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为母则刚，借题发挥
“殿下，椒兰殿……没有刀。”
小宫女弱弱道。
大虞尚武，后宫之中倒没有私藏刀器的罪名，淑妃还经常舞刀弄枪呢，不过这小小的椒兰殿里，大多都是宫女太监，兰妃也没有练武的爱好，便也没有刀器。
闻言，陈礼体内还在消化着汤药，神情木然。
这时，一把篆刻着复杂花纹的刀突然递了过来，默然无声，只有刀自身的振鸣。
是袁世安。
“袁师父不怕受牵连吗？”陈礼问。
他此行，可是要去甘露殿的。
冒犯了圣颜都是小事，万一……被当成造反追究了下来，袁世安的这把刀可也是跑不了的。
“袁某的态度，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袁世安神色平平，看着陈礼的眼睛。
陈礼忽然笑了。
确实，因为王美人经常过来，他便也经常从五皇子陈绍元那里打听一些外面的消息。
而在昨天，王美人心爱的兔子丢了，又跑来一阵痛诉，哭哭啼啼的。
陈礼便也从一同到来的陈绍元那里知道了尧山的事。
有时候，自身的身份注定了要陷入波澜之中，那么不站队实际上也意味着都得罪。
更何况袁世安从踏入椒兰殿教导自身修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打上了某种烙印。
不过对方能够如此坚定地选择自己，陈礼还是很感激的。
陈礼：“谢袁师父信众。”
手握在了刀身上。
哗啦一声，提起。
玉兰花屑混着带有晨露的泥土气味在空气里散发。
而在宫墙一角，李莫柠已在早早等待着了。
穿的是一身黑红色劲装，头发高高绑起，在脑后垂下，腰线被紧紧收束着，足踏鲜泥，手握长枪。
像是戏文里的侠女打扮，不过站在陈礼身边，更显得他还未发育完全的身子矮小。
李莫柠是通武的，这个陈礼知道，倒也没有太稀奇，不过还是嘱咐道：
“不到万不得已，柠姐姐还是不要出手的好。”
“是，殿下！”
“……”
然而刚出殿门，却遇到了一位行色匆匆的太医，看样子，正是往椒兰殿来的。
“三殿下？”
“吴太医？”
陈礼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而这位吴太医也收回了刚准备迈进椒兰殿的脚，有些疑惑，对方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嘶，有刀。
他闭嘴了。
“吴太医怎么突然过来了？”陈礼问。
吴太医低头：“回殿下，是淑妃娘娘，她说近期皇城外疫病兴起，担心各位贵人，便让太医院来诊断一番。”
陈礼点头。
先皇后病逝多年，新后未立，如今是淑妃在协理六宫，但是……这也太巧了。
自己前脚被下的毒，还是那种无关紧要的毒，如果不是袁世安在，恐怕都不会被发现，结果后脚就来了太医。
淑妃……
陈礼不禁想起了昨天桂花糕里压下的纸条，心中了然，难怪昨天高展不肯为自己看顾一下身体。
“只有椒兰殿？”他问。
吴太医：“呃，也不是，淑妃娘娘说，先把有皇子皇女的宫里仔细诊一诊，比如还有王……”
话音未全部说完，陈礼便看到远处奔来一个比他略矮几分的一个小胖墩子滚了过来。
“三哥！”
“三哥，这药好苦哇！”
“三……诶，怎么这里也有太医啊，三哥你怎么手里拿着刀啊，喝！我喝药还不行吗？”
小胖子哇的一声差点快哭出来了，但是又不敢哭。
*
*
*
甘露殿。
“陛下，兰妃娘娘来了。”
陈炎麟放下书卷，随手准备拿起一个梨，疑惑：“她来干什么？”
张允又凑近了一些，很有眼力劲帮忙递过去，说道：“兰妃娘娘说，三皇子在练武的紧要关头，在宫中遇害了，被人下了毒。”
“什么？”
陈炎麟手中的梨还未送到嘴边，停下来，“遇害？还是在在宫里，绣衣卫干什么吃的，你们内侍省又是干什么吃的！”
末了，又补充地问了一句“中毒严重吗？”
张允自然是率先连忙赔罪，最后回道：“好像是三殿下跨过了气血关，袁世安去了椒兰殿传授功法，这才发现的。”
“高展的那个干儿子？”
陈炎麟身子放松了一下，咬了口梨子的汁水，笑了两声，“当年龙虎榜上的绝命毒师，他的干儿子到了，想来什么毒都不是问题。”
张允附和道：“陛下慧眼，三殿下的确中毒不深，好像已经恢复了，陛下，兰妃她……”
“不见！”
陈炎麟袖袍一挥，换了个坐姿，一旁侍奉的小太监连忙凑过去给按摩脑袋。
而这位天盛帝闭眸享受，还在冷哼着，“哼哼，这是在借题发挥啊，她在宫里沉寂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学会争风吃醋这一套了。”
张允迈着碎步向外退去。
“……”
片刻后。
张允重新走进了甘露殿，步履匆匆，碎布嗒嗒的响起，“陛下……”
陈炎麟睁眼，响起的慵懒腔调里带着一丝不悦：“她还在外面吗？告诉兰妃，陈礼的事朕自有安排。”
“不是兰妃娘娘，是，是三殿下。”
“老三？他不好好在武极殿学箭，又折腾什么呢。”
张允咽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三殿下提着刀，正往这边来呢。”
陈炎麟愕然。
随后忽然笑了起来，手握住鎏金扶手，看着略有些慌乱的张允，指着骂道：“你就这点胆子？朕这一生什么没见过？他才多大，一个八岁的孩子，还在凡境熬打筋骨，你怕什么？
“怕他重现神武门旧事？那他来的就不该是甘露殿，而是魏王府，先把太初的脑袋割下来再来见朕！”
“陛下！”
张允本来听着还放松了一些，可听到后面，却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也是自己能听的？
不过陛下这泰然自若的样子……张允不禁有些热泪盈眶，都说今上登基后懒政怠政，贪图享乐，可今天一看，仿若又见到了那个昔日英明神武的天盛帝了。
“好了好了，他还能没那个能力，”陈炎麟居高临下地看着，问，“他一个人来的？”
张允：“还有一个提枪的宫女，以及……五殿下。”
“老五？”
陈炎麟皱眉，“这小子不在书院读书，凑这个热闹干什么——鹿鼎书院的那群小崽子今日都在上学吧？”
“回殿下，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众殿下和各位爵爷家的世子们应该都在。”
“拉出来！要那些初境以下的，全都去给我堵着，看看这帮崽子们都在书院里学了什么东西。”
天盛帝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他也想看看，自己挑的这块磨刀石够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