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逢时节
消失了许久的杜京回在这里突然现身了，众人惊呼，却不上前。他走到陆长殊面前，揪着他的衣襟，眼神如同饿狼一样：“陆长殊，这么多年了，可想过自己有今日？”
“哦，不对，你不是陆长殊，真正的陆长殊怕怕是早被你杀死了？”杜京回脸上闪过一个阴暗的笑。
“你知道又怎样，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而你一个贱奴，对一个公主竟然生出了爱慕之情，你难道就不恶心吗，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本公子？”陆长殊刚要朝杜京回吐口水，杜京回皮笑肉不笑，当即便甩了一巴掌过去。
“三年前你蓄意杀死婉茹，三年后你弑杀孤女，私铸火器，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你可认？”杜京回声音逐渐变得疯魔，他站起身来将陆长殊踩在了脚底下，陆长殊被萧皎月的那一枪打伤，如今更不是杜京回的对手。
萧皎月咬紧了后槽牙，秋水被她拽倒在地，让她与陆长殊对视。仙素也被萧三看押，一见到秋水，仙素发了疯似的一股向前冲去，大喊：“姐姐……”
宋樱音诧异地看着她们二人，这就是仙素口中的姐姐吗。
秋水听到声音，回头一瞥，只见的仙素挣开束缚，朝自己奔来，她欲言又止道：“仙素，你……”
仙素口中的姐姐是秋水，而秋水是婉茹生前的贴身婢女，若是陆长殊害死了婉茹公主，仙素又怎么会与陆长殊同流合污……
“姐姐，你竟然还活着……”仙素站不起来，只是拥着秋水扶她的脸，多少年了，她多想再见一面秋水。
“当年我听说姐姐你死了，我去过很多地方找你，却都是一无所获，姐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仙素哭的稀里哗啦。
“哼，你竟然还没有死，还真是阴魂不散……”陆长殊许久憋出一口气来。
萧皎月拿着长枪指着秋水，恶狠狠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水拭去眼泪，深吸一口气，眼含泪光地扫视了眼众人，她舒了口气道：“公主刚嫁进来那会儿，与驸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我以为公主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有一日，驸马喝醉了酒强占了我的身子……”秋水的声音逐渐虚软了下去。
“后来这件事情被公主知道了，公主没有怪我没有罚我，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了让我不再受到驸马的骚扰，公主烧毁了我的奴籍，放我回老家，我答应了。可后来在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伙刺客，我拼命的逃啊逃，最后我的马车翻下了山崖，本以为我必死无疑，可老天又给了一次我生的机会，我被阿郎救下了。”秋水抬眸看了眼旁边身着黑衣的人，她继续往下说道：
“后来我得知，追杀我的那伙人是驸马的人。我自知我的力量亦如同蜉蝣，亦是不能撼动大树，后来我养好伤后，阿郎却不嫌弃我的过往向我求婚了，我自知已无处可去，便答应他，安稳度日。”
“早知道会有今日，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杀了你！”陆长殊匍匐在地上挣扎。
“后来我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但我想，这或许与驸马脱不了干系……”秋水说完了，仙素却愣在了原地，于她而言，或许这个真相来的太迟了……
仙素松开了秋水，哼哼的冷笑着，心中五味杂陈，她死盯着陆长殊，恶喊道：“原来害姐姐的人是你！”
“是你当初告诉我说是公主杀死了姐姐，是你让我助纣为虐害死了公主，是你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仙素的余光掠过地上的一把刀，她捡起刀来要朝陆长殊砍去，贺卓声迅速打断了她的刀刃，属下连忙上前一步，制止住了仙素的下一步动作。
贺卓声下了马，将宋樱音拉近了几分，对仙素道：“案子自会由官家人办，别妄动。”
贺卓声向陆长殊走近了几分，扒开了他的长袖，只见他胳膊上露出来几条陈年牙印：“你果然不是陆长殊，我猜，你是他的弟弟陆长春。”
杜京回的话让贺卓声之前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查过陆长殊的身世，意外得知他还有个弟弟陆长春，哥哥温润而泽，弟弟擅刀弄剑，弟弟小时候还被狗咬过。
“为什么要杀了陆长殊？”贺卓声问。
陆长春侧了个身坐了起来，头发凌乱不堪地披在身后：“我与他本是同父同母，从小爹娘就偏爱他，就连读书仕途的机会也都给他，他凭什么就可以娶皇亲国戚，命那么好，而我就只能做个小小的校尉，任人摆布？
我不服，所以我在他成婚两年后我杀了他，我以为杀了他我就可以得到他的一切，他的女人，他的名利……可后来那个女人竟然发现了我，我早就有准备，那个女人身边的人都被我一一换掉，连着她身边最亲近的陪嫁丫鬟也被我杀死，一年后，我送她去了黄泉路，她不是爱他吗，那就去陪他吧！”
萧皎月听着他的话，握紧了拳头，长枪扎穿了他的手掌心上：“贱人！”
“啊！”陆长春的手掌很快的渗出鲜红的液体，疼的他额头上溢出满头大汗。
贺卓声摇摇头，转身向宋樱音走去，遮住了她的眉眼：“别看，他不值得脏了你的眼睛。”
宋樱音蜷了蜷手指，移开了贺卓声：“没事。”
“嗯。”
贺卓声走向陆长春，望着他眼底不见神色：“从来就没有人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的自卑自怯，你说你做校尉时任人屈辱，你兄长从寒门学子到成为副都御史，他的这一路难道就平坦吗？
世上没有平坦的路，但依旧有人努力向前走。”
仙素垂下眼眸，半晌后她又对上秋水那双眼睛，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光芒，她缓声道：“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再见了姐姐，很高兴我能再见到你，可如今，我已经没有脸面再活到世上了。”
话音未落，她的嘴角边淌出血液，咳咳几声，身子开始软瘫下去，秋水不顾他人，冲在仙素倒下去的那一刻，仙素躺在秋水的怀里，露出了一个好似解脱了的微笑：“姐姐，若是……能……早点重逢……就……。”话音未落，仙素的声音卡在了喉咙，或许在很久之前，她就想随着姐姐一道去了。
当初仙素收到了姐姐秋水身死的消息，一时间她仿佛是失去了一切，她痛恨刽子手无情，痛恨官家人无为，痛恨自己无力……
有一天，一个叫做陆长殊的人向她递来了橄榄枝，这个人是杀死她姐姐人的丈夫，她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可当陆长殊说要与她合伙杀死杀害她姐姐秋水的凶手时，仙素动摇了。
仙素复仇心切，并没有对当时陆长殊的话进行多思，后来他们一起杀死了婉茹公主，她也逐渐从一个天真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无情的刽子手，陆长殊要杀人，她便递刀。
一朵掉进烂泥里的花，又怎么能回到枝头呢？她明白，她自己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姐姐已经死了，她也对这人世间早就没有了生希望，她杀了这么多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多活，她随时恭候那些向她复仇的人。
可如今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姐姐，她也死在了最想活的那一年。
秋水抱着仙素的身子，抽泣声再也掩不住，最后变成了嚎嚎大哭，若是当初她早点出现，仙素是不是就不会做下这么多的错事，是不是她还是原来那个整日追在自己身后天真的妹妹……
可是，这一切都是已成定局，留下的只有活着的人的无尽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