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血牌惊现旧恨长
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尚未消散,青牛帮帮主指尖摩挲着酒葫芦,忽然将酒液泼向夜空:“幽冥阁向来睚眦必报,三日后月黑风高,他们定会倾巢而来。”他身后的帮众们握紧兵刃,火把的光晕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映得玄铁护腕泛着森冷的光。
老栓盯着地上蜿蜒的毒烟痕迹,突然弯腰从断角黄牛的鬃毛间拈起半片银鳞。这东西嵌在牛毛深处,边缘锋利如刀,表面刻着缠绕的藤蔓纹路——正是幽冥阁“蚀骨藤”暗器的标志。五年前在边塞,他曾见过这种暗器将战马的皮肉啃噬得只剩白骨。
“把青牛坪的壮年都叫来。”老栓将银鳞揣进怀里,铁犁重重杵在地上,“教他们挖陷阱、削竹刺,再把草庐后的火药搬出来。”他话音未落,青牛帮帮主已会意地点头,当即派手下快马去召集村民。
当夜,青牛坪的油灯亮了整整一宿。老栓手把手教妇孺们将硫磺、硝石混进陶罐,又带着青壮汉子在村口的山道上布下连环陷阱。断角黄牛似乎也察觉到大战将至,不再悠闲吃草,而是跟着老栓在各个防御点来回巡视,偶尔用牛角顶松即将崩塌的土坡。
第二日晌午,青牛帮帮众带回消息:幽冥阁的“毒蛛”“蛇影”两大杀手已经潜入附近村落。老栓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突然想起边塞的最后一战——也是这样压抑的天气,敌人的铁骑踏着同伴的尸体冲来时,天空就像被血浸透的布帘。
夜幕降临时,老栓独自坐在草庐前,就着火塘打磨铁犁。火光跃动间,他摸到犁柄内侧的刻痕——那是他刻下的第九十七道,每一道都代表着一条逝去的生命。断角黄牛安静地卧在旁边,偶尔用尾巴扫灭溅出的火星。
三更梆子响过,山间突然传来凄厉的狼嚎。老栓霍然起身,铁犁上的寒光与天边划过的闪电交相辉映。断角黄牛低低哞叫,牛眼映着远处逐渐逼近的幽蓝光点——那是幽冥阁杀手淬毒暗器上的磷火,在黑暗中宛如无数双鬼眼。
老栓将最后一坛火药埋进陷阱,直起腰时,后腰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战场。他握紧铁犁,对着身后严阵以待的青牛帮众人与村民大喊:“记住,咱们脚下踩的,是青牛坪的地!”
话音未落,第一波暗器已破空而来。老栓猛地挥动铁犁,将射向断角黄牛的毒箭尽数打落。在四溅的火星中,他看见玄铁面罩后的幽蓝眼睛——幽冥阁的人,果然来了。
毒箭坠地腾起绿烟,老栓突然将铁犁横扫,带起的劲风卷散毒雾。断角黄牛趁机发出一声怒吼,庞大的身躯撞向右侧斜坡,事先埋设的滚石顿时如雷鸣般倾泻而下。幽冥阁杀手们身形闪动,玄铁面罩者的软剑划出诡异弧线,竟将滚落的巨石削成两半。
“放!”老栓大喝一声,藏在草垛后的村民同时点燃陶罐。数十个裹着硫磺的火药罐呼啸着砸向敌群,爆炸声震得山壁簌簌落石。玄铁面罩者冷笑一声,双掌推出两道黑雾,在空中与火药的火光轰然相撞,刺鼻的浓烟瞬间吞没了整个战场。
混乱中,老栓感觉后颈一凉。他本能地向前扑倒,一柄淬毒匕首擦着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老槐树。树干瞬间腐烂出一个焦黑的窟窿。“小心‘蚀骨藤’!”青牛帮帮主的吼声传来,老栓就地翻滚,躲开三枚呈品字形射来的银鳞暗器。
断角黄牛突然冲进烟雾,牛蹄扬起的尘土遮蔽了敌人视线。老栓趁机摸到腰间酒葫芦,将最后一口烈酒泼向空中,同时用火折子点燃。熊熊烈焰在毒雾中炸开,映出幽冥阁杀手们扭曲的面容。玄铁面罩者显然被激怒,软剑一抖,竟分裂成九条锁链,如毒蛇般缠向老栓。
“黑妞!”老栓大喊一声。断角黄牛猛地转身,用断角勾住一条锁链,庞大的身躯向后一拽。玄铁面罩者踉跄半步,老栓抓住机会,铁犁带着风声劈向对方咽喉。然而对方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血雾中无数细小的毒虫蜂拥而出。
青牛帮帮主挥刀劈开毒虫,大喊:“老英雄,他们在用‘千蛛噬心’!”老栓咬牙将铁犁舞成盾牌,毒虫撞在犁面上发出滋滋声响。断角黄牛见状,突然冲进毒雾,用尾巴卷起草地上的干草,奋力甩向空中。干草被火舌点燃,形成一道火墙,将毒虫逼退。
就在这时,老栓瞥见玄铁面罩者腰间的玉牌——上面赫然刻着“阁老”二字。原来幽冥阁此次竟派出了长老级杀手!玉牌在火光中折射出冷光,让老栓想起边塞那个背叛的副将,他胸口的令牌也是这般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
“给我死!”玄铁面罩者暴喝一声,九条锁链突然暴涨,将老栓和断角黄牛死死缠住。锁链上的倒钩刺入皮肉,蚀骨毒顺着伤口蔓延。老栓感觉意识渐渐模糊,却在这时听到青牛帮帮主的怒吼:“破阵!”
