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紫藤花
我的剑指凝结清识咒文,紫焰在黑藤缝隙间绽开星芒。爷爷透明的灵魂臂弯中,豆豆脖颈的藤蔓印记正与雪仙脚踝的蝴蝶疤遥相呼应,两处咒印同时渗出荧光——这是「双生契咒」的共鸣征兆,我在《残卷》里见过类似记载。
“清识·破!”
剑刃斩落的瞬间,我咬破舌尖将血融入咒文。淡紫色光网骤然化作蝶群,每片翅膀都映出三年前幻象林的雨夜:雪仙替我挡住噬灵体时,她脚踝的血珠确实滴在了我的银剑上,随后盛开出紫色的曼陀罗图腾,而此刻豆豆掌心的花苞纹路,竟与那图腾分毫不差。
“恒者,这咒文结构...”万清的剑刃劈开缠来的黑藤,“像是用执念锻造的活容器!”
我望着雪仙凝滞的琥珀色瞳孔,她腰间的玉佩碎片突然发出蜂鸣。记忆中被封存的片段突然刺痛太阳穴——三年前她引开噬灵体时,曾在我耳边低念:“去幻象林找紫藤花,那是和章部的禁忌...”
我挥剑震碎囚笼咒文,剑刃上的焦黑痕迹竟在接触豆豆掌心花苞时迅速消退,“雪仙,你早知道‘双生契咒’的真相对不对?紫藤花根本不是植物,而是......”
“双生契咒”是和章部百年前的一位处刑者归离利用血脉羁绊锻造的禁忌,需以一对具有血缘关系的宿主为载体:主容器承载负面执念,如爷爷的灵魂,通过异化吸收恐惧、遗憾等情绪,为咒术提供能量;副钥匙则以至亲血脉为引信,如豆豆自身,其咒文与主容器形成共振,最终引动「噬念藤」根系,将两者拖入执念裂隙,实质为一种献祭修补,使双双殒命的人得以求生。
但所谓的双生契咒,又如其名字一般讽刺,世间只能存在两个,超过这个数量,就会以周围人的气运和寿命为养料,汲取更多人成为它的祭品。印记会随咒术生效逐渐趋同,形成共生锁死的羁绊链。
“双生契咒是用执念浇灌的锚点。”雪仙突然解下腰间玉佩,碎片在空中拼合成完整的曼陀罗图腾,“现在你明白了吧,恒者,和章部仍在那种禁忌之术,用它制造‘完美回收’的容器,紫藤花就是锁在幻象林的钥匙——用来收割那些被判定为‘失控’的灵魂执念。”
万清的瞳孔骤缩:“所以三年前的噬灵体是...人为投放?”
“什么噬灵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万清师弟,劝你最好不要多嘴。”
话毕,被剧烈震颤打断。朱红门上的图腾渗出黑血,和章部的传讯铃竟连响十九声——那是「分部解散」的丧钟。我们为首的处刑运以隔空意念展开卷轴,血红印泥盖着《处刑律法》第十三条:“即日起,处刑人分部撤销,所有未结任务...随执念者一同湮灭。”
“解散?”
正当我还没缓过神来,雪仙突然将豆豆塞进我怀里,她脚踝的蝴蝶疤正在吸收图腾红光:“带他去幻象林最深处吧,找到紫藤花,花的根脉连接着执念裂隙。找到了那个的话,呵呵。我们会再见面的,恒者。”
我攥住豆豆颤抖的小手,少年掌心的花苞正在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绽开吞噬生命的魔口。万清的剑穗在风中簌簌作响,他忽然扯下腰间刻着「清」字的令牌,青铜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和章部解散了,哈哈,还真是突然。恒者,你还记得处刑人守则第七条吧?”
“当任务与本心相悖,当断则断。”
我盯着被万清扯在地上的令牌,那曾经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之一,现在正静静的,如死去一般躺在地上。
“和章部的解散分明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我们早已沦为弃子。我就说,总感觉最近气氛有点怪。”万清苦笑地回应着我。
这时,豆豆剧烈咳嗽起来,脖颈藤蔓印记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微型的紫藤花图案。
“雪仙说根脉连接执念裂隙...”我猛地抬头,远处幻象林的轮廓在夜色中诡异地扭曲,“万清,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紫藤花根本不是钥匙,而是——”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豆豆脖颈的藤蔓暴长数倍,将他整个人拖向地底。我挥剑斩断缠绕的藤条,却见断口处涌出带着霉味的黑雾,在半空凝成雪仙模糊的面容:“别白费力气了,恒者。紫藤花的根须已经穿透爷爷的灵核,现在只有献祭...”话音戛然而止,黑雾中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万清的剑突然指向东南方:“那边!灵气波动出现断层!”他话音未落,整片森林的藤蔓突然疯长,将我们困在血色的囚笼里。豆豆突然发出不属于孩童的沙哑笑声,瞳孔变成诡异的琥珀色:“想得救?那就先杀了我吧——毕竟,双生契咒的完美回收,需要两份鲜活的执念。”
我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剑指凝结的霜雪在接触豆豆皮肤的瞬间消散。万清突然横剑挡在我身前,剑刃映出他决绝的面容:“恒者,还记得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说的话吗?‘生命不该成为代价’。”他手腕翻转,剑刃划过自己掌心,鲜血滴落在地面的瞬间,竟开出银白色的莲花。
“这是...断念莲?!”我瞳孔骤缩。万清当年曾说过,此花一生只开一次,代价是燃烧施术者一半的寿命。藤蔓接触到莲花的刹那开始剧烈扭曲,豆豆痛苦地蜷缩在地,脖颈的印记由紫转黑。
“快走!”万清的声音变得虚弱,“我能拖住这些藤蔓的时间不多了。幻象林深处的迷雾里,有个倒悬的青铜鼎...”他的话音被藤蔓撕裂声淹没,我抱着豆豆冲进黑暗,身后传来万清最后的嘶吼:“记住!紫藤花的真相,藏在你银剑的裂痕里!”
迷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豆豆在我怀中渐渐失去意识,而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被封印的记忆似乎正在强行冲破枷锁。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我终于看清前方的景象——无数白骨悬挂在扭曲的紫藤花树上,每朵花都绽放着诡异的紫色光芒,而树顶那个倒悬的青铜鼎中,赫然漂浮着爷爷半透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