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您死的冤啊！
“陆老前辈！”任菲震惊不已，看向这位已经落地的不速之客，“您这是？”
“任大小姐，老夫一路走来，实在心急，无暇回避那些普通人。”陆瑾中气十足地说道，“所以还要麻烦华中的各位尽快去做一下善后工作，可好？”
任菲作为大区负责人，自然深谙人情世故，此时见陆瑾给了台阶，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打算在此逗留。
毕竟十佬会也是受公司那位苏董指导的，她想了解关于左洋的信息，不急于这一时。
重点是他们华中大区这么多人都不是左洋的对手，留在这里继续丢脸么？
“无妨，我们自会妥善处理，陆前辈您多保重。”说罢，任菲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左洋，便带着黑管等人离开了柳家禁地。
陆瑾又看向柳青山，“柳贤侄，能否卖老夫个薄面，借贵宝地让我二人单独谈谈？”
柳青山自然明白柳家与四大家族之间的鸿沟，“陆老您客气了。妍妍，我们走吧……”
此时黄昏的余晖即将彻底消失，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陆瑾目送其他人离开后，终于是转过身来，凝视着前方浑身弥漫纯白炁浪的左洋。
然后只见陆瑾随手运炁，指尖凭空绘制出几道光质化符箓，激活后形成一个光罩，将二人笼罩于其中。
左洋立刻明白了，这就是甲申八奇技之一——通天箓的手段。
陆瑾应该是利用这符箓构建的结界，暂时将二人与外界隔绝。
“法不轻传，道不贱卖，逆生三重没有秘笈，必须由入门者亲自传教。
能活到现在的，若非我曾引导过的晚辈，那就只能是我的师兄弟，再无第三种情形……”
陆瑾说道，神色极为凝重，“所以说，你究竟是谁？！”
感受着落日余晖，左洋再一次觉得，今日自己真的要大限将至了。还好，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果说身为左若童义子的他，在一人世界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一定是这位同样视左若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陆瑾了！
“小陆啊，记得你刚去下院历练的时候，我还捏过你的脸蛋呢……”左洋开口，对着前方近百岁高龄的陆瑾说道。
陆瑾愣了一下，满脸惊疑，一步步缓缓上前，“你……真的也是三一门人？”
左洋笑了笑，长呼出一口气，“老左曾说，‘逆生之路艰难，我一人之力未必能到终点，所以我要广开枝叶，并且亲自为诸位夯实基础，相信后辈中一定会有天纵之才，走通三重’。
既是广开枝叶，我即其中一叶……”
即便过去七十多年，左洋回味起左若童的那番话，依然不免动容，这就是大盈仙人的人格魅力。
“你，不！您刚才称呼恩师什么？”陆瑾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天下间能知道左若童说过这番话的，除了三一门人，还能有谁？
“三一门内，敢叫他老左的有几人啊？”左洋笑道。
“左……左洋师兄？真的……是您吗？”陆瑾此时距离左洋已经很近了，在仔细分辨之后，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对，是您，真的是您啊！这么多年过去，您的样子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陆瑾终于记起了左洋的样貌，他浑身剧烈颤抖着，当即扑倒在左洋的身前，老泪纵横。
“唉！小陆，几十年没见，你的眼窝子还是这么浅啊！近百岁的人了，体面点……”融汇了两世记忆的左洋此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陆瑾不管不顾，惊喜交加，泪流满面，“呜呜……左师兄，您下山抗战多年之后传回死讯，但却尸骨无存，三一门内只留了您的衣冠冢，我也时常前去拜祭……
只是万万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没死！”
左洋眉头微皱，点点头，自己的尸体被柳玉妆给挖走了，三一门能找到那才怪了。
但自己那时候是真死了，如今算是……借尸还魂？
“小陆，在大家以为我死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说与我听听。”
