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9章 玉佩
“殿下不是说过,不喜臣多穿暗色么?”
“嗯?”
魏玺烟微微一怔,眉间轻蹙,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搅乱了思绪。
她确实说过不喜欢暗色,可那不过是随口一提,何时成了虞铮的挂念?
而且,虞铮何时如此听她的了?
“殿下的生辰可是在后日?”
男子声音低沉地问。
“怎么?将军这是,要给本宫过生辰?”
魏玺烟的语气难掩惊讶。
平康长公主是真的未曾料到,向来与她同席异梦的虞大将军,竟还记得她的生辰。
她生在文帝二年的月历三月初六,恰好她出生那日,正逢那年上巳节,是祓除畔浴的好时候。
索性,先帝和先皇后就将她的生辰定为每年的春日修禊之时。
这本是皇家私密,却因她的身份,被京中权贵皆知。
“殿下难道不过生辰吗?”虞铮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倒将魏玺烟给问住了。
“过——自然是要过的。”
只是怎么个过法罢了。
论礼,父皇母后的孝期刚刚过去没多时,不可大肆铺张。况且,皇后才经历过皇嗣被害的风波,如今还在待产之中。
怎么看,那等大操大办都不合时宜。
“但,眼下国事纷扰,后宫不宁,陛下和皇后甚是辛劳,本宫这个生辰,又怎可肆意张扬?
届时,在府中摆场家宴,众人一同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殿下所言极是。”虞铮微微颔首。
“大将军,你可别只顾着点头。既然,你提起了生辰一事,那你送本宫的生辰贺礼呢?”
话音未落,平康长公主已经冲他伸出了白嫩的手心。
虞铮微微一愣,随即垂下了眸子,并未立刻回答。
只见,他从宽大的袍袖中缓缓取出一只小巧的云锦漆盒,轻轻放在魏玺烟面前的案几上。
男人虽未开口,但意思明显。
魏玺烟挑眉,伸手打开锦盒。
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玉佩,通体温润如脂,被雕琢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鸾凤;那凤眼灵动,凤尾飘逸,灵动非常。
她微微一笑,这玉质温润、玉佩的雕工也极为精湛,可堪上品。
“将军这是……”
“鸾凤自古为众羽之王,臣愿殿下如凤鸟一般,不染尘埃,福泽绵长。”
平康从未想过,冷硬似虞铮,也能有如此用心。
——然而可惜了,此心怕是不胜玉色之纯。
若不是昨日有暗探送来密报,她也没想到,虞家竟然同谭氏范氏的这桩案子扯上了关系。
她用手轻轻摩挲着玉佩,片刻后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将军今日送来贺礼,怕不只是为了本宫的生辰吧。”
虞铮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如渊,最终低声吐出一言:
“殿下明鉴,臣的确有事相求。”
“说。”魏玺烟将玉佩放回盒中,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
“臣听闻,陛下正命廷尉卿调查谭氏谋害皇嗣一案。”
“不错,然,将军何故问起此事?”
“臣不久前方才得知,族中有一不肖子弟虞川,胆大妄为,竟敢与罪臣谭家结交。”
听及此,平康长公主只是眨了眨眼眸,并未接话。
“铮身为天家之臣,朝廷勋贵,却未能约束族弟,以至于此。遂特向殿下请罪!”
随后,男人拜伏在地,竟对她行了稽首之礼。
“虞大将军,这是要给族弟求情?”
魏玺烟的声音上扬了些许。
往日,他虞铮何曾对她行过如此大礼?大多都是执军礼或平揖。
“微臣不敢。”
“将军的告罪上书昨日就呈到了宣政殿,这动作倒是不慢呢。”
“殿下容禀,臣并非是替虞川求情。若虞川果真行差踏错,虞家上下绝不姑息,任凭国法处置!
虞川一人之行为,绝不代表虞氏全族。但求陛下和公主,莫要因此而远我虞家。”
此时,魏玺烟抬眸定定地看了他几眼。
她如何不明白朝中的局势?
自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朝堂之上便更加风起云涌。
虞家世代从军,累有功勋;虞铮又是手握重兵的边防将官,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皇帝对他忌惮又依赖,而虞铮似乎也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既未造反生事,也未完全臣服。
魏玺烟将玉佩重新取出,轻轻把玩着,片刻后抬起头,目光落在虞铮身上:
“虞大将军,本宫有一问,你可能解惑?”
“殿下请说。”
“不知你今日此举,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算计?”
虞铮听后,依旧眼神坦然地回答:
“臣的真心,殿下日后自会知晓。至于算计,臣和虞家,未敢怀有半分。”
魏玺烟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将军说得轻巧,可这天下之人,又有谁真的毫无算计呢?”
虞铮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微微拱手,语气坚定而诚恳:“依殿下之言,天下人皆有所算计。
然,臣即使心有算计,也只是为了对陛下和大衍效忠,护住虞家满门性命。
若殿下因此怀疑臣的真心,那臣也无可辩驳。”
魏玺烟将玉佩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那温润的玉质,眼神逐渐变得黯然。
在这朝堂之上,人心难测。即使有几分真心,也往往被利益和权势所裹挟。
“将军不必如此。本宫并非有心为难,只是要提醒你。朝堂之上,需得步步谨慎。
若陛下因此对你生疑,你,又该如何自处?”
虞铮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今后会严加管束族众,命他们规矩行事。”
魏玺烟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那枚玉佩上。
鸾凤展翅,眸光流转,仿佛随时都能飞出这小小的锦盒,翱翔于天际。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道:“这玉佩,本宫就收下了。至于谭家谋害皇嗣一案最终如何处置,还需看廷尉府的调查结果。”
“多谢殿下。”他回道。
“行了,将军平身吧。”
“谢殿下。”
魏玺烟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牵涉到他自家的事,这厮倒是乖觉客气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