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抉择
小家伙确实醒了，他翻身坐起，背对着众人，啊啊啊地一顿吆喝！
大伙一惊，齐齐后退半步，以为他要开大，可等了半天也没个后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老黄在后面看不下去了，弄啥嘞？还能不能愉快地吃瓜？看不起单身狗？
越想越气，它愤怒咆哮。
听到狗叫声，小家伙猛的抬头，双手撑地转过身来，终于找到了镜头。
“死”的小怪物跟活的小家伙给众人的压迫感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不动弹还好，这一亮相，直接吓的众人再退一步，心跳都漏了半拍。
你看那强壮的四肢，你看那瘆人的血管，你看那狰狞的面容，你再看他的眼睛，目光凶……嗯……呆滞？
是的，呆滞！
小家伙的瞳孔似乎没有焦距，只是单纯的被狗叫声吸引跟着老黄叫了起来。
“汪”
“啊”
“汪汪”
“啊啊”
“汪汪汪”
“啊啊啊”
.......
这……这孩子不会是痴的吧？
众人齐齐看向村长，老村长揪着胡子沉默不语。
看我作甚？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就这表现，八九不离十了，诶~这下更没人愿意养了。
“我养！”
朱小婶还是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他有什么错？”
终于有人愿意领养这孩子，老村长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他有些犹豫，畸形的孩子还能养育，痴傻的孩子只能养活。
知道朱家媳妇是好心，所以才更不想害人家。
“我不同意！”
这时，人群后方钻出一个面容粗狂、体格瘦小的男子，正是昨夜在草垛旁成功治好便秘的汉子。
他上前一把拉住朱小婶，顶着熊猫眼好声劝道：“老婆，咱不能养啊，这是妖怪，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嘛？它一定是那双头妖怪留在村里的，是要吃我们的啊！”
一想到那妖怪，朱当家的小腿肚子就有点打转，他吓的一宿没睡，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睡着，这才错过了村长召集，好在及时赶到，不然这个胸大无脑的傻婆娘就要把妖怪领回家了。
被他这么一提，朱小婶想起来了。
当家的昨天半夜确实说蹲坑的时候看见妖怪在天上飞，要吃他云云，但是她睡的懵里懵懂，没听进去。
难道真是妖怪？
看出她的迟疑，老村长稍作犹豫，还是眼神一狠道：“这孩子还是交给警察吧，你们别管了，就这样，散了吧！老张你留一下，帮我把孩子抱进屋。”
老张有些不情愿，但村长的话他不敢不听。
试探许久，确定小家伙不会攻击自己，这才费力地抱起，送到村长屋里。
朱小婶还略有不甘，迟迟不肯离去，被朱当家以自家娃饿了要吃奶为由，硬是给拉了回去。
五年后！
“人之初”
“淫之初”
“啊啊啊”
“朱八你怎么回事？是人！人！把舌头给我翘起来！”
“性本善”
“性不善”
“啊啊啊”
“本，是本善！”
小木屋里，一老二小正在进行温馨的教学活动。
老人灰衣灰裤，头花花白，谢顶一半，好在剩下的半撮梳的整齐丝毫不乱，倒也不显邋遢。
他正非常严肃地纠正朱小八的发音。
朱小八大名朱八，如果你以为他在家排行第八，那你错了，他不是！
幸福村的老朱家就他一根独苗，他爹姓朱名七，正是朱当家的，爷爷叫朱六，曾爷爷朱五……以此类推。
老朱家七代屠夫，满肚子油水，大字不识一个，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可惜了当家的朱七英年早逝，年前杀猪时被家里养的老母猪一头撞死在猪圈里，被踩的面目全非，死相凄惨。
留下虎背熊腰三口就能啃完一头猪的壮硕妻子和只有五岁但一顿就要吃上三大碗米饭的独苗儿子相依为命。
好在朱家八代单传，祖上攒下来的积蓄养活这对苦命的母子倒也不难，要是换成儿孙满堂的老李家，那第二天就得集体喝西北风去。
出了这么一档荒谬惨事后，朱小婶认定是老朱家造了太多杀孽，冒犯了某位管猪的神仙，遭了报应。
她不想老朱家唯一的种也布了他爹的后尘，就把朱八送到村长这启蒙，想着过几年就把儿子送出大山上学。
至于那头老母猪，虽然一战成名，但是隔天就被端上饭桌，母女二人既报了血海深仇，也满足了口腹之欲，母子俩吃的十分开心。
“朱小八，你跟着爷爷再读一遍。”
老村长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人之初！”
“人之初!”小八学着村长爷爷摇晃着大脑袋。
“对喽，接下去”老村长欣慰笑道。
“性不善”
小八继续晃着脑袋。
“性本善”
村长微微皱眉。
“性本善”
小八随即改口。
“不错不错，再来一遍，人之初，性本善”
“淫之初，性本善”
“是人之初，人！”
“人之初，性不善”
老村长额头青筋一跳，“性本善！”
见老村长语气不善，小八赶紧纠正过来，“性本善。”
“连起来读”老村长伸手扶了下老花镜。
小八刚要张嘴就被打断。
“好好想想，不要急，过过脑子，想想爷爷是怎么教的。”
小胖墩歪头仔细思索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开心道：“爷爷我想起来了！”
老村长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脑门的汗珠，这孩子还是有读书天赋的。
“是淫之初，性不善！”小八憨憨的声音响起。
“我信了你的邪，孺子不可教也！”
老头丢下书卷，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背影凄凉。
“阿玉，你说村长爷爷年纪大了，耳朵是不是不好使啊？我觉得我读的挺对的啊”朱小八看向旁边正经危坐的同桌，挠挠头疑惑道。
