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法脱离的依赖
“姐姐，我回来了。”
洛黎轻轻拍了两下门板，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姐姐？”
没反应。洛黎又拍了几下，按道理家里会有动静的呀。
洛黎摸出自己的触屏小手机，按亮屏幕，准备给姐姐打电话。他其实有钥匙，不过藏在了书包内层的内层，拿出来很麻烦。
藏得深是为了安全考虑，虽然这租住的房子里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财产，但洛黎可不想让他和姐姐的二人世界被陌生人插足。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半小时前姐姐发来的消息：
“姐姐晚上要去把实验做完，不等你吃饭了，自己点外卖吧。”
随消息附和的是一个微信红包：恭喜发财，里面包了25块。
洛黎微微叹了口气，都怪今天被老师留下来谈话，不然还能多见到姐姐一面。
洛寒每天清早就离开，中午在实验室吃饭，晚上被强迫恳求回家吃饭，有时深夜才回来，洛黎已经睡了。
这里是洛黎的温暖小家，但对洛寒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寄居的旅馆。
没办法，洛黎只能翻开书包大肆捣鼓，找起钥匙来。
大拉链的里面有一个小隔层，小隔层里面套着一层细拉链，细拉链拉开之后内面还有个隐藏夹间。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种套娃小把戏，这种款式的书包还挺畅销；将一层层的拉链拉好，将治愈强迫症们的恶疾。
洛黎躺在沙发上，将整个身子都陷进棉絮里。他看着外卖软件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商铺，内心没有一点下单的欲望，商标做得是挺好看的，里面的食品口味却不太理想。
KFC是其中还稍微耐吃一点的店，一周吃个两三次也还不至于厌恶。可其他几天也得吃东西啊，如果天天吃汉堡，那精心烘焙的面包皮也会嚼出蜡味来。
洛黎的肚子微微叫了起来，有点饿，但吃饭的欲望不高，很奇怪。
还是按老计划，吃点半加工的螺旋意大利面吧。洛黎打开立柜冰箱，踮起脚从最上层抽出超市买的半熟成品，然后撕开包装袋按说明塞进了微波炉里。
中热四分钟。
洛黎不敢站在微波炉旁边等着，他会躲到客厅去，因为曾经有几部电影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电影情节好像是说把罐头和鸡蛋之类的东西塞到微波炉里加热，箱门向敌，制造爆炸效果。
还有一些恶搞情节用高压锅吓人，现在洛黎看电饭煲都觉得心里发憷。
“叮。”
微波炉的计时器转到了零刻度。洛黎徒手将隔热的盒子抓了出来，螺旋意面热气腾腾，黄黄软软的看起来很劲道。在意面上再加上配送的红色番茄酱、白色沙拉酱，以及绿色黄瓜丝，一份四色点缀的超级螺旋意面就做成功了。
这样还不够，洛黎每次在吃饭的时候还会打开b站，找到收藏的美食视频，边看边吃。
那肥嫩欲滴的孜然羊排、焦酥可口的脆皮烤鸭、麻辣鲜香的红闷大龙虾...他暂时是没法吃到，但他可以看，可以幻想呐。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食欲和口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劲道的面粉团，嚼起来就像是一大块羊肉，清脆的黄瓜条，也可以当做速冻后醋泡的虾条，番茄沙拉酱，那更是极品中的极品，让水嫩草莓中萃炼的酸甜酱和清新牧场中提取的香醇牛乳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
别管味道到底有没有这么好，反正洛黎吃得是挺凶残的。
吃完之后，上传预先拍好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字“今天自己做的意面，超级好吃！”
洛黎没想炫耀什么，也没法炫耀给谁看，他的好友不多，基本上都是家人和同学。
他只是想分享一下生活中的感受，毕竟一个人吃饭实在是太冷清了，有种想要倾诉的孤独感。
发出动态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点赞。
洛黎原本特意去查了下，发现有两个人将他设成了特别关心，他知道其中有一个是老妈，另一个估计是便宜老爹。反正不会是姐姐，因为姐姐基本不看动态。
第一个点赞的昵称是“前进路分行长洛云”，这是凌洛黎的老妈，简单粗暴的工作加名称，很有上世纪的意味；第二个点赞的昵称是“不上重本不改名”，这是谁？
