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刘备！你想乱我道心？
刘备连忙抬头，就见刘怀安一脸谨慎：“这事我没声张，目前就我知道。”
“多谢叔父。”刘备起身：“侄儿过几日去看看。”
“好。”刘怀安拍拍刘备，态度亲切，然后快步走了。
这天刘备家中访客不断，来了一拨又一拨，让他无暇思考。
涿县各个世家豪族都派人来见他，邀请他赴宴。
这些邀请他大多都无法拒绝，比如卢氏，比如高氏……
最后，他像走下战场一样疲惫。往后一个月的时间，都被安排满了。
“嗐！”他抬起头，看到满天星斗点在夜空上，很美。
但没看多久，就觉得这星星也太多了，让他心烦。
次日，他一大早就出门，准备抓紧时间去楼桑里看看造出来的纸怎么样。
“刘君。”半路上突然被人拦住，来人粗声粗气道：“我家符祝有请。”
看了看来人，是个壮汉，皮肤粗糙，四肢孔武有力。
刘备点点头：“请带路。”
见刘备答应，来人放松了些，在前引路。
他们沿街道沉默走着，东拐西绕，最后从城南门而出，向着乡里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附近的亭里，就看到许多百姓正聚集在一起。
中间高台上站着一人。
这人身穿黄色道袍，头发用木簪固定，手持九节杖，正在大声说话。
“黄天在上，祛除苦难，祛除疾病。”
这声音拖的很长，传的很远。
周围还有一些头戴黄巾的教徒，这时都双膝跪地，又把头贴在地上，大声复诵。
人群中很多百姓也跟着用头叩地，大声道：“求黄天庇佑。”
“信我太平道，奉我黄天，可脱灾解难！可强身健体！”
旁听的百姓神情激动，纷纷念道：“脱灾解难，强身健体。”然后就跟着跪下叩头。
那道人满意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符。
“此符受大贤良师赐福，信我道者，将得庇护！”
他把竹符烧成灰，化入一大陶釜中。
围观百姓皆眼神火热，渴求的望着陶釜，喉咙忍不住吞咽。
当太平道徒开始分发符水时，这些人自觉排好队，恭敬领受。
那道人走下来台，四周百姓自觉让出道路。
他笑容和煦的来到刘备跟前，对他点点头，然后走向一间院舍。
这人正是程远志，也是他曾经的好友李远。
刘备跟着进入院舍，看到里面有很多人。这些人都很忙碌，对刘备的到来视若无睹。
刘备留心观察，见有些人在处理药草，有些人在扇火烧水，有些人在处理竹子，有些人在处理符纸。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草药味，羊肉味。
然后他进入一间光线昏暗的内室。
程远志趺坐着，一半光线打在他脸上，让他另一半脸隐藏在阴暗中。
“玄德，你来了。”他出声招呼，“邓茂，你出去吧。”
邓茂有些犹豫，警惕的看着刘备。
“你去吧，他不是那种人。”
大门关上，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俩人。
“玄德……”程远志缓缓道：“你为何回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自然要回来。”
“你不该回来。”程远志语气严厉，“可既然你回来了，我再问一次，你可愿入我太平道？”
不等刘备回答，他快速道：“这些年我太平道发展兴旺，为何？”
“顺天应人而已！”
“苍天将死，黄天当立！”
“玄德，你不要自误！”
刘备一直注视着程远志，在那半张脸上，他看到了自信与严肃。
“承志，我昨天见了李公。”刘备道。
程远志身子动了动，光线在脸上摇摆，一会占据整张脸，一会整张脸都陷入阴暗中。
“他变了很多……站不直了，头发也白了。”刘备道：“他一直很担心你。”
刘备终于看清程远志的脸，他瘦了很多，脸颊上多出两道法令纹，让他看起来神色愁苦。
“承志，跟我去见见李公吧！”
程远志紧紧盯着刘备，脸上神情变幻，一时难过，一时狠厉。
“哼！”他重新坐正身形，整张脸都隐入阴影中：“你想乱我道心？”
“苍天将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承志，用这些药草，符水，肉汤……就能改天换地？你醒醒吧！”刘备大声喝问。
“放肆！”程远志骤然起身，瞪着眼：“大贤良师赐福，黄天庇佑。岂是你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能解？”
“你会在意蚂蚁打架吗？”刘备问。
“什么？”程远志不解。
“在鬼神眼中，我们不过是虫豸，又怎会在意我们呢？”刘备道。
“你是虫豸，大贤良师不是。”程远志心硬如铁，毫不动摇。
“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备也死心了，“我不会加入太平道。”
“虽然这个世道很多事都错了，但太平道也未必对。”
“好胆！”程远志大喝，“你敢质疑我太平道？”
“为何不敢？”刘备问：“真的越说越真，假的越说越假。”
他们互相对视，互不相让，都很固执。
“我真看错你了。”程远志道：“你的仁义只是小仁小义，或者干脆是假的！”
“整个天下都在哀嚎，无数百姓在死去，你难道不知？”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什么都不做？”程远志更加愤怒。
“承志，太平道治不好这世道。”刘备语气沉重。
“你凭什么这样说？”程远志暴怒，把拳头举在胸前，拼命克制自己。
“因为谎言可以欺骗一时，但不能欺骗永久。”刘备一字一顿道，“太平道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这世上哪有什么苍天、黄天？哪有什么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想要改变这个世道，要兵马！要权利！要法度！绝不是什么教派！”
“哈哈哈！”程远志突然大笑，“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全都有！”
刘备意味深长道：“光有这些还不够，还要赢。”
“有黄天庇佑，大贤良师赐福，我们自然能赢。”程远志自信道。
看着对方这么固执，刘备也彻底熄灭劝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