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是非曲直
武当山上，紫霄宫大殿之内，气氛凝重沉寂。
“宋大侠，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都大锦微微躬身，面上神色复杂难辨。
上一刻，还在第二故乡称王称霸，转眼间，就成了这副凄惨模样，心中总会有些许落差。
念及此处，都大锦抬眼，朝张翠山、殷梨亭二人扫去一眼。
张翠山见状，顿时怒从心头起，又待发作。
“翠山，休得胡来！”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慈祥、恰似春风拂面的声音，稳稳传入都大锦耳中。
刹那间，张三丰高大古朴、仙风道骨的身影，映入都大锦眼帘。
“都总镖头，小徒无礼，还望海涵，莫要见怪。”
话犹未落，都大锦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被张翠山打断的臂膀，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巧妙接上。
“真人，都某不敢！”
都大锦忙向张三丰抱拳行礼。
无论如何，面对张三丰这位开创了武当一派的武学宗匠、修仙大佬，心中总要存有几分敬重。
“张真人，姓都的办事不周，致使俞三侠惨遭横祸，实在该死。”
都大锦接着说道。
“都总镖头，此事怪不得你。”
张三丰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张真人，可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总得说个明白。”
都大锦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还说什么？”
“谁知道你们耍的什么鬼蜮伎俩！”
张翠山梗着脖子，大声怒喝。
此前，师父张真人已然断定，三哥是伤在“金刚指力”之下。
而这“金刚指力”乃是少林独门绝技，天下再无别家会此功夫。
都大锦身为少林俗家弟子，又是护送之人，难免让人怀疑，此事是不是少林派指使他对付武当派的阴谋。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被张翠山出言打断，都大锦当即闭口不言，只是深深看了张翠山一眼，心中暗自骂道：
“怪不得十年后，你会自刎在武当山上。”
“你纯纯活该！”
“五弟，对客人不可无礼。”
“你奔波劳累许久，快去歇息吧！”
宋远桥见状，脸色一沉，喝道。
在武当门中，师兄威权甚重，宋远桥无论武功、年岁还是德望，都远超众师弟，自俞莲舟以下，众人对他极为敬重。
张翠山听他这一喝，虽满心不甘，却也不敢再吭声。
但因心系俞岱岩伤势，终究还是没有离去。
“莫非都好汉知晓些内情？”
张三丰并未理会张翠山，一双历经无数世事浮沉的眼眸，紧紧盯住都大锦。
“不错！”
都大锦只觉口干舌燥，强自镇定道。
说着，舔了舔嘴唇。
“真人请看！”
言罢，强撑着从怀中掏出六人丢给自己的那枚金元宝。
张三丰接过金元宝，只见金元宝上十个深入半寸的指印赫然在目。
“俞岱岩俞三侠，确实伤在‘金刚指力’之下。”
“但此事，并非少林派所为。”
都大锦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道。
殿内众人皆沉默不语，静静等待都大锦下文。
“武当七侠威名远扬，想必诸位尽皆知晓少林派有西域少林一脉。”
都大锦没让众人久等，再次开口道。
“你是说，此事是西域少林所为？”
殷梨亭忍不住插话问道。
“不！此事并非西域少林所为。”
“这几十年来，西域少林已然日渐式微，寺中僧人大多潜心研习经意大道，鲜少有人修习武功。”
都大锦闻言，连连摇头。
“百余年前，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远赴西域，开创西域少林一派，真人可知其中缘由？”
都大锦看向张三丰，问道。
“这……”
张三丰听闻此言，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陷入回忆之中。
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一翘，一抹隐晦笑意转瞬即逝。
“火工头陀！”
张三丰叹息一声，悠悠说道。
“不错！”
“火工头陀本是香积厨中烧火之人。”
“监管香积厨的僧人，性子极为暴躁，稍有不顺，抬手便打。”
“僧人身负武功，出手极重，那火工头陀三年间被他打得接连吐血三次。”
“火工头陀心中积怨已久，便暗中偷学武功。”
“十余年间，竟偷学去了包括“金刚伏魔神通”在内的四大金刚法等诸多绝技。”
“那年中秋，达摩堂大校，火工头陀突然发难，出手狠辣，连败达摩堂九大弟子，九个僧人非断臂即折腿，尽皆身受重伤。”
“最终，火工头陀以卑鄙手段打伤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后，叛逃出少林，逃到西域创立了金刚门。”
“当晚，苦智禅师便伤重离世，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远赴西域，开创了西域少林一派。”
都大锦说到此处，稍作停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金刚门与我武当素无仇怨，为何要对三哥下此狠手？”
殷梨亭满脸疑惑，眼中满是迷茫。
“汝阳王府！”
宋远桥未等都大锦回答，便十分笃定地说道。
作为一派掌权之人，江湖上稍有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早在几年前，汝阳王便暗中召集各路豪杰，图谋打压各派，此事虽做得隐秘，但在宋远桥等一众掌门人眼中，却并非什么秘密。
“确实如此！”
都大锦收回看向殷梨亭那略带鄙夷的目光，朝宋远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在江南，俞三侠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屠龙刀，归途中遭天鹰教紫微堂堂主殷素素、天微堂堂主殷野王合力暗害。”
“不仅屠龙刀被夺走，还中了掌心七星钉、蚊须针的剧毒。”
“随后殷素素寻到龙门镖局，以二千两黄金的镖金，让我将俞三侠送至武当。”
“而在武当山下接走俞三侠的那六人，便是得到消息的汝阳王府下金刚门的门人。”
“他们此来，一是为探寻屠龙刀的下落，二是用‘金刚指力’捏断俞三侠四肢，留下这枚金元宝，皆是意图嫁祸少林，让少林、武当二虎相争，从而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说来惭愧，这些事情，也是我在来此的路上才想明白的。”
都大锦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张真人，这便是我所知晓的一切，若有疑问，一试便知。”
说罢，都大锦再次抱拳行礼。
此时的都大锦，也顾不上众人是否起疑他为何知晓这么多了。
反正事情就是这般，信与不信，全由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