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族图腾
一阵沙哑苍老的咳嗽声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两排。
有位瘦骨嶙峋的老头双手捧着精致玉盒走过来。
他戴着一顶毡帽，单薄的衣衫下那身躯就像一片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双腿微微颤抖，似乎连支撑自己体重的力气都没有。
鲜少有外人能看出他和陈寨主是亲兄弟，同为陈氏第27代凌字辈，负责镇守祠堂和保护家族图腾。
在族内地位崇高至极，具有很强的话语权。
所以大家一般尊称他为陈伯。
“恭请图腾！”
陈寨主单膝跪地，威严的目光扫视四周，沉稳地说道。
其他人纷纷跪伏在地，朝着玉盒的方向拜去。
陈伯跪在地上涂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字符后，似在用古怪嗓音呢喃着某种咒诀。
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玉盒里散播出来，弥漫在空中，让人闻了之后精神为之一振。
半块血骨展示在众人眼前，萦绕着紫红光泽，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强悍的波动。
众人见状，心神皆震。
这可是传承已久的家族象征，只要有它存在，陈家寨便会长存不灭！
陈伯虔诚地诉说请求，血骨表面闪过三道红痕。
他一字一顿地宣布：
“四九圆祭！”
陈寨主会意，带头割手放血，并且点出三十位陈氏凌字辈和十八位外姓寨民。
四十九人围成一个圈，血水往圆心处的血骨涌去。
远处。
山包上。
李长青强撑着意识，努力观望。
虽然他听不清，但隐约间明白...似乎遇到了同类型的存在！
越看越疑惑，寨民的行径令人不寒而栗。
前世求神拜佛用的是三牲五畜，图腾怎么会直接汲取人血呢？
恍惚间，血光映天，仿佛组合成几个驳杂的繁体字。
依稀可见【噬】、【食】、【种】的神文......
根据血液流速，李长青心里默计。
200ml...
400ml...
600ml...
哗！
血骨之上投射出三寸红芒，浓烈的铁锈味迅速传开。
那位戴着毡帽的陈伯才悠悠开口：
“礼毕！”
陈寨主脸色凝重：“图腾反馈是...”
陈伯摇头：“此事大凶，图腾拒绝。”
周围的人脸色苍白，心也迅速沉了下去。
李长青都看呆了：啊？？？
帮不了忙你就敢吸那么多血？
寨民们献出那么多的血，没有面包牛奶加鼓励，就只换回你的一句拒绝？
岂不是尸位素餐？收钱不办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杀的世道...明里暗里，都写着吃人。
李长青喃喃自语。
陈寨主等人也相当沉重，再三询问陈伯能否求图腾赐予一道护佑。
陈伯满脸不耐烦，指着黯淡无光的血骨：
“无论问多少遍，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家族图腾不认可你们进山救人，违者将会遭受惩罚。
不然你们自己重新唤醒，再求一次！”
担架上的孟晴宛如槁木死灰，哽咽的哭声渐渐淡去。
忽然，有人轻咦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有有，似乎有什么在山里走！”
陈星河离得近些，看得更清楚：
“小心，断魂山里有道庞大阴影。”
众人如临大敌，纷纷往后退，快速结成防御队列。
阴森的山林里，突兀响起的怪声如同一头洪荒巨兽在暗处磨牙低吟。
“咔嚓！”
“嘎达！”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让人心胆俱裂，寒意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
直到——
几个熟悉声线混杂其间，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哥，我看到外面有光。”
这是小鱼的稚嫩童声。
“慢些，让我握紧...不，你要握紧我的手。”
小昊的声音发颤，透着一股虚弱。
“你们走太快了，别着急。”
这是陈镇罗的声音。
哗啦！
迷蒙树丛中，钻出了三道人影。
山脚下的众人微怔，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他们回来了！”
但陈寨主沉声道：
“别放松警惕，还有东西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话音刚落，一头山丘般庞大的野猪映入眼眸，浑身布满黑色荆棘般的硬毛。
“嘶，是獠牙猪！”
“它怎么是竖着走的？”
“小鱼，你们快让开！”
陈寨主当机立断：“全体都有，准备远攻！”
但出乎意料的是。
小鱼和小昊张开双手，主动出面阻挡：
“别！”
陈镇罗也顾不得护住腹部的伤势，扯着嗓子喊道：
“别冲动，是灵鼠大人救了我们！”
所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擅自发起攻击。
等到三人一猪离得近些。
这才发现原来獠牙猪心脏部位已经空了，扛着它的竟是一只发光小鼠。
陈镇罗第一时间说出神明和鼠妖的事。
小昊则卸下了胸前和身后铁锅，里面尽是颜色各异的藤蔓，忐忑不安地询问老医师：
“这里面有你说的坤坤宝藤吗？”
“有！”
老医师指着一截琥珀色长藤，目露惊喜：
“这就是溷昆宝藤，能够中和毒素、修复经脉，是对抗毒症的不二妙药。”
他二话不说，当即掏出小钵，开始制药。
小昊和小鱼趴在担架旁，满脸开心：
“娘，你有救了！”
孟晴热泪盈眶，生养的孩子是什么性情，她最清楚！
昊儿一岁的时候受过惊吓，打小怕黑，他却闯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断魂山采药，饿两天都瘦脱相了。
小鱼没有安全感，做什么都喜欢有人陪着，睡觉都蜷缩成一团，她却独自做了那么多事...
孟晴心里满是自责，颤颤巍巍地抱住两个孩子。
“都怪娘，让你们受苦了......”
众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而陈镇罗口中的离奇经历，也引起阵阵倒吸冷气声。
“大妖还会帮忙救人？”
“小木庙真有那么灵？”
听到质疑，双胞胎一前一后站了出来：
元深：“肯定是神明保佑我未来媳妇！”
元浅：“对，我有时想揍哭哥哥来着，神明也帮我实现了。”
大家都知道孟晴一家曾去上香，没料到这两个小子也偷偷拜过。
这么说来，岂不是事事灵验？
人心都藏着一把杆秤。
相比于不作为还屡屡制止救人的家族图腾，那位不知名的神明美好得不真实。
派妖救人、庇护信徒、满足念想......甚至于孟晴她们都没付出过什么东西呢！
不少人七嘴八舌地探询起那尊陌生神明的尊号。
此刻。
寻宝鼠身上的琉璃光渐渐减弱，感觉自己像是扛着一座山。
它瞅了眼周围唧唧咋咋的人群，不满地吱吱两声：
“怎么这些人就那么不懂事呢，就不知道搭把手的？”
寻宝鼠牙关紧绷，用力朝地面一蹬。
“轰！”
整头獠牙猪卧倒在地，四肢朝天。
大地为之一颤，烟尘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