“啊，啊啊啊啊！”
一旁叫阿玉的大码少年附和地点了点硕大的脑袋。
“是吧！来，爷爷不教，八锅我教你”
小胖子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书卷，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上起课来，要不是两条绿油油的鼻涕挂在嘴边，书也没拿正，还真就有那么一丝大家风范。
“淫之初~”
“啊啊啊~”
“不对，是淫之初！”
“啊啊啊？”
“对喽！性不善~”
“啊啊啊~”
“错了，是性不善”
“啊啊啊？”
“嗯，不错不错！”
屋外吹风冷静的老村长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绝望捂住光秃秃的脑门。
他目光扫过停留在叫阿玉的少年身上，神色复杂。
五年前他打电话报了警，想把痴呆的男婴交给警察叔叔处理。
但因为路途遥远，加上山路崎岖，警察最快也要在第三天下午才能到达村子。
没办法，小家伙就先在老村长这住了下来。
尽管肚子饿的呱呱叫，他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在老黄吠叫的时候，才会啊上几句，也不知道这一娃一狗在聊些什么。
好在朱家媳妇刚刚产子，身体条件优越又顿顿有肉吃，奶水充足，小家伙的吃饭问题还是比较容易解决。
提起空水桶，老村长朝朱家走去。
此时已是晌午。
朱小婶刚给小小八喂完奶，见村长来借奶水，二话不说，接过空桶就进了里屋。
不一会，半边脸红肿的朱当家拎着满满一桶奶水走出来，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嘟嚷着什么，一脸不情愿。
老村长不以为意，道了谢，费力地接过水桶就要离开。
后面出来的朱小婶叫住他，塞给他几块尿布，老村长再次道谢，转身离去。
路上正巧遇到再次出门准备割水稻的张家夫妇，张婶子面色红润，明显已经恢复过来。
“村长，去哪了这是？”
看到老村长气喘吁吁地拎着水桶，老张赶紧接过。
“去朱家借了些奶水好喂那孩子”老村长锤了锤后腰，喘着粗气道。
看着桶里满满的奶水老张有些发懵，不过想到男婴粗壮的体型立马释然。
“小七怎么回事，也不帮忙给您拎过去”老张看村长累的不轻，有些埋怨道。
村长摆摆手，“不怪他，对了，张婶，还要麻烦你有空去我那一趟，我想把旧外套改了给那孩子穿，光着屁股不成体统。”
回想起那个可怖的身形，张婶一阵后怕，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家，给小家伙喂了奶，洗了澡，戴上尿布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老村长很快就把他哄睡着。
小家伙没有半点吵闹，一直都很安静配合，乖巧的叫人心疼。
看他熟睡，老村长这才起身给自己炒了个菜倒了杯米酒，简单的应付起饥肠辘辘的肚子。
不知不觉中老村长喝的有些高了，忙碌了一天，疲惫感袭来，加上年事已高，困意更浓。
他走回卧室在小家伙的旁边躺下，很快打起呼噜。
不多时，小家伙突然醒来，看向老村长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不似之前空洞。
“爷爷！爷爷！醒醒，陪我玩呀！”小家伙摇晃着老村长的身体奶里奶气呼唤道。
见小家伙醒来，脸上青色的肉瘤消失不见，言行举止跟普通孩子无异，不再痴傻，老村长又惊又喜，搂过他抱在怀里。
突然，老人怀中孩子的身体开始膨胀，肩颈处竟又长出了一颗青色狰狞的头颅张嘴朝他咬来。
老村长猛然惊醒，转头看向一旁还在熟睡的孩子，不禁松了口气，摸了把后背，早已湿成一片。
正要重新躺下，眼前忽然金光大盛，再看小家伙，依旧熟睡，只是他的大脑袋如两千瓦的灯泡般发出强烈的金光，刺的老村长睁不开眼。
好一会，光亮消散，老村长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可立刻就后了悔。
小家伙依旧安静地躺着，身体上方飘浮着另一个一模一样却半透明的身影，冒着油油绿光，场面十分诡异。
接下来，5D恐怖大片正式上演。
在老村长惊恐目光地注视下，小家伙的身体开始剧烈变化。
他左脸上的青色肉瘤跳动起来像是一颗青色脏器。
身上的血肉随着肉瘤的跳动也开始蠕动起来，全身骨骼断裂扭曲，血管如小蛇般攀爬扭动，皮肤破裂脱落又很快长好，胸前更是神奇地浮现出一块玉色水滴状吊坠，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从头到尾，小家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老村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白翻了好几次，就是没能成功晕死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人家的身体在变化。
很快，小家伙停止了作妖，胸前的玉坠重新隐入体内消失不见，老村长的恐怖之旅也到此结束。
看着眼前恢复原样但个头明显又大了一圈的小家伙，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手足冰凉。
真的是妖怪，真的是妖怪啊！
老村长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神色茫然陷入沉思。
许久，他摇晃着站起身，费力抱起小家伙走出屋门放到推车上。
他用力抬起车把，推着车，一步一步往山林深处艰难走去。
深秋之夜，浓云遮月，寒风渐起，雷音轰鸣......
这一夜，山上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只有老村长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