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精铁是怎样炼成的
康斯坦丁让福马加了两张椅子，方便四人落座，，放眼望去，此刻的行刑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浮斯坦的奴隶们兴奋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保尔·罗里特，他们欢呼雀跃，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难得一见的行刑是镇子里最为有趣的节目，与此同时，一队卫士正在维护现场的秩序。
康斯坦丁远远地凝望着这些奴隶野兽一般无知又浑浊的眼神，没有多说什么，示意福马可以开始了。
福马走上前，他大手一挥，卫兵们刚拔出长剑，听到“刺棱”的金铁摩擦声，奴隶们已如瑟缩羊羔，一个个跪了下来，缩着脖子不再作声，嘈杂的现场安静了。
那曝晒在正午烈日下昏昏欲睡的保尔被此刻的安宁吵醒，他抬起头，只看了康斯坦丁一眼迅速移开视线，又望见那跪倒一片的奴隶们，满眼含着悲哀，保尔振作了一下精神，重新看向面前全副武装的卫兵。
最终成功获取挑战资格的是卫兵长。
不出意料。
福马一边派下人松开保尔的绑缚，一边让人丢了一把生锈的长剑和一面木头盾牌，用赏赐般的语气说道：“喏，给你了，猪杂”
保尔就赤着脚，迈两步脚底的血泡就破了，疼得他一个踉跄，以防身上溃烂的伤口太疼，保尔只着一件烂成了短裤的长裤，并没有上衣。
他握住锈剑剑柄，因为剑身太重了，他得佝偻着背把肩膀作为第二个支点才堪堪将剑背起来，左手提起木盾牌，整个人小老头一样颇为窘迫地站立着，面前是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站姿笔挺、全身轻甲、手执长枪、腰佩短剑的卫兵长。
这场完全悬殊的比赛已经是罗里特老爷大发慈悲了，按照以往那是直接被当众剁成肉泥。
隔了很远的康斯坦丁看得到其他卫兵们那按捺不住的羡慕眼神，谁都知道，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等于这离开浮斯坦镇的机会是罗里特大人白送的，谁权力大就归谁。
浮斯坦奴隶们则是兴奋地欢呼，比起他们终年无聊待宰的肉猪日常，一场行刑能带给他们最大程度的欢娱，杀头好看，杀头好看得紧，如果打两下再杀头那自然是更好看，他们能把这个场面比比划划一个月。
正午的太阳照得保尔眯着眼，而卫兵长戴上面甲就完全不受影响。
诺德、卡莱马乔和他的助理都冷冷注视着行刑台，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们来说，这没有魔法、甚至都谈不上有武力的比赛十分无聊，不过是彰显一下主人不可侵犯的威严罢了。
“达格·罗里特大人，在下莫桑·比斯利，暂任浮斯坦镇的卫兵长，感谢您的恩赐，我愿一生一世为您效劳，永远忠贞，绝不背叛”
还没开打，莫桑已经开始冲着台上坐着的康斯坦丁单膝下跪做获奖感言了。
保尔瞅准莫桑没有面朝他，假装听不懂话，盾牌一扔，推开福马，双手举起锈铁长剑就朝着莫桑冲来。
“没规矩！”
莫桑大喝一声，单手持着长枪，很是潇洒的一挑一拨，直接荡飞了保尔手中的长剑。
当啷一声保尔倒地，康斯坦丁心里一揪，仅存的侥幸也没了，这莫桑的招式看着就极为凌厉熟练，且傲慢归傲慢，他并没有真得掉以轻心，和昨天那个酒囊饭袋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话，保尔靠小聪明就赢不了了。
毕竟他营养不良的大腿还没人小臂粗。
保尔又开始了他的野兽匍匐，双手着地，寻找着莫桑的破绽伺机而动。
而莫桑就笔直地站着，手持长枪，他向前一步的同时，保尔就向后一步。
一直退到台边。
“结束！”
莫桑再次大喝，他的气势强大到了顶点，声如雷电，上步刺枪也如雷电般迅猛。
那枪头就在保尔的眼前骤然放大，如蛇欲嗜。
嚓！
保尔眼睛莫名地红了一层，莫桑忽然心悸，枪头微偏，观众们只见那瘦身板的野兽忽而让开了枪头，拼着肩膀被划伤，整个人如拉满的弓箭一样弹起，直逼莫桑。
刺啦！
保尔抽出了莫桑腰间佩着的那把短剑，正午之下寒光凛凛，照着脖子就是一刀！
当！
砍在了甲衣上。
莫桑完全遵照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原则，脖子也有甲覆盖到。
但这一剑砍得莫桑踉跄后退两步，喉咙卡得生疼，定下身来之后一股冷汗从头皮下到了后背。
