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白

第八章：坦白

圣不凡在那场与土匪的大战后，名声如野火般迅速传开。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仿佛成了下凡的仙人。他天资聪慧，就如同当年名震四方的方仲永，小小年纪便展现出非凡的悟性。可谁能想到，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圣不凡又像方仲永一般突然收起了光芒。

每天，他的生活平淡得如同白开水。除了按部就班地看书、吃饭、听课，剩下的时间大多都和丫鬟小翠待在一起。他们常常玩些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游戏，手舞足蹈，自娱自乐。偶尔，圣不凡也会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一坐就是许久。渐渐地，人们开始觉得，他的才华似乎在岁月的消磨中逐渐黯淡，曾经的惊艳不过是昙花一现。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个只会装疯卖傻的公子哥，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他内心的乾坤呢？

天才与蠢材的界限，有时候或许真的就在一念之间。有些人是真的懵懂无知，有些人却在佯装无知，可在大众面前，这两种表现却常常难以分辨。真正拥有大智慧的人，心境如同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看似愚笨，实则大智若愚。而那些还未参透此道的人，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

这日，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屋内的桌椅上。圣不凡和文昌正在屋内交谈，文昌满脸愁容，而圣不凡却一脸自信。“这件事你先别操心，我有法子说服他们。”圣不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文昌却满脸怀疑，忍不住吐槽：“你先过了你母亲那一关再说吧，她那么强势，能轻易答应才怪。”

圣不凡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放心，这都不是事儿。对了，小杰还是没有消息吗？”说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座位旁，缓缓坐下。

文昌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落：“我找了整整三年，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像你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正在经历着和你相似的事情。”

提到文杰，圣不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都怪我们家当年疏忽了，要是能多留意些，文杰也不会走丢。”

文昌赶忙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们呢？当年山贼频繁侵扰，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文杰那孩子从小跟着我，没怎么学过那些繁文缛节，性子又野。我觉得他说不定是故意找机会跑出去闯荡了。这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要是他还活着，以他的性格，将来必定能成为一员大将！”文昌这番话，既是在安慰圣不凡，也是在给自己宽心。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翠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她像只活泼的小鸟，径直跑到圣不凡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们在说啥呢？是不是先生发现你会说话，要去告诉少爷和夫人呀？”

圣不凡笑着拉过小翠，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解释道：“别瞎想，先生早就知道我会说话，他一直没说破，是在帮我呢，先生可是自己人。”

“啊？”小翠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先生这不算背叛少爷吗？”

文昌看着天真可爱的小翠，故意逗她：“哈哈，小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就成叛徒了？把不凡说成你家少爷的死对头，我们之间的关系哪有那么复杂！”

小翠赶忙摆手，认真地解释：“先生您别误会，小少爷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会说话这件事。”

圣不凡摸了摸小翠的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小翠，我今年都15岁了，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会说话，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对我期望太高，我还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呢。”

小翠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那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呀？”

圣不凡耐心地回答：“先生打算再次前往北部，探寻那个关于穿越的传说，我也想去。我现在长大了，也该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了。”

“小姐和少爷会同意吗？”小翠一脸担忧，就像个充满疑惑的好奇宝宝。

圣不凡神色坚定：“他们同不同意是一回事，我只是想先告知他们一声。小翠，你去把爷爷、父亲和母亲都请到大堂，我和先生在那儿等他们。”

小翠听了，也不再多问，乖巧地点点头，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她一路小跑，很快找到了圣明轩和天灵芸，带着他们往大堂走去。

圣明轩一路上都皱着眉头，心里满是疑惑：“不凡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我们去大堂说，来我们房间不行吗？”

小翠不敢把实情全盘托出，只能含糊其辞：“我也不太清楚，小少爷只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圣明轩听了，不禁有些生气：“小翠，你也是的，不凡从小就和你在一起，你居然都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什么。他书倒是读了不少，可整天就知道闷在家里，这怎么行？都15岁了，还被人当成哑巴，我们圣府的脸都快被丢尽了。你看看陈府那小子，都已经能帮家里打理事务了，可不凡呢，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看了15年还看不够吗？越想我越气！”

小翠见圣明轩发火了，赶忙替圣不凡说话：“少爷，您别着急。小少爷从出生就很有主见，他可是被大家当成仙人的人，仙人的想法，我们这些凡人哪能猜得透呢？”

天灵芸听了小翠的话，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别再夸他了，不凡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比一般孩子聪明，可这几年，别人都在进步，他却好像停滞不前。我真担心，再过几年，别人都成了才，他还这样，那可如何是好？真不知道他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次也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名堂。”

小翠听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在这时已经走到了大堂门口：“小姐、少爷，到了，你们先进去吧，听听小少爷怎么说。”

