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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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到平江城

风雨席卷山林间,虎丘之上青松晃,虎丘之下毛竹摇。

镇虎塔底,塔门大开。

朱言点燃铜炉,将那匹老黄马拴在一旁塔柱,他盘坐在塔内,捣鼓着平江三鬼“送来”的物品。

朱言满脸笑意,捣鼓出不少杂货,这些杂七杂八的货物都不值钱,都被朱言纷纷甩的乱七八糟。

朱言继续捣鼓,捣鼓出一条绣着金蟾的裤衩子。

这裤衩的绣花做工确是精细,裆部绣着一只口含金币的金蟾,栩栩如生。

这倒激起了朱言的兴趣,朱言便拿起那个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裤衩子,细细打量起来。

朱言提着裤衩子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连忙甩出去。

“他娘的!这裤衩多久没有洗了,一股恶心的腥臭味。”

“不行不行,我先洗一下。”

说着,朱言便跑到塔外一处泥坑旁,捧着水搓了搓。

搓洗之时,朱言顿时瞪大眼睛,打量着绣花,震惊道:“竟是用金丝绣成的!金丝可是老值钱了。”

随后朱言便感慨一叹。

“连马夫都穿上了金丝暗纹的绸缎的裤衩,这看似民生富足的信号吗?不过是虚浮的表象。巷陌深处,有人正为明天的温饱奔走疾行,连一碗糙米粥都是奢侈。这不是繁荣的图景,而是镶金腰带与草绳裤衩共存的荒诞现实。”

“这平江三鬼到底坑骗了多少外乡来平江寻活计的百姓啊。”

“真是可恨至极!下次再让我见到他们,定让他们好看!”

清洗完,进入塔内,朱言便将裤衩随便晾一旁,继续翻着包袱。

翻了半天也没啥值钱的物件,不过倒在里面翻出了四两白银。

“真不错,四两白银可是不少了啊!”

朱言瞅了瞅晾着的金蟾裤,倒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玩意最值钱了,这一次收获颇丰啊,也算是有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了。”

朱言自那年腊月,苍山朱顺朱捕头护他离开鲁地之时,他只带了二百文铜钱,也是撑到了清明,现如今凭借打劫那“平江三鬼”如今已经口袋鼓鼓的了,但他也没有半点高兴。

雨打青檐。

他打开腰间酒葫芦,冷酒封喉,看着口袋白花花的银子,突然笑出声:“这些银子在刀鞘里发霉,倒比活人长情——这堆废铁赎不得半刻旧时光啊。”

江湖人本该孤身来去,偏这空荡荡的屋檐漏雨,总教人记起世上原该有盏暖灯候归人。

倒腾完,朱言就躺在乱七八糟满是杂物的地上,静静看着塔顶,愣愣出神.......

他竟流泪了....

他扭头看着塔外春雨,似回忆起来。

古塔飞檐下,看雨珠串成母亲案前的银丝面。

那年灶火把土墙熏得发暖,母亲手腕一抖,面团甩在榆木案上啪啪响。他蹲着添柴,看白雾裹住她鬓角的面粉。“娘,加芫荽么?“话悬在半空,被雨打散在褪色的清明里。

塔外雨水溅到了他脸上,却想起父亲肩头蓑衣的潮气。十岁那场高烧灼得天地颠倒,父亲冒着冷雨背着他找大夫。

朱言凝望窗外青松,檐角青松忽然簌簌作响。风过松针的震颤里,他看见十三岁的姐姐踮起脚尖,绣鞋碾碎松果青苔,裙裾拂落层层叠叠的松针。

枝桠间悬着的纸鸢晃了晃,松香便从她发梢漫上来,浸透他此刻的指尖。塔外忽有山雀振翅,惊得他慌忙伸手——那年惊蛰的雨气突然漫过腕骨,断线纸鸢正轻轻落在掌心。

朱言坐起身,盘坐着,依旧楞楞着看着塔外那渐大的春雨。

他此刻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陪他聊天,也不至于此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无聊啊,没人拉呱,没啥消遣的玩意,就等雨停去平江城了。”

“光这样呆呆坐着也不是事啊,我要找个事干了,人闲容易懒啊。”

朱言喃喃自语

言罢,朱言便站起身,弯腰拿起他的锯齿横刀‘信仰’

“还是练习一下我自创的刀法《冥海诡刀诀》吧。”

说完,朱言缓缓戴上那刻着无言二字的面具,便挥舞残刀舞动起来。

雨线垂落时带着琉璃脆响,九重塔门洞开如莲瓣舒展。

破碎的刀光正在八角穹顶下游弋。

横刀弯出缺月般的弧度,刃口凝着秋海棠锈斑,挥动时甩出的雨珠皆成银链。蓝衫客旋身似白鹤回风,刀脊掠过褪色的幔帐,惊起沉积二十年的浮尘在光柱中起舞。

铜炉残香忽明忽暗,映出刀镡上蜿蜒的裂痕,刀锋劈开斜掠入塔的雨帘时,风里传来青铜檐铃的梵唱,恍惚与三十年前某位高僧撞钟的余韵重叠。

缠在刀柄的冰绡突然松脱,半幅素纱随穿堂风飘向朱漆阑干。

纱角浸了雨水。

朱言腕底涌起寒泓,刃尖挑落瓦当垂下的雨帘,霎时绽开千百朵转瞬即逝的银昙。

刀势渐缓如倦云归岫,刃上淌下的不再是雨,倒像在江南烟柳下接住的半瓢杏花酿。

当最后一声刀鸣消逝在塔刹,某处蛛网应声而断。

飘落的银丝正巧缚住褪色的刀穗。

朱言看着洞开的塔门外,便收刀入鞘的看着渐小雨幕........