要不是他有准备，刚才那记命中的话他就下地狱了。
台下的卫兵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最后掩饰住了那可惜的神色。
奴隶们先是一惊，转而一喜，最后有点害怕地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罗里特”。
卫兵们生怕莫桑不被杀死，从而离开浮斯坦镇过幸福日子。
奴隶们生怕莫桑会被杀死，然后罗里特一怒之下牵连他们的幸福日子。
“阴险！”
莫桑呼呼喘气，怒斥对面的保尔，虽然隔着面甲，但是康斯坦丁觉得此时此刻面甲之下的他应该脸胀得通红。
有点可惜，康斯坦丁看到保尔刚才用恶魔血脉震慑了莫桑一下，但是自身力量还是太小了，连脖子那种甲衣较薄的地方都没有砍开。
莫桑不会再给机会了。
他放下了面子，不再单手持枪，两只手一前一后，摆开了架势。
架势展开，这莫桑身上顿时有了一股边境战士的味道，可以看出，他能当上卫兵长也是有两把刷子。
“杀！”
莫桑抓住了保尔被太阳晃眼的一瞬，上步，舞枪，横扫。
飙着鲜红血迹的长枪破风扫来，保尔闪躲不及。
咔！
那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像是行刑台上有个花盆砸了。
保尔两条腿俱折。
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但他居然还能保持清醒，整个人靠着双臂强撑不倒。
居高临下的莫桑本已经可以结果了保尔，他审视着这个弱小的人类，刚才给他造成了耻辱的人类，破坏了他完美表演的人类，他势必要给予一些惩罚。
一扎！
这一枪扎在了保尔的肩上。
又一扎！
这一枪扎在了保尔的大腿上，深深的血洞血流如注。
“你将为你刚才的阴险付出代价！”
莫桑等着保尔求饶，再一口气洞穿他的咽喉，但保尔就是不叫，以至于他的两条大腿，两个肩膀全是血洞。
还是一声不吭。
莫桑越来越烦躁，他决定再进一步。
尖锐的金属撕开了血肉，红枪头从腹部进，从保尔的后腰刺了出来。
莫桑把保尔挑了起来，破布娃娃一样四肢垂下的保尔迎着日头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就像一个颓丧的被征服的战利品。
他的血水顺着枪柄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顷刻又风干。
“吼！！”
莫桑的怒吼引起了所有奴隶们的欢呼和呐喊，相比之下，那些卫兵明显就没有那么激动，只是象征性的鼓起了掌。
他准备让保尔就这么迎着太阳活活流血流死，他看着保尔，准备将这块死肉扔给底下的奴隶们分食。
康斯坦丁的瞳孔变了颜色，但是他看到保尔那虚弱的双手微微抬起，按住了洞穿自己的枪杆。
居然还有意志。
就一瞬间，卡莱马乔已经准备离席，诺德也跟康斯坦丁悄声交代了行程——中午用完餐就回去，明天市政厅有会议。
就一瞬间，原本看上去虚弱到没有了知觉的保尔忽地睁开他猩红色的双眼。
“啊！！！”
他猛一用力，顺着洞穿他的枪杆往下滑，血肉、肠子、破碎的五脏六腑在长长的枪杆上留了下来，好似莫桑开了个卖下水的肉铺。
距离迅速拉近，保尔尖利的手掌竟如刀般锋锐，顺着之前那道留在莫桑脖颈上的斩痕，径直砍飞了莫桑的头颅。
血崩如泉！
哦！！！
全场惊呼，连康斯坦丁都没想到。
卡莱马乔和诺德甚至站了起来，相觑一眼又坐下。
本在欢呼的奴隶们突然全部安静了，卫兵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半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全都看向了福马。
福马看向了康斯坦丁。
所有人都看向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看着倒在台上，身上没一块完整部分的保尔，他的恶魔血脉正在勉强修复他的身体，但是生机依然在离他而去。
他想宣布保尔的胜利，但是有人踢了下他的座椅。
然后康斯坦丁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句话：
“罗里特，虽然他是你的孩子，但别留祸害，继续，直到他死”
生死战不行，就车轮生死战——
每一名卫士都具有挑战的权力，直到保尔死去！
这就是诺德让康斯坦丁下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