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鲁国十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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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鲁哀公驱逐三桓失败去世,卫出公二次逃亡

鲁国夹在对立的晋国和齐国之间,国君哀公只剩下叹息了。他已经在位二十四年了,不会忘记三桓(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对鲁国公室的危害,更不会忘记他们加重百姓的赋税。可以说,鲁国已经完全掌控在了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这三大家族手中,他们控制了大量的土田和整个鲁国的军队。刚即位的时候,哀公盘算着,先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复兴鲁国公室。当年大伯(鲁昭公)驱逐季氏失败,被迫出走齐国,最后客死晋国,那是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17年)的事了,如今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鲁国的朝局依然是三桓凌驾于公室之上,自己作为国君却没能做出任何改变。

哀公也曾在孔子率领学生们返回鲁国后,希望能够借助德高望重的孔子,实现恢复公室影响力的愿望,他多次问政于孔子,由于当时孔子已经年迈,在鲁国没有实际职务,除了为他讲述一些治国理念外,也难以帮到公室什么了。三桓就像三棵盘根错节的巨树,藤蔓延伸到鲁国内外、枝桠伸展于朝野民间。当权的季氏与晋国四卿关系深厚、还与宋国、齐国公室都是亲戚,哀公感觉自己除了是一个吉祥物、一只木偶和傀儡外,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最让他气愤的,不仅是国事上受到季氏等三桓的轻视,就连自己的家事方面,也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因为负责公室和宗庙事务的官员们都听命于季氏。哀公姬蒋继位前,已有宠妾,但正室国君夫人的位子一直空着。一般在国君即位后,将迎娶异姓诸侯国的公室之女为国君夫人,比如宋、齐等国;但是三桓肯定不会眼看着国君有宋、齐这样的大国做靠山,因此百般阻挠,因此哀公一直没有正室国君夫人。宠妾所生的公子荆是庶长子,哀公想将宠妾扶正,作国君夫人,于是命职掌此事的宗伯(官职名)衅夏献上册立国君夫人的仪礼细节,衅夏连忙禀报执政季康子,季康子只说了句“哪里有这样的礼节?”宗伯衅夏回宫答复哀公道:“启禀国君,没有这样的礼节。”

哀公很生气,质问衅夏道:“你是宗司,国君立夫人这样的大礼,怎么会没有?”

衅夏有季康子撑腰,因此理直气壮地答道:“祖先周公和武公在薛国娶妻,孝公、惠公在宋国娶妻,从桓公以后都在齐国娶妻,这样的礼节是有的。如果把妾立为夫人,那就本来没有这样的礼节!”

哀公大怒,心想:寡人的家事,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吗?当时就传下诏命,立宠妾为国君夫人,宠妾之子公子荆为太子。哀公此事做得过于牵强,曲阜城内的民众得知此事后,也都议论纷纷,开始讨厌他了。

立了宠妾后,哀公在当年闰月的时候访问了越国,他想结交越国公室和贵族,为自己寻找靠山,大夫子服景伯和公孙有山陪同。到了越国后,鲁哀公与越国太子姬适郢相见甚欢,太子适郢便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鲁哀公,还想奏请越王勾践赏赐给鲁哀公大量的土田。鲁大夫公孙有山赶紧派人将此事报告给了鲁国执政季康子,季康子听后很是害怕,他担心国君如果迎娶了越国太子之女,那么强大的越国必将帮助鲁国公室驱逐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这三大家族,三桓在鲁国掌权的日子可就结束了。季康子连忙派出心腹家臣带上大量财帛赶到越国,上下活动,最后走通了越国太宰的门路,才劝住了太子适郢,打消了与鲁国结亲的念头。

哀公二十五年(公元前470年)六月,鲁哀公结束了在越国的访问,回到鲁国。执政兼司徒季康子、鲁卿兼司空孟武伯专门赶到鲁国南部的五梧城迎接国君归来。为鲁哀公驾车的郭重,趋前先与两位重臣相见,他回到车上对哀公说:“这两位说了您不少坏话,请您当面一一追究。”鲁哀公在五梧城内设宴,孟武伯起身祝酒,他很讨厌国君的御者郭重,对郭重说:“你怎么那么肥胖啊!”

季康子听孟武伯这样说,心里一惊,忙举起酒爵道:“仲孙彘(孟武伯名仲孙彘)当罚酒一爵!鲁国周边多仇敌,臣子们镇守国家,因此不能跟随国君出访越国,得免远行。郭重不辞劳苦,追随国君奔波在外,仲孙彘怎么能说郭重肥胖呢!”