陆瑾便将自己了解的关于左洋死后的事情都讲给他听。
“在得知您的死讯之后，恩师他旧疾愈发严重，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闭关九日未出……”
左洋听着，这一刻也不由觉得鼻子一酸——
当年抗战爆发后，自己坚持要下山，救亡图存，并在三一门最粗的那棵柏树上面刻下了“千万头颅共一心，岂肯苟全惜此身”的绝笔。
左洋知道，那一刻义父其实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纠结，只是最终依然选择了放自己下山。
舍小家而为大家，恐怕已经成为他十分后悔的一个心结，那让老左难得对本心“不诚”了一次。
因为作为求道者，左若童深知，自己这位义子是最有希望在逆生三重的造诣上超越他的那个人……
“闭关九日之后，恩师出关，并向似冲师叔交代了些事情，便独自下山了……”
说到此处，陆瑾叹了口气，“那时所有门内弟子都已明白，恩师这是交代了后事，所以大家纷纷哭着送别恩师……后来嘛……”
关于之后的事，陆瑾是那么描述的——
大盈仙人左若童宛如杀神降世，暴怒之下单枪匹马杀入敌营，樱岛那支全副武装的的百人部队竟不能挡！
原野之上，血流漂杵，仙人出手，全军覆没……
也正因为左若童那次下山，这位代表了民国异人界的绝代双骄亲自出手，战功卓绝。
他更是庇佑三一门所在的百越之地，尤其闽地周边百姓数载安生，未再遭受战火侵袭。
自此之后，抗战时期异人界也无人敢对三一有微词，更是让左若童成为整个异人界最受敬仰的前辈名宿。
天下玄门何止三一？但大盈仙人仅此一位……
左洋听着陆瑾声色并茂的讲述，内心也泛起波澜，三一的都以为自家师父要去领盒饭，却没想到他是去发盒饭的。
再讲到后面全性掌门无根生和李慕玄闯山，以及似冲师叔和澄真师兄惨死。
直到三一门与全性开战，最终酿成了三一门覆灭的惨案，这些事情，左洋在原著中早已熟悉。
而陆瑾的言谈中，也是隐约夹杂着对左洋这几十年都没有露面的疑问。
的确，作为左若童的义子，若他真的活着，怎可能不祭拜自己的义父，怎可能不管三一门与全性的血斗？
若不是陆瑾知道左洋不是那种为了活命独善其身、苟存于世的小人，恐怕就要当场质问这位师兄了。
左洋没有正面回答陆瑾的疑问，他也确实无法解释。
而此刻随着先天一炁的稀薄，左洋的意识也开始朦胧起来。
“小陆，我于生我养我的三一有愧，但今日能见你一面，也算是老天眷顾，已是心满意足。”
左洋说着，浑身的炁焰愈发充盈，这是以先天一炁点燃的生命之火，“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弥补那些曾经的遗憾……”
他笑着看向微微错愕的陆瑾，“小陆，你相信这世上有仙吗？”
此刻，左洋意识虽然模糊，但他的脑海中，那副在博物馆看到的古画“三羊开泰”却反而更加清晰，几乎每只羊身上的毛发都一清二楚！
自己好像还有活路啊！只是那条路，必然充满艰辛——
“原来是这样吗，逆生三重……三阳开泰……我似乎悟了，但还需要亲自去验证……”
左洋闭目感受着体内上中下三丹田的变化，若有所思，内心也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左师兄，您这是……”陆瑾瞪大眼睛，望着一步一步远去的左洋。
左洋的银白长发凌空飘扬，浑身灵炁爆发，宛如曜日降临。
如同仙人手段一般，左洋踏空而行，每一步下去，身体的皮肤便淡化一分。
九步之后，左洋身体彻底化为虚无！
只剩下呆若木鸡的陆瑾，一脸不知所措，甚至狠狠拧了拧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是否是在做梦。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左洋的声音再次响起，陆瑾惊愕地看到空中那一丝微弱的先天一炁凭空生发，迅速膨胀，衍生出了左洋的身体！
“三……三重？！真的是三重啊……”
时隔七十年，当陆瑾再次面对似曾相识的一幕时，脸上的震撼与惊喜无以复加。
“左师兄，您真的成了？！”
左洋踏空而立，看着自己的炁化身体，然后又抬起手凝视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不，小陆……这不是我想要的三重，这也不是真正的三重……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左洋紧紧握了握拳头——
义父，您老人家死的冤啊！无根生，你好为人师，也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