“该走了。”

朱言拿下面具放置腰间,戴上了斗笠,将刀剑都装进了包袱跨在身上,牵着老黄马便向着山下走去.........

竹露滴落的清响里,朱言勒住老黄马的缰绳。山风卷着湿漉漉的雾气漫过膝弯,他摘下斗笠时,恰有一粒水珠坠在眉骨,将满山苍翠碎成晃动的光斑。

毛竹新抽的嫩枝横斜在崖畔,凝着水珠的叶片把整座山峦弯折成无数弧光。他俯身拨开拦路的青枝,赭石色山道便从脚下蜿蜒而下,穿过松涛竹浪,直抵云雾深处。那座陌生城池的黛色轮廓时隐时现,仿佛青绿画卷上洇开的淡墨。

老黄马忽然昂首嘶鸣,惊起竹丛里两只翠羽雀儿。朱言攥着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看鸟影掠过半山石坊。坊额上“平江”二字尚沾着雨滴,石青苔痕攀着隶书笔画的沟壑,倒像是城郭生出的根须。

松枝间坠下的露水沁透后颈,凉意激得他肩背绷紧。远处城影在云气中浮沉,白墙黛瓦时而如鳞甲闪烁,时而隐入新篁织就的碧纱之后。谷底旋起的风裹挟着陌生气息——或许是市井喧嚣的余韵,混着染坊青蓼的涩味,在他斗笠边缘凝成细碎珠帘。

马蹄叩击石板的清音里,他摸着包袱。城门飞檐翘角刺破雾霭的刹那,有金光自云隙漏下,将整座城池镀成将沸未沸的鎏金兽炉。

朱言来到城内,青石板上的积水映着朱言踉跄的倒影,老黄马蹄铁磕出火星的刹那,七八个裹着油布围裙的摊主已从檐下弹起来。蒸糕的竹笼揭起白雾,正撞碎在当铺“虫吃鼠咬“的褪色幌子上。

“生面孔咧——”斜刺里伸来细嫩的玉手,一个丰腴妇人用木板拦住去路。那板子裂着三道纹,朱砂写的“六十文“倒像衙门斩犯的朱批。她眼珠子往朱言腰间的面具一转,朱言的面具的梅花是自己画的,旁人一眼就看得出:“小哥这画技可以啊,可是要投江南画铺?城西陈三爷正收徒......我可以给你内推一下.....”

朱言皮笑肉不笑,他当然知道平江牙行都不可信。

朱言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谢谢大姐好意,我不是来找活计的。”

“那一定来游玩的,人啊出门在外可不能没个住处,对吧?小哥啊,平江这里客栈费用都不便宜的,像我这么便宜的仅此一家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可以......”

话音未落,另一只带着咸鱼腥气的手已搭上朱言肩膀。银丝混着草屑的盘头老妇从蒸饼摊后闪出,腰间木牌“五十文“晃得铁钩上挂的腊肠都在打颤:“破落户专骗外乡人!她那柴房夜里跑山魈的!”先前的木板砰地砸在腊肠架上,震得隔壁算命幡子的铜铃乱响。

朱言后退半步。

檐角滴落的残雨里,两个妇人的木板已绞成十字,草绳绑腿都蹭上了对方竹簪上的陈年头油。

“让让!”卖跌打药的独眼龙突然挤进战团,葫芦里药酒泼湿了朱言的斗笠。借着蒸腾的酒气,他瞥见巷尾青旗招展的客栈,招牌上“往事“二字被雨水泡得如同断剑。

三楼支起的竹窗边,一个戴斗笠的刀客正往护手铁环上缠红绳,一线天光照亮他脖颈处新鲜的爪痕

往事客栈门前的杨姨活似个开过光的招财猫,肉嘟嘟的脸盘子上嵌着两枚铜钱酒窝。

她朝朱言招手。

“小郎君住店伐?四十文钱包热水澡,附赠驱虫艾草香囊哟!”她说话间袖口抖出个油纸包,芝麻糖的香气精准丢到朱言手中。

对街突然“咔嚓“一声爆响。贵和客栈孙三娘的木板卡进悦来客栈胡老妇的发髻,两位老冤家此刻却同仇敌忾地盯着这边。钱寡妇从牙缝里滋出半截瓜子壳:“老杨头这手'隔空摄魂糖'越发精进了。”

朱言拴马时,老黄马突然撅蹄子踹飞了钱寡妇摊前的“特价客房“木牌。杨姨眼疾手快接住木牌,顺势塞给朱言一包五香蚕豆:“马儿都晓得哪家客栈风水旺!”

钱寡妇气得把指甲抠进枣木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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