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启航
小艇上，杨仁打量着气质不凡的袁启，心里有些奇怪。
他在吉兴的带领下参观过兽灵族的村寨。
他们遵循着古老的生活方式，气质像未开化的野蛮人。
袁启却不同，他如同庙宇中久经风吹雨打的石像，只是立在那里，凝眉不动，自有一种神秘而肃穆的威势。
这样的人真的是兽灵族？
杨仁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老弟，你们不是会在身上纹兽图吗，你的兽图在哪儿，让老哥见识一下？”
“别那么拘束嘛，有什么说什么，吉老头都向我交代了，老哥会罩着你的。”
尽管杨仁表现的像好奇宝宝一样，但袁启知道他对自己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袁启没有自曝身份的打算。
作为海难的唯一幸存者，查清真相前，他必须尽可能隐藏身份。
面对杨仁的一连串问题，袁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像一块木头一样不做任何反应。
杨仁心想：
“问了这么多他都不回应。”
“不是吉老头早有吩咐，就是鸿盟语掌握还不熟练。”
“无论哪种，他的确是流民。”
确认了袁启的身份，杨仁停下试探，面容变得严肃，认真地看着袁启道：
“老弟，你真的做好在鸿盟生活的准备了吗？”
“以你的身份进入鸿盟，等待你的可是地狱啊。”
“现在反悔还没得及，老哥把你送回去，吉老头也不会说什么的。”
袁启微微偏头，第一次开口：
“我必须要去鸿盟。”
他的语气如搭在弦上的利箭，只要射出就一定要命中目标。
杨仁沉默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随即就话风一转道：
“哈哈，老弟好决心，哥哥我必须大力支持。”
“你也不用太担心，真混不下去，就来找哥，以你的身材加上哥的人脉，何愁大事不成啊。”
谈话间，小艇抵达了货轮左侧，两人沿着扶梯爬上甲板。
“萧大纯，这是我刚认的老弟，你带他去休息，我去找船长报告。”
杨仁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吩咐了一声。
萧大纯瞥了眼袁启道：
“船上空位不多，给他安排到哪儿？”
“曲龙那里应该还能住一个，就那儿吧。”
说完，杨仁对袁启道：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船长室旁边就是我的房间，别跟哥客气。”
在萧大纯的带领下，袁启向船尾走去。
看着袁启的背影，杨仁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纠结。
好一会儿后，他才摇摇头道：
“算了，顺其自然吧。”
杨仁转身向船首楼走去，刚推开船长室的门，就看到曲尚虎一脸不自然地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船长，高档货的滋味怎么样。”
杨仁一脸揶揄道，不用看他都知道曲尚虎藏了什么。
曲尚虎是货轮的船长，他留着一头卷发，皮肤粗粝，身上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
听到杨仁的调侃，他的脸抽了抽，把身后的酒放在桌上，骂道：
“还不是你开了我的酒，这还怎么送人，只能自己喝了。”
杨仁熟练地往沙发上一瘫，劝慰道：
“船长，酒该喝就喝，好东西该用就用，苦苦攒着，全拿去送人，自己死前都没尝过一口，多悲哀啊。”
曲尚虎摇头道：
“你不懂，我吃了半辈子奴隶民的苦，不想小龙他们和我一样。”
“不说这些了，你把人安置到哪儿了？”
杨仁活动了下脖子道：
“放你侄子哪儿了，那小子不是自诩鸿盟通吗，正好让他上上课。”
“也省的不知道忌讳，没几天就丢了性命。”
曲尚虎点点头道：
“也好，曲龙还能看着一点，别让他惹事。”
另一边，袁启跟着萧大纯穿过装满货物的甲板，来到一处角落里的舱室。
萧大纯拍了拍门，一会儿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开门，看到袁启，好奇道：
“萧叔，这是杨哥说的客人？长鼓岛的流民？”
萧大纯点点头，转身看向袁启警告道：
“以后你就住这，每天的饭让曲龙给你带。”
“没事不要出船舱，船上对生面孔不友好，惹出了事，杨仁也来不及救你。”
说完，萧大纯便大步离开了。
“你别介意，萧叔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其实他没恶意的。”
名叫曲龙的少年解释了一句，让开身子道：
“进来吧，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提到室友这个词，曲龙有些兴奋。
因为曲尚虎担心他染上不良习气，所以他一直住的单间。
