花也被提拔到主殿做事了。

而中院除去了圣女一职，他们画魂教原本也没有圣女一职的，但中院保留主管内务之职。

*

任采薇和顾不放离开画魂教那日，天气晴和，和任采薇第一次来画魂教那日一样，好风光。

两人骑着马，悠悠然往南去了。

一路上，繁花相送。

“我们往南走，等某日到达无尘谷，就回去看一下我姥姥姥爷、表妹她们……”

“好，那你什么继续和我练寒玉决剩下的两重？”

“去到无尘谷就练……不是，那你到时候岂不是很厉害了？！”

“嗯，这样我就能打得过你师父了，在此之前，如果你师父来寻你要带你走，我未必拦得下……”

“我师父才不会来寻我，他在鹤山好好的，就好了……此生不见，或许也是一种好的结局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