圣明轩和天灵芸走进大堂，小翠赶忙跑到圣不凡身边，小声说道：“老爷没在府里，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圣不凡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到母亲身边，搀扶着母亲的胳膊，让父母先在主位上坐下。随后，他走到大堂中央，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抱拳作揖：“父亲、母亲大人在上，儿不凡这些年让你们操心了！”

圣不凡这一开口，声音清晰有力，可把圣明轩夫妇惊得不轻。天灵芸激动得双手捂住嘴巴，泪水夺眶而出：“说话了，我的儿不是哑巴，不是哑巴呀！”说着，她快步走到圣不凡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圣不凡看着母亲如此伤心，心里满是自责，怪自己不该隐瞒这么久。他连忙说道：“十月怀胎，您受尽辛苦，这份恩情，我三生都难以报答。一尺三寸的婴儿，成长到十五岁，您付出了太多心血。母亲，您受累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天灵芸哪里还在乎那些过往的付出，只要孩子是正常的，她就心满意足了。她温柔地说道：“傻孩子，快起来，别这么说，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知道，我的儿肯定是健全的，肯定能说话！”

圣不凡顺着母亲的手臂站起身来，被母亲紧紧拥在怀中。他抬起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努力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父亲抬头望向天空，连说几个“好”：“喜事，真是喜事！快，赶紧再去催催老爷，让他也来高兴高兴！”

“回禀少爷，已经去请了，老爷就在路上，马上就到。”小翠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回答。

圣明轩激动过后，脑子有些空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机械地说道：“好好，你们娘俩快坐下说话，别站着了。”

“对对，不凡，快坐下。”天灵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

圣不凡先扶着父母坐下，自己却没有落座。他挺直身子，向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父亲、母亲，我有话要说。今日，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辞行？”圣明轩和天灵芸同时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我决定和先生去北部游练，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圣不凡目光坚定，认真地解释道。

“游练？为什么非要去北部？”圣明轩皱着眉头，满脸担忧，“那里荒无人烟，土匪横行，而且靠近沙漠，天气恶劣，时常会刮起沙尘暴。听说近些年，那里的环境更差了，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老人不愿离开。要不是还有人坚守，那儿恐怕早就没人了！不行不行，你不能去，换个地方行不行？我跟你爷爷说一声，你去京城玩玩，怎么样？”

在圣府的大堂之中，圣不凡情绪激动，一张口，那千古名句便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娘！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目光灼灼，像是在对家人诉说，又像是在坚定自己内心的信念，可这一番引经据典，却让在场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天灵芸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儿子的担忧，想都没想便急忙反对：“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我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眼眶也微微泛红，双手紧紧地抓住圣不凡的胳膊，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儿子留在身边。

圣明轩同样不太明白儿子话中的深意，但大致能猜到圣不凡想去吃苦历练的想法，他也坚决不同意儿子前往北部：“孩子，你母亲说的对，你没必要去北部。你要是想艰苦历练，到你爷爷的军营里不就行了，何必跑那么远呢？还有文昌，你看看你，一介书生，跑到沙漠里能干什么？难道沙漠里能冒出诗歌，能给你带来灵感？带不凡去个山清水秀、有诗情画意的地方不好吗？别老想着去那些艰苦的地方，让人心里怪难受的。”

文昌却把圣不凡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他比其他人更懂圣不凡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明轩。你没看出来吗？不凡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这一晃，都十五年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理解与感慨，像是回想起了圣不凡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圣明轩一听，忍不住怼了回去：“你们这些文人说话怎么这么夸张？不凡才十五岁，怎么就说心飞走了十五年？”说完，他又赶忙看向圣不凡，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凡啊，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向你爷爷交代啊？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孙子，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句刚强有力的声音：“我同意！”那声音雄浑有力，仿佛穿越了重重空间，从遥远的天际瞬间传至众人耳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圣羽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爹，你还没听不凡要干什么你就同意？”圣明轩急得不行，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圣羽爽朗地大笑起来，大步走到孙子面前，丝毫没有圣明轩那般小心翼翼护犊子的模样，还打趣道：“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开口说这事了呢！”

圣不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问道：“爷爷您早就知道了？”

“那肯定啊！就你这点小心思，瞒瞒你父母还行，能瞒得过我？我早就观察你很久了，一直没打扰你，是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我刚到门口，就听见你和你父母说的话，想着先不着急进去，就在门口等了会儿。你说你要去北部，能跟爷爷说说，你去的目的是什么吗？”圣羽目光温和地看着圣不凡，那眼神中既有长辈的关怀，又有对他想法的尊重。

圣不凡见爷爷这么说，也不再隐瞒，赶忙说道：“既然爷爷什么都知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此次前去，是为了追寻‘记忆’。”