但曲龙一直希望有个室友，这样他收藏的东西就可以展示给别人看了。
当杨仁问他愿不愿意和一位流民当室友时，曲龙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曲龙拉着袁启往舱室里钻。
“怎么样，这房间是我舅安排的，还不错吧。”
曲龙扬起头，对袁启介绍道。
这间舱室大概有十平左右，布置也很简陋，除了固定死的床和柜子外，只有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见袁启的目光看向箱子，曲龙克制住激动，强装淡定道：
“听杨哥说，你是长鼓岛上的流民，你对鸿盟有多少了解？”
袁启看了这个脸有雀斑，还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一眼，没有说什么。
曲龙却以为袁启对鸿盟了解不多，所以才不说话。
这下他更兴奋了，上前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印有卡通小熊的T恤，自得道：
“舅舅送我的，只有公民才能穿的彩色衣服，好看吧。”
“虽然我现在穿不了，但舅舅跟我说，只要我好好学怎么开船，过几年就送我去进行公民评定。”
鸿盟规定，所有非公民必须穿灰布粗衣，乱穿会根据情节轻重罚数额不等的贡献点。
“还有这个，公民可以免费领取的营养液，杨哥送我的。”
曲龙放回衣衫，又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个玻璃管。
管内是浓稠的暗黄色液体，看上去就像排泄物。
“这玩意可神奇了，只要喝上一小口，小半天都不会饿。”
“我偷偷喝过一口，那味道......”
曲龙咂咂嘴，五官拧在一起，想必营养液的味道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见袁启还是不说话，曲龙觉得自己展示的东西可能打击到袁启了。
毕竟这些东西他攒了好久，袁启一时间被惊到也是可以理解的。
曲龙沾沾自喜地想着，然后安慰道：
“你也别太消沉，我六岁就和舅舅在海上生活。”
“我看你挺有力气的，等我成了公民，你就来我手下干，包吃包住，绝不会亏待你。”
“到时候你站我旁边，给我拎包，我穿上这件彩色T恤，喝上一口营养液，玲玲他们不得羡慕死。”
“哈哈哈，让他们见见公民大人是什么样子的。”
曲龙越说越跑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袁启看着夸夸其谈的少年，心灵渐渐沉淀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拿回对往日的感觉。
不是体系碎片，不是漫天的死气，也不是长鼓岛上的流民。
从踏上超凡之路开始，袁启就有种割裂感。
短短几天，他就经历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时候，他觉得这只是一场梦，真正的自己还困在那块破碎的甲板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濒死时编织的一场幻梦，让他溺死在最后的温柔中。
但少年的话语让袁启再次融入了这个世界，蒙尘的心灵渐渐恢复光泽。
“谢谢。”
“啊？哦哦，没事，应该的。”
曲龙挠挠头，心虚地答道。
他还以为袁启是在感谢他科普鸿盟的知识，可刚才自己不是光顾着幻想了嘛？
少年感觉挺对不起袁启的，又在行李箱中翻找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袁启：
“你看看这个，上面讲了非公民怎么在鸿盟生活。”
“你识字吗？要不我念给你听？”
袁启摇头表示不用，曲龙打了个哈欠道：
“那你慢慢看，我睡一会，吃饭的时候我把你那份带过来。”
说完，过度亢奋的少年躺倒在床上，没过多久就传来间歇的呼噜声。
袁启看着手中的册子，神色莫名，手册的名字是非公民必须知道的一百件事。
这东西他不陌生，因为他就是手册的编撰者之一，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袁启并没有署名。
十六岁成为公民前，袁启吃过许多苦头，在这方面深有经验。
他还记得当时，那个锲而不舍缠着自己的女生。
被纠缠的不耐烦的袁启只好提供了一些他的经历，阴差阳错的成为了编撰者。
“你说，到了九社岛就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它是什么？啧，我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了。”
低语中，他不再想如何修炼，回到大陆要做什么，只是将身心放松下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