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庆宴
“清、清月师姐！别胡说...”
“哟，还害羞了？”赵清月故意拖长声调，转头朝赵大川喊道，“师兄！咱们院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正在收拾鱼叉的赵大川直起腰，摸着下巴的胡茬：“这个嘛...”
王子明搬着烤架立刻冲了出来，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我知道！后山有片野花——”
“别丢人了你！”赵清月抄起木盆里的湿衣服欲将其甩过去，“拿野花送人，寒碜谁呢？”
赵大川思索了一下，拍了拍侯明的肩膀：“咱们院里确实没啥适合的。”他顿了顿，“这样，等过些日子我带余师弟出去做任务，顺道去趟青岚坊市。”
“青岚坊市？”王子明眼睛一亮，“就是那个有百宝阁的大坊市？”
“嗯。”赵大川点头，“那边好东西多，到时候给侯明挑件像样的。”他冲侯明眨眨眼，“保准让姑娘喜欢。”
侯明急得直摆手：“不、不用...”
“怎么不用？”赵清月已经走到院门口，回头道，“人家苏婉连家传玉佩都分你一半，你就打算空着手去见人？”
侯明顿时语塞，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怀里——那里贴身放着半块鸳鸯玉佩。
“就这么定了！”赵大川一锤定音，“清月你先去叫人，信物的事包在我身上。”
赵清月哼着小曲走了，剩下侯明站在原地，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王子明凑过来撞他肩膀：“可以啊小猴子，都要有定情信物了，那啥时候成婚呢？”
侯明被说得满脸害羞，跑去一旁帮忙准备烧烤的东西去了。
晚风吹过院落，带着稻茬的清香。
赵清月走进玉竹院时，夕阳正好把竹廊染成橘红色。她熟门熟路地拐过几道回廊，在第三间竹屋前停下，抬手敲了敲窗棂。
“师妹…你在吗？”
竹窗“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清秀的脸。苏婉的眼睛在看到赵清月时明显亮了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清月师姐...”
“猜猜看什么事？”赵清月微笑着，“赶紧收拾收拾，今晚我们准备去溪边烤鱼，师兄特意让我来邀请你。”
苏婉的手指绞着衣角，疑惑道：“是叫…我...吗？”
“是喜事！”赵清月一把推开窗户，“你家侯明突破练气了，现在可是正经八百的修士。怎么，还打算躲一辈子？”
苏婉噎住，羞恼地缩回窗内。可没过片刻，窗缝里又飘出她细若蚊呐的声音：
“他……真的突破了？”
赵清月抱臂靠在门框上，拖长音调：“是啊——现在人家可是仙师大人了，再不是任人欺负的小杂役。某些人要是再躲着不见……”她故意顿了顿，“说不定明天就有仙子送香囊喽！”
苏婉的脸“腾”地红了，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师姐，我...我去换件衣裳。”
“麻利点！再磨蹭天都黑了。”
“砰！”竹窗被猛地关上，里头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慌慌张张撞翻了凳子。
赵清月笑得肩膀直颤，心里嘀咕着：
“这俩闷葫芦……没我撮合，怕是要憋到筑基！”
等苏婉换好衣裳出来时，赵清月已经蹲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等了小半个时辰。见人出来立刻催促道：“快！你再慢点，鱼都要烤糊了！”
两人沿着山间小径往葡萄园走，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婉怀里抱着个小酒坛，走得小心翼翼。
“那个...师姐”苏婉突然开口，“侯明他...什么时候练气的？”
“今天啊！那小子这半年跟疯了似的修炼，连王大胖找他打麻将都不去。”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他刚入练气，第一时间想的可就是你啊。”
苏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赶紧抿住。赵清月看在眼里，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待会见到人，可别又躲啊。”
“不会的...师姐”苏婉的声音越来越小。
转过最后一个山坳，葡萄园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袅袅炊烟升起，空气中飘来烤鱼的香气。赵大川热情的喊道：“快点！王大胖饿得都发出死鬼投胎的声音了，再慢连鱼骨头都捞不着！”
苏婉小跑着跟上，怀里的酒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因为即将见到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侯明正蹲在烤架前，宽大的灰布衣袖卷到手肘，露出几道尚未消退的淡色疤痕。他手忙脚乱地翻动烤鱼，油星溅到袖口也浑然不觉。
“啪嗒。”
木签突然落地。侯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原地，瞳孔里映出那个抱着酒坛的鹅黄色身影。
赵清月一把将苏婉推到前面，自己却从她肩后探出半个脑袋：“人我给你带来了，”她故意晃了晃从苏婉怀里顺来的酒坛，“连定情酒都备好了，照顾好人姑娘家。”说完闪电般弹开，临走还不忘掐一把苏婉的腰：“争气点！”
夜风突然变得寂静。
两人之间隔着三尺距离，却都一动不动。侯明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烤鱼的焦香混着苏婉发间的桂花气息。
“伤...”苏婉突然开口，又猛地咬住下唇。她的目光飞快扫过侯明手臂的疤痕，像被烫到般转向烤架，“鱼...要焦了。”
侯明如梦初醒，差点把整条鱼戳进炭火里。他手忙脚乱抢救出一条品相最完整的，金黄的鱼皮上缀着松木炭烤出的十字纹：“给、给你...”递出去的瞬间突然缩手，用袖子拼命擦拭竹签头，“我、我擦干净...”
苏婉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粗糙的指节。两人同时一颤，烤鱼险些落地。侯明慌慌张张去接，却抓到一把空气；苏婉急着挽救，反倒把酒坛撞得“咚”一声响。
“对...对不起！”
“对...对不起！”
重叠的道歉声让远处偷看的王子明翻了个白眼。他举着啃了一半的鱼骨头正要起哄，被赵大川一记爆栗敲在脑门上：“吃你的鱼！”
苏婉终于把烤鱼安全捧在手里，金黄的油脂顺着竹签滴在她腕间。侯明盯着那滴油看了半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帕子：“脏、脏了...”
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她的眼眶突然发热，急忙低头假装整理鱼皮：“你...还留着啊。”
“嗯。”侯明的声音轻得像葡萄叶的摩擦声，“一直...没舍得用。”
夜风突然温柔起来。
赵清月坐在对面突然提醒道：“给人家姑娘家挑挑鱼刺啊！”
侯明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捏着竹签，小心翼翼挑开烤鱼最肥美的脊背。油珠顺着焦脆的鱼皮滑落，落入炭火中发出“呲啦”的声响。
“给...”他把挑净刺的鱼肉递过去，指尖沾着一点辣椒末。
苏婉接过时，袖口掠过他的指节。她突然想起那年冬夜，这个傻子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冻硬的柿饼掰成两半，大的那块总是塞给她。
月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漏下来，斑驳的光影里，两人的影子渐渐靠近。远处王子明醉醺醺的歌声混着赵大川的笑骂，炭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惊醒了藤架上打盹的萤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