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探

无明客栈之内，烛火摇曳。

李思源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由于听到了太过心惊的话语，直接把椅子坐翻了，整个人向后仰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我……”李思源坐在地上，目光茫然，呢喃道，“只剩半个月的寿命了？”

周子哲道：“半个月是最长期限，也许明天你就死了。”

李思源沉默不语。

周子哲又道：“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完成。”

“让我不死。”李思源脱口而出。

“可以。”周子哲道，“别信我的话就行了。”

“真的？”李思源眼睛一亮。

“假的。”周子哲道，“不相信，至少你会开心点儿。”

“兄台，其实我和你不熟。”李思源站了起来，抓着周子哲的手臂，激动地说，“你看咱俩萍水相逢，互相猜忌，互相利用，我对你完全没有正面的情感投入，你就算是瘟神，也不会克死我这个路人啊，你再好好看看，万一刚才看走眼了呢！”

“你在利用我？”周子哲面色一冷。

“这……”李思源有些尴尬，咧着嘴说，“也不算利用吧！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找人。”

他顿了一下，垂头丧气地坐回到椅子上：“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三个月前，一位相交多年的朋友托人给我带来一封信，说他有事要离开昭阳县，如果三个月未归，让我一定来昭阳县找他，有一件重要的东西需要交给我保管。”

“什么东西？”周子哲问。

“我也不知道。”李思源摇头，“信中并没有明说。十天前，就是约定到期的日子，期间他没有来信终止这个委托，我就来了。”

“昭阳县虽然不大，但寻找一个人的踪迹并不容易。”周子哲思索着说，“你是根据什么线索想到去许员外门前查看的？”

“我并没有想到。”李思源道，“如果不是许宅死了人，我压根不会注意那里，也就不可能看到门前石阶上的记号。”

周子哲沉吟道：“许莺的死，难道只是为了引你找到那人？”

“那这个凶手有点儿丧心病狂，直接来告诉我不就得了。”李思源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周子哲冷笑：“看来，你要找的这个人，身上藏着个大秘密啊！天已经黑了，我们夜探许宅，找到那人问问情况。”

李思源表示赞同。

夜色渐浓，无风无云。

昭阳县的百姓大多都已进入梦乡，街道上行人寥寥。

许宅白天刚办完丧事，四处挂满白绫。除了灵堂上的守灵人，其余的人也都回房休息了。

周子哲和李思源从屋顶上跳下，轻飘飘地落在院中，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李思源凑到周子哲耳边，悄声说：“兄台，你这身法极其诡异，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周子哲低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参观游玩。”

他环顾四周，皱眉道：“许宅内部屋舍众多，没有方向盲目去找会浪费很多时间。”

李思源笑道：“兄台智慧过人，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周子哲扬起嘴角，身形一晃，竟然原地消失了。

李思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喊叫声：“有贼啊——”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喊叫就好像一滴水掉进了滚烫的热油中，瞬间炸裂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宅内瞬间乱作一团，几十名护院冲出来把李思源围住，其他人则站在门前四处观望。

“真是好办法！”李思源咬牙切齿，脸都气白了。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思源的身上时，周子哲在暗中发现了端倪，西边的三间房没有人住，至少里面的人没有因为有贼而出来查看，甚至连灯都没亮。

探查的结果有点儿出乎意料，三间房都没有人。

如果对方不是人呢？

一念及此，周子哲解下右手腕的黄布，这东西展开是一块方巾，上面画着红色的诡异符文。他把方巾抛到空中，方巾在他头上悬空停住，并飞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他眉心的那道红线仿佛受到感应，散发出一阵红色幽光。

这一刻，周子哲眼中的世界变了样，所有的色彩褪去，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以黑白形式呈现的。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他又重新搜查了那三间房。果然，在第二间房的床上，他看到了一些彩色的画面。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这人被一股无形的蓝色力量包裹着，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

周子哲伸出手，在男人额头点了一下，蓝色外罩受到外力冲击，瞬间分崩离析，将昏迷不醒的男人彻底暴露在外。

周子哲收回头顶的黄色方巾，重新系到右手腕上，凝视着床上之人，冷笑道：“暗妖族的男人竟然被蝶精的妖术保护着，非人世界已经这么和谐了吗？”

周子哲检查了男人的伤势，肉身的伤基本已经被治愈，但妖魂受损严重，短时间内都无法苏醒。这就证明，杀害许莺的凶手不是他。同样，也无法在他身上问出任何线索。

就这样了吗？周子哲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人显然是提前预知了自己有危险，才会写信让李思源前来找他。既然预料到了危险，肯定也能想到自己会昏迷不醒。而他找李思源的核心原因是想要把某样东西交给对方，昏迷不醒怎么交？况且，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随身携带呢？

想到这里，周子哲开始在他身上摸索翻找。最终在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嘴里找到了一个很薄的木牌。上面写着：无明客栈，甲字一号房。

看完之后，周子哲直接把木牌捏碎，迅速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李思源还在和许宅的护院周旋，倒不是他武功不行，而是有意拖延时间。虽然周子哲卖了他，但既然被卖，就得卖得有价值。

踢翻了一个护院之后，李思源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屋顶的周子哲，对方对着他比划了一个“撤”的手势。他顿时心领神会，手上力度加大，很快把围攻他的护院都打趴下，而后脚一蹬地，纵身跳上了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许宅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周子哲猛然停住，把后面的李思源吓了一跳，收功过急差点儿没把腰闪了。

李思源不满道：“你这是恨我不死啊！”

“我想到了一件事。”周子哲道，“刚才走得太急，忘记去看一下许莺的尸体了。明天一早就要下葬，再想看就得挖坟掘墓。”

李思源一愣：“你要回去？”

周子哲点头说：“今晚我查到，你的故人把想交给你的东西藏在了无明客栈甲字一号房。你先去那个客栈，我看过许莺的尸体就去与你会合。”

“也行。那你注意安全，回见。”李思源说完，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周子哲望着李思源消失的地方，不知为何，心口处传来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