二十名帮众突然结成剑阵,寒光闪烁间,剑阵化作游龙,直取幽冥阁杀手。玄铁面罩者不得不分神应对,锁链的力道稍松。老栓抓住机会,猛地将铁犁插入地面,借力翻身而起,用尽全力撞向对方。两人同时倒地,老栓的额头重重磕在玄铁面罩上,发出闷响。
面罩碎裂的瞬间,老栓愣住了——玄铁面罩下,竟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与他记忆中边塞副将的面容渐渐重合。“果然是你...”老栓嘴角溢出鲜血,握紧拳头砸向对方。然而幽冥阁长老趁机扣住他的脉门,蚀骨毒如潮水般涌入经脉。
千钧一发之际,断角黄牛挣脱锁链,疯了般冲向两人。牛角狠狠刺入幽冥阁长老的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飞出去。老栓趁机抓起铁犁,用尽最后的力气劈下。一声惨叫后,幽冥阁长老的玉牌应声而碎,滚落在地的碎片上,“阁老”二字被鲜血浸透。
战斗结束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青牛坪的土地上,硝烟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老栓靠着断角黄牛坐下,看着村民们清理战场。青牛帮帮主递来水囊,他却摆了摆手,伸手抚摸着黄牛身上的伤口:“黑妞,这次又多亏你了。”
断角黄牛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脸,突然抬头望向远处的山道。那里,又有几缕不属于青牛坪的冷香,正若有若无地飘来...
老栓顺着黄牛的目光望去,只见山道尽头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一道绯色身影。那人手持鎏金伞柄,伞面绣着半开的曼陀罗,每走一步,裙摆下便流淌出细碎的银铃轻响,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青牛帮帮众瞬间将老栓与村民护在身后,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好个铁犁破万军,不愧是当年‘血刃营’的副将。”绯衣人忽然轻笑,鎏金伞面翻转,露出伞骨上密密麻麻的银针,“只可惜,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接住几发‘千机百毒’?”话音未落,银针如暴雨般激射而出,每一枚针尖都泛着诡异的七彩光晕。
老栓猛地将铁犁横举,犁面与银针相撞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断角黄牛突然冲向右侧断崖,牛角勾住藤蔓用力拉扯,预先设置的巨石轰然滚落,在山道上堆成屏障,暂时阻住了银针攻势。绯衣人却不慌不忙,指尖掐诀,曼陀罗伞面无风自动,银针竟在空中调转方向,贴着地面飞掠而来。
“用竹盾!”青牛帮帮主甩出信号弹,早已埋伏好的村民举起浸过桐油的竹盾,组成盾墙。银针扎在竹盾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孔洞。老栓趁机将硫磺粉撒向空中,用火折子点燃,刹那间,橘红色的火焰借着风势扑向绯衣人。
绯衣人娇叱一声,曼陀罗伞撑开如莲,伞面突然喷出大量白色烟雾。烟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地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痕。老栓嗅到烟雾中混杂着尸腐气息,心中大惊——这是幽冥阁失传已久的“九幽化骨瘴”!
“屏住呼吸,退到上风处!”老栓大喊着将酒葫芦砸向烟雾,铁犁划出火星引爆烈酒。火光与毒瘴轰然相撞,剧烈的爆炸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断角黄牛却趁着烟雾弥漫,悄无声息地绕到绯衣人身后。当绯衣人察觉异动时,黄牛的断角已经抵住她后腰命门。
“别动。”老栓拖着染毒的右腿缓缓走近,铁犁上还滴着毒瘴腐蚀的黑汁,“幽冥阁为何紧咬着青牛坪不放?”绯衣人咯咯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你以为杀了阁老就能太平?‘血刃营’当年屠尽的何止千家,这笔血债...该还了!”
话未说完,绯衣人突然咬破口中藏着的毒囊。老栓本能地后退,却见她周身泛起诡异的紫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她化作一团紫雾,顺着风势扑向断角黄牛。老栓想也没想,张开双臂将黄牛护在怀中,蚀骨毒顺着皮肤迅速蔓延。
“老英雄!”青牛帮帮主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老栓,却见他盯着绯衣人消失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紫雾消散处,一枚刻着曼陀罗花纹的青铜令牌正躺在碎石间,令牌背面,赫然是“血刃营”的狼头徽记。
断角黄牛焦急地舔舐着老栓渗血的掌心,远处山巅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老栓握紧铁犁,望着渐渐升起的血色朝阳,终于明白这场血雨腥风的真相:原来,当年边塞那场被掩埋的背叛,从未真正结束。而青牛坪的土地下,还埋藏着更多见不得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