鲁哀公本来心里就不开心。越国之行,差一点就与越国公室结亲了,季氏却派人到越国搅黄了此事,当寡人不知道吗?前来迎接寡人,却多悖逆之言,三桓祸国殃民,早已不把寡人当盘菜了!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向寡人许诺过多少次恢复公室土田、迎娶大国公室之女,又有哪一次兑现了呢?现在却在寡人的宴会之上,奚落国君御者,三桓目无国君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他也举起酒爵,哼了一声道:“他食言太多,能不肥胖吗?”

季康子、孟武伯听国君这样说,也无语了,他俩都明白,国君这是指桑骂槐,在点他们呢。宴席不欢而散,从此鲁哀公与季康子、孟武伯、叔孙文子他们愈加疏远,哀公与他的祖父昭公一样,心中对三桓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鲁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8年)春,越王勾践派大夫舌庸到访鲁国,以霸主身份与鲁国会谈,让鲁国退还部分侵占的邾国土地,鲁邾两国以骀上为界。鲁国岂敢忤逆越国?二月,越、鲁、邾在鲁国的平阳签订了盟约,季康子、孟武伯、叔孙文子都出席了会盟仪式。季康子觉得很没面子,邾国一介小国,以越国为靠山,竟然从鲁国要回了大量的土田,他想起了孔子门生、能臣子贡(端木赐),叹息道:“要是子贡在此,我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孟武伯也附和道:“是啊!为什么不召他前来呢?”

季康子说:“本来是要召他来参与订立盟约的,我让他留守在曲阜了。”

叔孙文子说:“那以后可要记得子赣(子贡别名)的才能而重用他啊!”

鲁哀公非常忧心盛气凌人的三桓对鲁国公室的威胁,时常想借助诸侯的力量驱逐这凌驾在公室之上的三大家族,而季氏、孟氏、叔孙氏三大家族则同样忌惮哀公的狂妄昏乱,君臣之间的嫌隙日渐加深。

一次鲁哀公在曲阜城内的陵阪游玩,在孟氏府前的大街“孟氏之衢”碰上了孟武伯,孟武伯向哀公行礼,哀公扶住孟武伯问道:“请问司空,寡人能有好死吗?”

孟武伯听到国君有此问,都懵了,答道:“臣怎么会知道呢?”哀公连着问了三次,仲孙彘(孟武伯)始终都辞谢不答。

鲁哀公派人到越国,请求越国出兵伐鲁,驱逐季氏、孟氏和叔孙氏。三桓得知后,于八月初一联合攻打公宫,要废掉鲁哀公。鲁哀公从宫中逃出,跑到了大夫公孙有山的府邸避难。三桓的兵马又包围了公孙有山的家宅,哀公无奈,只好出奔了邾国,后来又去了越国。鲁国人去越国把他接回了曲阜,安置在公孙有山的府中。

鲁哀公就在公元前468年秋冬之际,在公孙有山宅中去世,不知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哀公未能薨逝于宫中路寝,不能算是寿终正寝,他一共在位二十七年,三桓没有立太子荆,而是扶立了哀公的另一个儿子姬宁为国君,史称鲁悼公。

鲁哀公二十五年(公元前470年)的时候,卫国乱局仍在持续。卫出公在齐国的扶持下,在鲁哀公十八年从齐国回到卫国复位。他在公室园林藉圃中建造了一座灵台,在那里宴请卫国大夫们。九年前蒯聩政变时逃到宋国的褚师比(也叫褚师声子,褚师是负责市场管理的官职)此时已经回到了卫国,也前来参加了宴会。依照礼制,大夫参加国君出席的宴饮,应该解袜登席。而这位褚师声子却穿着袜子登上坐席,卫出公因此大怒。褚师声子赶紧辩解道:“臣脚上生疮,与别人不一样。国君如果看到会呕吐的,因此才不敢脱去袜子。”

卫出公听后更生气了,大喊着“有疾可以推辞赴宴呀,礼不可废!”众大夫们都站起来替褚师比说情,卫侯就是不肯原谅褚师比。褚师比一看情形不妙,吓得从灵台跑了出来,卫出公还不依不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褚师比逃走的方向喊道:“寡人一定要砍断你的双脚!”

褚师比也听到了卫侯的怒吼,卫国司寇姬亥和他一起乘车离开了灵台,褚师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叹道:“今天算是幸运跑得快,不然可就惨了!”司寇姬亥拉着他回到自己的府中,置酒为他压惊。席间,司寇姬亥给他讲述了另外几位大夫的遭遇。

姬亥对褚师比说:“七年前,国君从齐国回来重新登上了国君之位,他一上来就褫夺我的司寇之权,还强占了将军公孙弥牟(南文子)的封邑。更有甚者,有一次,国君还派寺人把大夫公文要的车驾推进了池塘里!”