“你与生俱来的记忆吗？”圣羽想进一步确认。

“对，爷爷。这么多年，我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为什么我会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里？到底是这里的我才是真实的我，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我特别想弄清楚，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圣不凡一口气说出了藏在心里15年的困惑，说完之后，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圣羽轻轻拍了拍圣不凡的肩膀，语气坚定又温和：“去吧，孩子。虽然爷爷不太懂你说的前世今生这些事儿，但我知道，当下你是我的孙子，是圣家的子孙。不管你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你永远都是我们圣家引以自豪的人！”

“谢谢爷爷！”圣不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赶忙向爷爷道谢。

圣羽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爷爷也有私心。万一你在外面闯荡累了，回不去了，最后不还是得回来嘛。出去历练历练，对你也是好事。想当年，我和你太爷爷一起闯南走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经历了个遍，这才有了我现在的本事。有一次，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在北部相邻的一个山脉中，有一个神秘的部落，叫翁族。那里被一团有毒的迷雾笼罩着，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好多人，才好不容易进到里面。那里面啊，真是个神秘的地方，为了占领那片土地，我们差点全军覆没。在那次冲突中，你太爷爷为了保护大家，英勇地牺牲了。”说到这儿，圣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

文昌一听，来了兴致，激动地问道：“将军，你们为什么要去侵略那个神秘的部落？”

“这个部落原先几乎没人知道。当年，皇上得了一种怪病，皇宫里的那些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民间有位神医告诉太后，在北部山脉中有一片湖，湖中央有个被毒雾围绕的小岛，传说毒雾里面的部落首领能治好皇上的病。太后就下令让你太爷爷前去寻找。”圣羽说到这儿，咽了咽唾沫，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惨烈的场景之中，眼神中满是回忆与痛苦。

圣不凡也来了兴趣，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要救皇上，可以请求首领帮忙啊，为什么非要发动战争，伤害那么多人呢？”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我们把皇上的病情告诉传话的人，让他转达给首领，那首领立刻拔刀相向。后来才知道，皇上得的是一种血上的病，要治好皇上，必须用首领的血才行。战争打到一半，我们眼看任务就要失败了，双方都拼红了眼，几乎到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地步。那个部落几千年来都无人知晓，他们担心就算打败了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人来骚扰。而且，那个首领也不想让更多的族人牺牲，为了保护他的子民，最后他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和平。那次胜利，对我们来说太艰难了，我们差点都感染瘟疫回不来了，好在最后是首领救了我们。现在想想，我们杀了他的族人，扰乱了他们原本宁静的生活，可他却还以德报怨救了我们，真是惭愧啊。”圣羽一边回忆，一边不停地叹气，心中满是对当年之事的愧疚。

文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就是那个叫美丽翁族的部落，他们信奉着一个叫美丽翁兽神，还称自己是美丽翁兽神的子民，对吧？”

“文昌也知道翁族？”圣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只是略有耳闻，我也去过那个地方，可惜被那毒雾拦住了，根本进不去。”文昌赶忙解释道。

圣羽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个部落虽然被我们发现了，但当年我们和部落达成了协议，一直派兵在里面保护着他们，所以消息一直没有外传。”他心里清楚，文昌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会轻易把这些事宣扬出去。更何况，翁族部落被发现都差不多50年了，外界多多少少也有些传言，也就没那么多避讳了。

文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当时没找对地方。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圣羽豪爽地大笑起来：“呵呵，每年都有人从那儿回来汇报情况，等你们下次回来，我让人带你们进去。”圣羽本就是个武将，性格直爽，没有那些文臣的弯弯绕绕，说话大大咧咧的，让人听着心里格外舒服。

“好的，那就一言为定，谢谢圣将军了。”文昌和圣羽的对话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客套与做作，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简单又直接。

圣明轩见父亲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阻拦，只能无奈地问道：“父亲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不敢阻拦。文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他嘴上虽然说着不阻拦，但话语中还是透着一丝不情愿，毕竟儿子要去那么远又艰苦的地方，哪个当父亲的能放心呢？

“明天一大早就走。”还没等文昌开口，圣不凡就迫不及待地抢先说道，他生怕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那好吧，就让小翠给你收拾下东西吧。”圣明轩看了看身边的人，这才发现小翠不在，不禁诧异道：“小翠呢？怎么没见小翠？”

孙管家也跟着环视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小翠的身影，说道：“刚还在这里呢。”

“这丫头，真是的。小环，你去给小少爷收拾行李。”圣明轩心里有些埋怨，但也没生气，交代完小环，便没等她回答，转身无奈地离开了圣府的大堂。

“是，少爷。”小环望着圣明轩的背影，小声地应了一句。

天灵芸一直望着圣不凡，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不舍。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走到圣不凡面前，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仿佛想用这无声的拥抱，传递自己所有的关爱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