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阳县
清阳县城内，纵横各两条主干道把县城分为九块，这县衙就在正中。
夏昭出了衙门，走街串巷，来到县城西北角。
此处在城内属偏地，只有一个草房与一家药堂相邻依偎。
草房借着药堂的西墙，搭出两间房。
两间草房便是县衙依着道盟和皇室的规矩，分给夏昭的居所。
夏昭的前身是由旸昌府内“道盟济灵司”养大的孤儿，到了十七岁，在府城内一无亲人，二无财产。
依例分配到清阳县衙当差。
这是道盟两千年前立好的规矩，普天之下不计其数的济灵司尽是如此。
只是这前身命途多舛，来的路上遭了邪修，意外殒命，唤来在蓝星撞了大运的夏昭。
无论是穿越还是强制入编，夏昭都欣然接受，何况有系统伴身，再好不过的开局。
两个月的时间，夏昭没过勾栏听曲的日子。借着恪尽职守的名头，将县城内的邪祟清理遍。
换来了近乎锻体境圆满的修为，也引得灵班内一众习惯了养祟自重，捞点油水的同僚怨声载道。
如今，整个县城内，除却因异灵聚合后随机生成的邪祟。
已经找不到能评估出威胁度的目标了。
除了人。
卢升和赵拓的威胁度是夏昭亲眼见着一天天升上去的，就算主动与其示好，也不见降低分毫。
夏昭没有回家，停在药堂的门口，若有所思。
商道被封之事能让赵拓出面，其中凶险定是不少。
既然动之以情无用，就趁着这次的差事，先将赵拓处理了。
自己距离锻体境归真的修为虽有差距，却并非不可战胜，只需借助些许外力……
药堂门扉半开，再往正上方看，一个写着“余济堂”的牌匾挂在檐下。
夏昭推门步入药堂，淡淡药香扑面而来。
当下时节，昼短夜长，柜台上已经点起几盏灯。
柜台后，一个忙着配药的少女闻声转身，她长发雪白，五官精致犹如瓷偶，容貌清艳的脸上也如同瓷偶一样血色稀少。
夏昭掏出大青岭里收获的几钱碎银。
“大侄女，清账！”
夏昭一语既出，苏白脸上红晕欲现，不知是羞赧还是气愤父亲做的荒唐事。
想起夏昭确实救过自己一命，苏白也就认了。
还了几笔无关痛痒的小账，待到苏白拢算大笔账目时，夏昭话锋一转。
“大侄女，我家遭了鼠患，砒霜卖我些。”
苏白听到砒霜二字，表情一向淡漠疏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犹豫神情。
“有驱鼠药，父亲特意配的。”
“好用。”
夏昭听罢，摆了摆手。
“驱来赶去岂不是虐生，我心肠软，见不得它们受苦。”
苏白还是犹豫，郑重说道。
“买卖砒霜要上报官府，用别的吧。”
夏昭来了兴致，问道。
“大侄女，你有何灵丹妙药，快快拿来。”
苏白脸上的淡漠霎时变为激动，就连血色都增添了几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混在一起最好用！”
夏昭的兴致盎然似是催化了苏白内心中隐秘的角落。
她红唇皓齿频频启合，黄鹂出谷的声音不再清冷，竟多了几分柔媚。
面色朱颜酡些，似有醉态，连一向清冷的眉眼此时也灿若春日桃花初绽。
若是让见惯苏白是个清冷美人的街坊四邻见了，定要擦几遍眼睛，再掐自己几下才知是真切。
苏白取出几味再常见不过的药材放入研钵，纤纤玉手紧握研杵的力度也绝非柔弱女子模样。
忙活完，苏白的额头上沁出细细汗珠，饶是夏昭也没见过她这般活泛的模样。
苏白扯了张黄纸，包好药粉递给夏昭。
“小叔，别告诉我爹我做这个！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药效如何！”
夏昭闻言，手掌一摆，意为无需多言。
“记账，就写养生汤包。”
待到夏昭回到自己的草房，关上半人高的篱笆门。
一个身穿着武馆弟子服的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墙角。
……
西城门上的谯楼擂响晨鼓。
夏昭早早醒来，打理着一身灵差服。
他戴好皂毡方帽，擦了擦帽前镶着一柄寸长铜剑徽标。
裹好一身黑色交领窄袖长袍，腰间系上一条巴掌宽的深青色腰带，把盖住半条小腿的袍子牢牢束住贴身。
雁翎刀挂在腰间，抻了抻胸前的圆白补子，显露明白“清阳灵差”四字。
到这个点，男盗女娼之事就自觉躲到暗地里，夏昭套上这层皮，离了家门去衙门。
夏昭和赵拓两人在偏门会合，领了些灵符，一起向卢升通报后，沿着主干道，出了东城门。
依着灵班里的规矩，不管私下里仇怨几何，出外差之时，全都暂且搁置。
一路上，两人也倒算是平和相处。
走上十几里路，身后的县城消失在地平线下，大青岭出现在视野中。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哪怕看得见，到大青岭还得些时辰。
转眼已是正午，两人坐下歇脚，吃些干粮。
吃到一半，赵拓出乎夏昭意料地先开口，聊起了家常。
“小夏你是哪里人？”
夏昭答道。
“旸昌府人。”
赵拓抬起头，花白的头发和远处荒原上的枯草重叠，脸上似乎被秋风吹起了几条皱纹。
他双眉紧锁，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双拳紧握，似心事重重。
“我是沭和县人，和你一样从外地来，你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实属不易啊！”
相较昨日的阴阳怪气，赵拓此时的语气则满是真挚诚恳。
若无平日的交往经验，夏昭还真以为自己碰到平易近人推己及人的前辈了。
夏昭不为所动，继续看着赵拓的拙劣表演和他头上的系统提示。
【威胁度：9】
赵拓故作体恤的姿态，害人的心思却又攀升。
此刻说的话，姑且算作是缓解恶念的胡言乱语。
夏昭冷笑一声，借着口干的由头，寻来了泉水，赵拓接过水囊喝下几口。
吃完上路，赵拓主动和夏昭说起这次的差事。
半月前，大青岭商道上来往的商人跑到县衙诉苦。
言道，大青岭中有条骇人巨蟒，近日盘踞到商道旁。
连日来毁坏商车数架，杀伤商号伙计和镖局镖师数人。
衙门受理后杳无音讯，待到几家商号识趣献上一笔奉资，清阳知县才吩咐下来。
差事就落到赵拓和夏昭身上。
把基本情况说明了，赵拓停顿一下。
“这妖兽，快结丹了……”
闻言，夏昭恍然大悟。
妖兽若是结丹，灵智初显，危险数倍不止，自然不是寻常灵差能对付得了。
只是结成的灵核却是珍奇之物，对凡修大有裨益，赵拓应是心有觊觎。
赵拓的修为是锻体境归真，尤在圆满之上，恐怕就指望借助这枚灵核，突破到筑灵境界了。
更妙的是，这枚书面上不存在的灵核不必上缴道盟，是完美的灰色地带。
夏昭淡然一笑，摆出君子成人之美的态度。
“赵哥，你放心，我有分寸。”
赵拓闻言，轻声一笑，又似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