褚师比举起酒爵说:“还有此等事?国君性情怎会变得如此乖戾?”

姬亥接着说道:“卫卿太叔疾有个外甥名叫夏戊,也在朝中任大夫;太叔疾当年逃亡去宋国的时候,外甥夏戊没来得及逃走,被咱们现在这位国君给抓了,把他的家眷资财全都赏赐给了大夫弥子瑕。弥子瑕高兴坏了,特意请国君饮酒,还将夏戊之女进献给了国君。国君特别宠爱她,封她作了国君夫人。这夏戊之女有个弟弟叫夏期,也就是夏戊的儿子,太叔疾的外孙,从小养在公宫,长大后封为司徒。后来夫人宠幸日衰,这夏期也被降罪了。”

褚师比插话说:“国君从齐国归来,应当笼络人心,岂能如此任性妄为?”

姬亥又说道:“国君出奔,幸得归国复位,君权复得,自然为所欲为。还有,国君在宫内役使匠人过于心狠,久久不让休息,匠人们心底记恨着呢。国君还特别宠信宫中戏子优狡,让优狡代表他与大夫拳弥盟誓。在士大夫眼中,宫中戏子乃卑贱之人,与寺人无异,与戏子盟誓,对于象拳弥这样的大夫来说是一种耻辱,因此他也是怀恨在心。”

二人酒酣耳热,嘀嘀咕咕商量了一晚上。经过一段时日的准备,五月二十五日,褚师比、司寇姬亥、公孙弥牟、公文要、司徒期这些受到卫出公打压的大夫们联合了起来,带领宫中匠人们和大夫拳弥一起造反了。众人手持利刃,有人拿着斧子来到公宫。大家推举大夫拳弥进入宫内策应,而后又从太子疾的宫内呐喊着围攻卫侯。卫大夫鄄子士请求带领宫中侍卫抵御叛众,大夫拳弥拉着他的手说:“大人固然勇敢,但大人如若战死,国君怎么办?您没看到八年前先君(卫后庄公蒯聩)的情况吗?那时先君遇到叛乱,没有马上出奔他国,结果不幸被戎州人所害。国君到哪里不能满足愿望呢?而且国君曾经在鲁国、齐国呆过,不还是回来复位了?现在不能硬来,众怒难犯,还是事奉着国君先避一避吧,等风头过去了,乱党懈怠后才容易离间,到时候再找机会回国。”

卫出公觉得拳弥所言极是,于是带领宫中妃嫔侍卫寺人等,以及大量宝物财货,慌忙出逃。大夫拳弥也跟随卫出公一起离开了都城帝丘,卫出公想要前往靠近晋国的蒲邑,拳弥说:“晋国不讲信用,不能去。”于是卫出公又想去距离齐国和晋国都较近的鄄城,拳弥说:“齐、晋两国本来就在争夺卫国的控制权,我们到了鄄城,两国都将前来争夺,也不能去。”

卫出公又想去靠近鲁国的泠邑,拳弥又说:“鲁国不值得亲附,请国君到城锄去,那里离宋国近,宋国与越国接壤,方便钩牵越国,越王勾践有作为,要当中原盟主。”于是卫出公一行奔城锄而去。拳弥其实一直在诓骗卫出公,在褚师比、司寇姬亥他们举事之前,早已与拳弥商量好了,褚师比、姬亥他们带领兵马攻打国君,造出声势;拳弥负责把国君诓出都城。在去往城锄的路上,拳弥对卫出公说:“国君您带了大量财货,一路上有盗贼,还请快速前进,臣在前边带路。”拳弥加速跑到了前面,带着载有珠宝的车驾返回了都城帝丘。褚师比、司寇姬亥等人拥立了卫出公的叔父、也就是卫后庄公蒯聩的弟弟公子黔为国君。然而,卫出公在城锄安顿下来后,果然通过宋国联系上了越国。第二年(公元前469年),越、鲁、宋三国出兵护送卫出公返回卫国,但是由于褚师比、姬亥、公孙弥牟等人众志成城、坚守城池,卫出公不敢进入帝丘,他回国复位的努力宣告失败。卫出公的叔父公子黔在卫人的拥立下即位,史称卫悼公。卫出公姬辄只好返回了越国,至死也没能再回到卫国,由于他一生两次逃亡出国,因此谥号为“出”,史称卫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