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赛
零点。
是姜逾楠和白班科学家交班时间。
夜晚的大海，黑沉沉的，浩渺无际，神秘莫测。
在这一片墨色里，唯独“决心号”亮着灯，与大海的广阔和浩瀚相比，“决心号”宛如一只提着灯的萤火虫，以微萤之光的勇气和坚决，破开层层未知与黑暗，探寻深邃的陌生之地。
和白班科学家交班后的姜逾楠，回到甲板上等待，很有可能今晚会取上来本航次第一段岩芯，姜逾楠的心情既激动又兴奋。
其余十几位科学家还有晚班的技术人员也都在等，当然，其中也有黎晓光。
除了和白天科学家办理交班，他一直都在和钻探一起，讨论钻探技术。
“Core on desk！”随着一声欢呼，本航次第一段岩芯终于成功取上船。
甲板上顿时沸腾起来，技术人员迅速到位，科学家们纷纷围了上来。
这是一段近十米长的岩芯。
上船以后，技术人员将岩芯分段。
尽管大家已经知道南海深部非常动荡，但还是被其中频繁变化的沉积物类型所震惊，姜逾楠是看着那些沉积旋回，宛如饥饿的人看见红烧肉一样，眼睛都舍不得眨。
待技术人员把岩芯切片后，姜逾楠这些科学家和科研人员马上取走自己的样品，回到实验室，开始忙碌的处理样品和测量分析工作。
姜逾楠所在的实验室共有三个人，除她之外还有一位来自广州的科学家，另一位则来自日本，都是从事古海洋研究、并且主要研究有孔虫。
此时正是子夜，决心号漂浮在泼墨一般的海面，周遭也是一片黑压压，但姜逾楠他们却精神抖擞，如同打了强心剂一般穿梭在样品处理室和显微镜之间，通宵工作，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岩芯中沉积物的年龄。
而姜逾楠发现，他们遇上了非常复杂的浊流沉积。浊流把不同地区、不同年代的化石搬运过来沉积到海底，导致化石的组成也十分混乱，而更让人扫兴和崩溃的是，姜逾楠投入全部热忱，费尽心力取样、制片、观测……竟然在这一管岩芯里没有找到有孔虫……
早上八点，黎晓光来实验室找她，给她端来一杯咖啡、一个煎蛋和两个可颂。
“不要糖，不要奶？对吧？”他把餐盘放下。
她确实喝咖啡不要糖不要奶，不因为什么装酷，单纯只是因为最提神而已，加了糖和奶的咖啡会让她睡觉。
这是在她大学期间就养成的习惯。
她正在观察显微镜，没理他。
“为什么不去吃饭？”他问，“工作一天也做不完，该吃饭的时候吃饭……”
“不要啰嗦行不行？谢谢了，请出去。”她毫不客气地说。
“不是我啰嗦。”他推了推餐盘，“是大厨啰嗦，他可是察觉了，中国的姜还没去吃饭，是不是晕船了？”
姜逾楠瞟了他一眼，只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挥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黎晓光没办法，走了。
当然，餐盘里的早餐终究是没有动。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来和她交接的科学家雷奥看见她一点没动的早餐，微微惊讶，“姜，你早餐没吃。”
姜逾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把这给忘记了。
她拍拍脑门，笑着说声“谢谢”，端着餐盘去船上餐厅了。
一边走一边把餐盘里冷掉的食物都吃了。
黎晓光坐在餐厅里，看着她一路吃着冷可颂走过来。
早餐没吃，这会儿狂啃一通冷面包，姜逾楠已经不太饿了，只盛了点意面，拿了只蛋糕切角，端了杯热咖啡，找个座位坐下了。
第一口意面还没吃到嘴里，身边就有人坐了下来。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黎晓光。
她继续把那一大口意面送进嘴里，桌面上的咖啡却被一只手给端走了。
“黎晓光……”姜逾楠觉得这人捣乱能不能有个尺度？
她扭头，看见她的咖啡被他一口就喝干了。
喝干也就罢了，他还要吐槽她，“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爱喝纯美式，这么苦怎么喝得下去？”
“喝不下去你还喝？黎晓光，你几岁了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你当我们还在幼儿园呢？”总之喜欢抢她的东西吃！
黎晓光脸上浮现一个浮夸的笑，“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吗？男人至死是少年。”
姜逾楠快要被噎住了，“你当那是夸你们呢？”
“万物辩证法，请用科学家的眼光去看待一切问题，怎么不是夸呢？我认为就是夸！”黎晓光把咖啡杯放下，余味让他发了个抖，“从小最怕的就是喝中药了……”
姜逾楠懒得跟他啰嗦，起身重新去倒咖啡，黎晓光叫住了她。
“干嘛？”她在走向咖啡机的途中回头。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刚刚在走过来的路上喝了早上的咖啡。”他认真地说。
“那又怎么样呢？”
“你马上就要睡觉休息了，再喝你睡得着？”
姜逾楠理都不理，继续走向咖啡机。
“姜逾楠！”黎晓光又喊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逾楠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比赛吧，姜逾楠。”他笑着说。
姜逾楠微怔。
“比比看，我们谁先得出沉积物年龄的数据。”黎晓光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得意。
姜逾楠觉得，她很懂黎晓光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因为，第一管岩芯没有找到有价值的有孔虫！而他是研究地质的！
她连研究对象都没有，肯定是他赢了！
但是，姜逾楠什么时候服输过？尤其是在黎晓光面前，他下的战书就没有不敢接的！
“好啊！赌注是什么？”光比赛没有彩头有什么意思？
“嗯，输了的人，答应陪对方做一件事。”黎晓光说。
姜逾楠觉得这里也许有坑，但她很爽快就答应了，因为，第一，她不信自己会输，第二，就算输了，她不愿意做的事……她也可以抵赖的，又不是签了什么违约合同，有什么怕的？
至于面子？
无所谓了，反正和她打赌的人是黎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