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谒未央11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
车夫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孩子的家人非但不感谢他还倒打一耙。
分明这件事情就是这个小孩的问题，但随着王大娘的哭喊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后来的围观者只看见小孩哭的凄厉便下意识觉得这方才是受害者，甚至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看小孩吓成这样了，真是可怜呦。”
“这么欺负孩子，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
周围的议论声自然也会传进车厢内的两个人耳中。
原本暧昧的气息荡然无存，弥奈透过车窗的缝隙看见了那对母子。
确实哭的很惨烈。
孩子对视线本来就敏感，本来他还哭的起劲，却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带着恶意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他的哭腔一下子停止了，这个角度往马车看什么也看不见。
小孩打了个哭嗝，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娘，我们走好不好。”小孩小心翼翼地扯了下王大娘的衣袖，可是沉浸在碰瓷金钱诱惑中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王大娘才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弃，闹也闹了，没有得到什么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她把小孩扯着她衣袖的手打落，又开始干嚎，完全没有顾及到小孩的担忧与害怕。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碰瓷，她又经验。
姜迟没有出声，车夫回头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作为一个下人需要等待马车上两个人的吩咐。
“枝枝想怎么处理？”
姜迟好整以暇地望着弥奈，最多把这对母子带走就好，因为他们没有一大早就去皇宫，马车也只不过是一般富庶人家的规格。
“带走。”弥奈瞥了一眼，轻声细语地说。
不带走这种人留着干嘛。
她以前也遇到过碰瓷的人，她好心搀扶摔倒在地的老人，结果被反咬一口。
还闹上了社会新闻，传播地沸沸扬扬。
最后她把对方告地倾家荡产才罢休。
这种就不能惯着。
“我以为枝枝会觉得对方可怜。”
姜迟单手握住饶枝的手，微凉的感觉在两人指尖开始传递，姜迟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是说自己身体已经大好，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姜迟撩开她的头发，清晨匕首留下的伤痕有些浅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他指尖轻轻划过弥奈的脖子，停留在粉红色的伤痕上。
上面残留着些许没有被擦干净的血。
“疼吗？”姜迟忽然间用力，食指按在弥奈的伤口处。
原本轻微的触碰就让弥奈感受到了痛苦，而姜迟的发力让伤口有些撕裂，血又开始缓缓顺着伤口渗出。
弥奈偏头，痛苦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这处伤口还在脖子上，被人扼住咽喉身体的本能开始挣扎。
“把人带走。”姜迟对外面的侍从说，一边抚摸着弥奈的头发。
珠钗摇晃，珠玉相撞的清泠声在马车里回想，弥奈一时间有些窒息。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姜迟才对劲，昨晚到今日早上的姜迟温柔地让她有点不安。
虽然他们是夫妻，这种封建包办婚姻婚前根本没有见过几面的人，难不成一成婚就能有感情了吗。
即使他们刚成婚，如今正在去皇宫的路上，弥奈还是有些担心他对自己下死手。
就是不知道刚才到底哪句话触动了姜迟，让他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弥奈的额角开始冒冷汗，被娇宠长大的饶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皮外伤的痛苦，她咬了咬唇:“不疼。”
“是吗？”姜迟手腕上更加用力，另一只手拔出了弥奈头上的一根发簪。
不是他送的。
“孤送给太子妃的发簪呢？”
“殿下所赠，自是要好好收藏。”
弥奈眼前开始发黑，姜迟的脸逐渐开始模糊，她下意识抓住姜迟的衣襟，虚弱至极的气音回复他。
姜迟一直没有松开手，弥奈终于支撑不住，头脑昏沉地倾倒在他的怀中。
其实姜迟根本没有掐她多长时间，然而饶枝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只片刻都没有办法接受。
弥奈昏迷后，姜迟定定地望着怀里的女孩，这是他的太子妃，也是他情绪波动的来源。
理智告诉他，现在这样还不够，她只是昏迷了而已。
他现在应该直接杀死对方，至于父皇母后以及饶家那边，瞒一段时间后以饶枝病逝为由，根本联系不到他身上。
饶枝这个病罐子人尽皆知，出生时就有大师批命活不过二十。
她从小娇生惯养也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活，想给她最好的生活。
这个太子妃之位也是如此。
等她死了就可以换人了，几年的时间完全不会影响他，反而可以得到饶家西南方面的全部支持。
不要对她下手。
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异常强烈，有两股不同的声音在告诉他同一件事情。
除了之前突然出现的“阿遥”以外，他又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画面中的人熟悉而陌生，是他又不是他。
那似乎是几年后，他看见狼烟四起，战火遍地，于黎民的哀嚎声中登上摘星台。
满目血丝憔悴不成人样，长发在身后打结他无暇顾及，怀里是一具冰冷僵硬的死尸。
死去多时浑身尸斑的人不会回答他，她安详地双手置于腹部，以寂静回应他的呼唤。
“饶枝。”姜迟抚摸着弥奈的脸。
在成婚之前，他有过零碎的梦，梦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梦境的背景从此刻一直延伸到未来，每一帧的画面都以她的死亡作为结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确定每一个人都是她，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判定。
昏迷中的弥奈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如同摘星台的那一具尸体一般冰冷，但是姜迟知道她还会醒来。
而不是和他看见的画面一样，慢慢腐烂最后成为一具枯骨。
“阿遥是谁？”姜迟不需要得到弥奈的回应，自顾自地问出了困惑他的问题，“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