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开犁祭
初春的青崖县细雨绵绵,转眼又是惊蛰。
春耕将启,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开犁,而今年的开犁仪式却与往年大为不同。
青崖镇旁,刘家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祭坛,坛上整齐地摆满供台与香案。
供台上,一盆盆稻、黍、稷、麦、菽,寓意五谷丰登。
祭坛前,乡民们络绎不绝,手持香烛虔诚地排队上香,往年随意的春耕开犁仪式,今年却被刘家办得格外隆重。
刘景尘站在祭坛一旁,目送乡民们依次拜祭,脸上挂着谦和的笑意,连连点头致意,心中却暗自感慨:
“白家在青崖县的威望,真是万民所向啊……”
一旁的刘怀玉凑上前,低声道:
“哥,咱们搞这么大阵仗,是不是太招摇了?”
刘景尘保持着笑容,低声回道:
“怕什么?前些年这种事咱们想都不敢想,如今好不容易借了白家的势,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此次春耕开犁,刘家借着兽潮余波的名义,提出在青崖县举办正式的开犁祭典,宣称是为了祈求神农庇佑,风调雨顺,再无灾祸。
乡民们刚经历了兽潮的恐慌,听闻主祭之人是白家家主未来的夫婿,纷纷赶来祭拜,
然而,祭台上的香案除了供奉神农,刘家的先祖牌位也赫然在列,这些香火最终都会归于残玺,成为灰白空间的养分。
思及此处,刘景尘脸上笑意更浓。
刘怀玉看着这支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心中却生出几分隐忧:
“我看这队伍里,不仅有那些私田农户,连三家的佃农都来了。白家和王家或许不会计较,可如今沈家正愁没理由对我们出手。”
刘景尘无奈地耸耸肩,语气轻松:
“这有什么办法?人是自己来的,咱们正大光明,早已言明是刘家的开犁祭。再者,咱们刘家已经暴露,不能再等了。”
刘怀玉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叹道:
“也是。咱们如今急需上乘功法和灵脉,若今日灰白空间内,能连开两座楼阁,自然是好事。”
说罢,他转身吩咐道:“刘温,去告诉帮工们,再多加些香案,别让乡亲们久等。”
半日后,拜祭队伍终于散去,祭典正式开始。
刘景尘领着两位弟弟站上祭坛,对着神农牌位恭敬上香,礼拜,献祭酒,高声祝祷:
“岁序维新,阳和布泽。今于斯野,敬祭神农,恭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兹特设香案酒馔,虔诚上供,以谢神农护佑,护我田畴沃衍,民庶安康。今者首犁下土,承祖先垂训,示开耕之礼。斯礼既毕,谨鞠伏首谢恩。”
随即,一旁的刘温牵过来了刘家的那头老耕牛,刘景尘为牛角上系上鲜红的绸带。
刘景尘牵着老耕牛走下了祭坛,踏入黝黑的稻田。
他有模有样得扶着犁,老牛拉动着犁刃翻开沃土,留下了一条整齐的犁痕。
祭坛上,刘子陵看着自家大哥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凑到刘怀玉耳边低声打趣道:
“这是咱们家田吗?大哥还真给人犁上了。”
刘怀玉闻言,忍俊不禁,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道:
“看这架势,这里迟早会是咱家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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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涛拖着肥胖的身躯,蜷缩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
尽管他是炼气三层的修士,也是白家支脉中数得上号的族老,但从未耗费灵钱购置私人飞舟。
一年到头,他难得离开自己的院落几次,飞舟对他而言确实并无必要。
白家支脉人丁兴旺,据族史记载,老祖当年在雍国效力八百余年,纳妾无数,虽说化神修士极难诞生子嗣,但他依旧育有百余儿女。
然而,白涛始终想不通,如此庞大的支脉,为何一代代都被嫡脉镇压得死死的?
经过半个时辰的颠簸,马车终于停下。
白涛从车厢中艰难地爬出,侍从急忙搬来脚垫,将这位族老小心搀扶下车。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环视田间,随即皱眉抱怨道:
“这田间还是这么恶臭。”
侍从连连点头,谄媚附和,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白涛环顾四周,却发现田间空无一人,不禁疑惑地问道:
“耕农都跑哪儿去了?这都下午了,开犁仪式不办了?”
在一旁候着的管事脸色有些尴尬,低声嘟囔着什么。
“说大声点!”白涛瞪眼喝道。
管事被吓得一哆嗦,赶忙大声回道:
“那些佃户都跑去青崖镇了,听说刘家家主在那里大祭神农。”
白涛闻言,气得将手帕狠狠摔在地上,怒喝道:
“这刘景尘真当自己是谁?还未成婚,就把自己当成青崖县的一人之下了?”
侍从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安抚道:
“族老息怒。这些佃户不过是些愚钝的老实人,八成是被小人哄骗去了。刘家说是他们自家的开犁祭,可这天底下哪有跑到别人田地上去办祭典的道理?”
白涛气冲冲挤回马车中,怒声喝令车夫:
“回府!”
回到府中,他立刻关闭府门,屏退侍从,径直走向正屋的耳房。
耳房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一群人正围坐在阴影中,低声交谈。
一人见白涛怒气冲冲地进来,问道:
“涛老,今日开犁怎得如此快便结束了?”
白涛怒火难消,话出口便是一通对刘景尘的咒骂,随后将刘家大办祭祀之事一一说明。
屋中人听罢,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久,阴影中有人冷声开口:
“原本打算等他成婚之后,再慢慢动手,如今看来,若再给他三年,这青崖县还不翻了天?”
另一人低声问道:
“那族老们有何高见?”
“杀!”
有人低声吐出一个字,杀意冰冷。
白涛却冷哼一声,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派谁去?连沈灵焕都不是他亲弟弟的对手,我们这里有谁能杀得了他?”
阴影中,另一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在明,我们在暗。只要他露出破绽,总有机会。”
白涛冷笑:“那你说,该派谁去?”
那人语气平静,带着几分阴冷:
“这件事,自有老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