洛黎翻了翻对方的空间，对方发的都是些什么成绩单、学习方法、国内高等院校排名之类的，看起来很像培训机构的营销号，他一时半会都没能想起来这是谁。
直到点开聊天记录，并在班群里找到对方的备注他才知道，这人是他性格古怪的学霸同桌，何杰。
仔细一想确实，何杰就应该取些这样的昵称，发点这样的动态，肯定是洛黎的见识太过浅薄，才把同桌误认为了营销号。
再看了看同桌的个性签名，洛黎不禁翻出了白眼。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丢了内心不该丢的魂。”
这...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洛黎仿佛感觉全身上下有尴尬的虫子在爬，有点绷不住。他没有心思再去和剩下点赞的人一一击掌，脑海里完全是对同桌印象崩塌的震撼。
洛黎算是和何杰坐的最近的人，他自认为非常了解同桌。
同桌不过是性格有点沉默，不太擅长与人交谈，那深邃的黑框眼镜和斜刘海下，一定藏着一颗深沉、睿智的灵魂。
而现在，这么高冷沉默的学霸，背地里竟然起着这么中二的昵称、填着不知道哪里抄来的句子强行感伤？！
还有，现在何杰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竟然偷玩手机？成绩还那么好？！
啊，这。
洛黎胸口里的某些东西碎了。
......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在万分悲愤的情况下，洛黎将情绪全都注入到了吹奏的笛音里。
吹笛子就是洛黎晚饭后喜欢干的事，至于家庭作业，洛黎一般倾向于在晚上八点半到十点这个时段写，因为姐姐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得做做样子。
学校布置的作业很多，洛黎的同学总是在三个小时的晚自习后还得回家继续写到十一二点，每天谈到作业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叫苦不迭的样子。
但他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他写作业永远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
把会的写一写，不会的抄一抄，工整地填出一本艺术品。
抄答案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他不抄不行啊，不抄就只能乱写了，抄点答案总归还是在脑海里留下了点正确的印象嘛。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洛黎慢慢哼起曲调的前奏，并逐渐将情绪浸染下去。他用双手将笛子托举起来，并将灵动的手指按在六个孔位上。
洛黎的头微微侧颔，两瓣红润的小嘴唇抿成一线，贴在了笛子的气孔上。眼神流转，仿佛有柔情灌注，鼻翼颤动，吸取着外界的空气。
这首曲子是那么柔情和旷远，让洛黎陷入了一种回忆的宁静状态，甚至...还有一点点感怀。
《故乡的原风景》，原曲出自宗次郎，好像是一位日本的陶笛吹奏家。
洛黎的笛子是淘宝上八十块买的木笛，没有陶笛那么清亮的音色，只能降调来吹。不过，声音变低沉了，情感并没有被消减。
在外读书，一个人在客厅里孤独的吹奏，洛黎通过曲子和大师进行了一场灵魂上的共鸣。
笛声里有纷飞的水鸟，有深陷的脚印，有黄色的泥巴、有浅浅的草地。
沉浸地吹下去，洛黎似乎想起了高铁站口匆匆的行人，手机外寥寥无几的朋友，还有不再那么快乐的自己。
木笛是黄褐色，表面有一句像是朱砂刻下的诗：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下次...不吹这个了。”
洛黎有点哽咽，没看好眼泪，让它逃出来了。
他在外面从来不会哭，因为他想做个制造快乐的人，做个坚强的男孩子。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变得敏感和忧虑。
关于成绩，评价，和期望...
读完高中真的要回去卖鱼吗？洛黎可以豁达地欺骗所有人，但他骗不了自己。
他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不喜欢文科理科，他也许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所以他不喜欢思考未来，那样会很难过。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