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摩擦
“咔嗒。”
保险解除声令顾恒神色微动。
“这是任何资料都未记载过的情况，全球目前不存在第二个像你这样，血液中同时承载两份赐福而不死亡的赐福者。”
“给我一个你还是人类的理由。”
清冷声音背后，杀意渐浓。
危急关头，顾恒只觉两道赐福在体内疯狂奔涌，最后和谐交织在一起。
尝试性用意识驱动那份力量。
很快，眼前浮现自己和落单龙鳞组成员并排行走的影像。看来那青年的赐福可以主动发动，不过具体机制还是要慢慢摸索。
长舒口气。
自己不大可能会死在眼下这种处境。
“怎么，你要对A级人员下手？”
顾恒语气严肃。
眼下一群大佬死个精光，对方哪边都交不了差。就算回到国内，上面的愤怒也不是他个人能承受的。现在与其窝里斗，明智之举是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任务开始前，你们应该在高层手里拿到过一份有关所有学者身份的资料。”
“我以我比较擅长的超自然生物学领域保证，现在的我还是人类范畴，至少仍迫切需要你提供的武力支持。”
“……”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
但顾恒能感觉到，对方移开枪管，并且重新上了保险。
放心闭目。
缓缓感受体内另一股力量。
经过各方长期博弈，目前全球赐福者有八成记录在案。谈及各国时下沿用的分类方式，还是几周前他和指令塔牵头制订的。
也因此除了指令塔亲临，在场大概找不出第二个能迅速洞悉赐福特质的专家。
根据经验。
顾恒很快判断出第二赐福的效果：
远没有青年的赐福来得复杂，那个被寄生的赐福者只需剥夺他人生命，再把灵魂褪化成基本质料吸收，就能成长自身。
它的生效范围不仅仅是同类，貌似对超自然生物也有效果。
内心一凛。
还好刚才寄生仙在羽化途中被打断，这要是让那东西带着这种赐福在全球范围内下几场胶质雨，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将两种赐福消化完毕。
顾恒睁开双眼。
就见得青年额前幽幽悬着团灰火。
他睁着眼，瞳仁早已失去光彩。传递赐福时微微前伸的手此刻钢筋般不肯落下，整体宛若一尊石雕的塑像。
结束半蹲姿态缓缓站起。
顾恒很快发现残骸各处亦飘荡着同样的灰火，或者说此次事件中遇难者的灵魂。
这个世界并不排斥超自然存在，但大概只有拥有灵视的他，才能看到这些东西。
回归现实。
这些灵魂简直是送上门的给养。只要心理那关过得去，花费些许时间吸收它们，或许会令赐福拥有者实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但顾恒终究没有那样做。
这个世界人类死后记忆归于虚无，灵魂只作为一种情绪体存在，即人类在超自然世界层面的尸体。所以灵视下，他能清晰看到这些灵魂背后的不甘、迷茫、乃至愤怒。
侧目微叹。
耳畔忽然传来金属刮擦声。
循声望去，龙鳞组幸存的那位正扒拉着残骸。在内夹层柔质骨骼的助力下，撕开铆钉蒙皮只是举手之劳。
他或许想找到这场空难的其余幸存者。
但那注定是不可能的。
顾恒摇摇头，缓步来到对方身后。
“驾驶室电台还能用么？”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半小时内太阳就会落到海平面以下，这季节被困在荒岛，你也不想在救援到来前被海风活活冻死吧？”
顾恒背过身。
“附近植被就只有草甸苔藓，借不上太多力，趁黑甲还有动力，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先用这些报废金属搭个简易庇护所。”
“我去驾驶室看看。”
也不管对方听进去没，顾恒径直走开。
途中他没再尝试预言其他信息。
事后来看，那个青年的赐福应该是以消耗精神力为代价，才能主动发动的。
那种负荷普通人无法接受。
用衣袖抹去悄然渗出的鼻血。
瑟瑟晚风间。
顾恒站定在专机前段残骸附近。
此时机头焦化部分偶有火星迸出，这实际也是这架专机在最终迫降期间，断裂开来的前半端中，唯一没被抹匀在地上的部分。
从破开的前窗摸进驾驶室。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滩血迹。
不出意外机长和副机长应该是被寄生仙杀害后，遗体在翻滚阶段被甩了出去。
顾恒坐上机长位，密麻按钮和仪表令人头大。所幸他并不需要认识太多东西。
PFD，损坏。
电台，尝试启动，损坏。
整个驾驶室大概只有舱门勉强完好。
借天边最后一缕微光。
本已经打算离开的顾恒，忽而在副机长座位上发现一团揉皱的地图。
顺手将地图捡起，展开。
看着看着，顾恒难得皱起眉头。
国内始发机场至北美的极圈哨站被人用马克笔连接起来，但连接线的中间却画了个大大的叉。除此之外，极圈有些部分也被涂上了鲜明的色块。
包括上面还用笔书写了几串并不属于已知任何国家的奇特文字。
仔细想想。
如果这些内容来自寄生仙发难前，那么当时驾驶室的两人，到底出于什么才会留下这种信息，后仍依照原计划保持航向？
还是说，留下信息的另有其人？
凝视破窗外的黑暗，顾恒只觉后背有些冷意，对方甚至笃定这东西会被他看到。
松开捏着的，也是在角落处唯一用夏语规整书写的“顾恒”二字，第一赐福再次被顾恒通过消耗精神力主动激发。
鼻血止不住涌出。
约摸几秒钟。
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寄生仙悄然钻入副机长遗体背后，操控他涂写出这些东西，然后渗透出驾驶室，这之后它便遇到堵在舱门处的陌生青年。
期间飞机一直在下坠。
画面迅速消散。
机长位上，顾恒仰头靠着，双目直视上方早已失能的各种仪表，忽而笑了笑。
没想到那个青年的赐福，还能通过消耗双倍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追溯过去，果然如他当时所说，这种能力的确比报告上那个规则类赐福者来得离谱。
休息很久。
直到那股晕眩感消退部分。
顾恒这才把地图重要部分撕下，揣进内兜，起身从前窗翻出。
眼下寄生仙这条线索已断，通过电台联系国内的念想已断，他没有继续逗留下去的必要，也只得原路返回，耐心等待救援。
这架专机太过重要，各方实时监控下在哪个经纬度失联可以说一查便知。
但救援实际抵达这里，仍需面对来自大洋的变数，也就不可避免耗费大量时间。
返程途中，顾恒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拐过视线遮挡部分偶然抬头。
后半段残骸那边隐隐传来一丝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