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碎的镜像和血肉重构的镇子

灰烬镇正在溶解。

教堂的尖顶像蜡烛般软化，沥青路面鼓起水泡，破裂时喷出带着神经末梢的黑色液体。镇民们的身体开始扭曲——旅馆老板娘的头颅旋转了180度，加油站的老亨利的皮肤下钻出细密的金属丝，而孩子们的眼睛变成了玻璃珠，倒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瞬间。

我站在镇长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这一切崩塌。凯文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蓝色荧光液体，中央漂浮着那颗恐惧结晶。星芒吊坠在我胸前发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记忆的陷阱**

我翻开镇长桌上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突然浮现出新的字迹——是我的笔迹。

>**1999年7月16日**

>**实验记录#49**

>**受试体：林夕（克隆批次7-12）**

>**结论：记忆植入成功，但自我认知未稳定。建议重置。**

我的手在颤抖。我是……克隆体？

后颈的晶状体突然刺痛，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白大褂、手术台、镇长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还有……林夏被绑在金属椅上，瞳孔扩散，嘴里重复着：“别让守夜人看到你的影子。“

**没有影子的存在**

窗外，黑伞少女站在燃烧的教堂前。她的伞已经收起，露出完整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嘴角带着不属于我的冰冷微笑。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容器，用来关押蚀影。“

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却发现它正在缓慢地……消失。

镇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1987年的凯文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把老式转轮手枪。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

“你必须毁了沙漏！否则整个时间线都会崩塌！“

我看向沙漏，发现它的流沙已经停滞，玻璃表面布满裂纹。而在裂纹之中，无数个灰烬镇的碎片正在闪烁——每一个都是不同的时间线，每一个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悲剧。

黑伞少女笑了。

“晚了。“

下一秒，整个镇子的天空裂开了。

灰烬镇的崩坏是从天空开始的。

我站在镇长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靛紫色的天幕像劣质画布一样皲裂。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光，像是某种巨大生物血管里的荧光血液。教堂的尖顶最先软化，哥特式的石雕装饰像融化的蜡一般垂落，砸在广场上时发出粘腻的声响。

街道上的人群突然静止。

旅馆老板娘玛莎的头颅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缓缓旋转了180度。她的后脑勺上裂开一张嘴，舌头是一截生锈的怀表链条。加油站的亨利老人跪在地上，他的工作服后背隆起，数十根带着倒刺的金属丝穿透布料，在空中扭动如活物。

最可怕的是孩子们。

他们站在校车旁，玻璃珠般的眼睛里反射着不同的死亡场景：溺水、坠落、焚烧......每一个画面都在循环播放。小汤姆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他举起右手，五根手指正在融化成透明黏液。

“认知污染达到临界值。“

我后颈的晶状体突然发热，一段陌生的机械音直接在我大脑皮层响起。窗玻璃上，我的倒影嘴唇没有同步，它正用口型重复着：“找到锚点。“

镇长办公室的书架在流血。

桃木隔板间渗出暗红色的黏液，那些装帧精美的书籍正在书脊处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肉芽。我强忍着恶心抽出《灰烬镇地方志》，书页上的文字像蚂蚁一样重组，最终呈现出一份实验报告：

>**项目：守夜人计划（第49次迭代）**

>**受试体：林夕（克隆批次7-12）**

>**记忆植入成功率：87%**

>**备注：需定期重置以避免自我认知觉醒**

我的手指在纸页上留下汗渍，那些字迹突然扭动着爬上我的皮肤。后颈的晶状体爆发剧痛，无数记忆碎片如高压水枪般注入：

——白炽灯下，穿防护服的镇长将电极贴在我的太阳穴；

——林夏在培养舱里尖叫，她的虹膜里游动着蚀影的孢子；

——我自己站在控制台前，按下写着“记忆清洗“的红色按钮......

“不！“我砸碎桌上的水晶镇纸，玻璃渣在月光下折射出无数个我的脸。有些穿着白大褂，有些浑身是血，最角落的那个——穿着和林夏失踪那天同样的牛仔外套，正用口型说：“书柜后面。“

沉重的桃木书柜挪开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暗室里摆着一台老式胶片放映机，银幕上播放着令我血液凝固的画面：

1999年7月16日，23岁的我戴着实验员胸牌，亲手将星芒吊坠刺入12岁林夏的额头。

教堂的彩绘玻璃全部炸裂时，黑伞少女出现在火焰中央。

她的黑伞已经收起，露出和我完全相同的脸。但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像是一群发光的萤火虫被困在蜡像里。我们之间漂浮着沙漏的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灰烬镇。

“我们是被制造的记忆容器。“她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般的轻微失真，“每当你想起真相，蚀影就会吃掉一部分现实。“

我低头看向地面。月光下，我的影子只剩下上半身，腰部以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而她的脚下——空空如也。

放映机突然自动换片。新的画面显示2023年9月15日（也就是三天后），整个灰烬镇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茧中。穿着防护服的“我“站在中央控制台，正在启动某个标着“最终净化“的装置。

“这是你的选择。“黑伞少女指向画面里正在倒计时的电子钟，“要么接受自己是克隆体的事实，要么重启整个循环——就像过去48次一样。“

后颈的晶状体突然伸出神经状触须，它们刺入我的视觉皮层，强制播放被封锁的记忆：

每一次循环的最后，都是我自己按下重置按钮。

每一次，我都会忘记林夏是我亲手送进培养舱的。

1987年的凯文破门而入时，手里举着一把老式转轮手枪。

他的左眼已经晶化，蓝色荧光液体从耳孔里不断渗出。“沙漏......“他咳出一团缠绕着金属丝的黏液，“打碎它的顶部......“

黑伞少女笑了。她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由无数光点组成的人形轮廓。那些光点正是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镇民意识。

我举起猎枪瞄准悬浮的沙漏，却从准星里看到令人绝望的真相：

——沙漏顶部镶嵌着一颗微型北冕星座，正是星芒吊坠缺失的最后一块。

——底部刻着林夏的名字缩写，日期是2023年9月18日（明天）。

——我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

“选择吧。“黑伞少女的声音突然变成林夏的童声，“做永远幸福的傀儡，还是知道真相的怪物？“

我扣下扳机时，整个灰烬镇像被打碎的镜子般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里，都有一个正在做出不同选择的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