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義記（徐元）

徐元，字叔回，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少聰敏好學，曾師事李夢陽（一四七三—一五三〇）。一生未得志，隱居終老。改編戲文爲《八義記》傳奇，《遠山堂曲品》著錄，現存萬曆間金陵陳氏繼志齋刻本，德國國家圖書館藏。參見趙林平《徐元〈八義記〉新探》（《中國古代小説戲劇硏究》第一四輯，甘肅人民出版社，二〇一八）。

古八義記序

李夢陽

《三百篇》遞而爲詞曲也，亦愈俚下矣，士胡述焉？雖然，所繇貴乎《詩》可興、可觀，動人於意氣之微者。今試萃市夫田氓，而爲之陳“二南”之風，繹《雅》、《頌》、列國之變，彼有瞠目掩耳卻走耳。俳優侏儒，抵掌叔敖，道古今善惡而貌之以行，投袂遣聲，雜以諧謔，未有不囅然悅、艴然怒、愀然悲者，佛乘所謂是某身卽現某身，而爲說法也。

春秋固多奇烈，若趙宣之强諫，嬰、杵之全孤，觸槐之氣激，翳桑之感報，甘患飴義，羣於一時，皆可悲可涕，可絃可歌。徐叔回氏游翰其間，演爲《八義記》。叔回胷中固磊落多奇，是記直貌其所欲爲而寄之徵言耳。若夫徵詞列狀，曲寫毫芬，千古英英勃勃之氣，恍矣如存，以興以觀，詎有後焉？是記也行，令山陬海隅，市夫田氓，咸知有數子之忠義，數子更藉不朽，而記數子者與數子記者亦不朽。則文負徐生乎？徐生負文乎？

嘉靖六年秋九月，崆峒山人李夢陽題。萬曆丁未冬孟[1]，謝山樵子陳邦泰書。

古八義記考異

陳邦泰

一、攷徐叔回者名元，浙之錢唐人也。質明敏，好學問，嘗從李崆峒先生遊。長而奇偉，有王佐才，月旦比之謝安、王猛。年四十不遇，退隱九華山，莫知所終。後又傳叔回乘白麋入黃山云。

一、《八義記》有張、沈校，刻閩，卽時本也。有徐叔回本，又名《接纓記》，恐致混淆，特加“古”字，以便鑒别。

一、程嬰，趙朔友也，公孫杵臼客也，時本列如臧獲，甚非體統。

一、晉侯無割人手作熊掌事，有宰夫胹熊蹯，不熟，去兩手事，非竟不經。

一、嗾犬在宣孟侍宴之際，古本從史，自是妥雅。時本以岸賈引犬入奏，抑何紐捏。

一、屠岸賈爲司寇，托治靈公賊黨，祸及趙盾。時本不以趙穿、董狐入傳，則岸賈釁何由生？

一、屠岸賈殺趙朔於下宮，並無周堅替死。兩本俱有者，爲傳奇始終張本。

一、景公因韓厥之眾以脇諸將，而見趙孤，則出孤時厥未死也。時本謂厥刎、放孤，是厥先孤以死，復孤其誰之功？

一、程嬰誑首孤時，史未變易姓名。時本易爲張鼎，何反支離？

一、程嬰與趙孤俱匿山中，時本謂嗣岸賈，岂不畏人耳目？

一、趙武之復，實由晉侯病夢醫卜。時本不以入傳，則趙武復立何來？大失關脈。

一、岸賈未嘗爲僧，古本故醜姦雄，激勸後世。

一、時本會合陰陵，古本會合靈壽寺，原非實錄，各隨意興所到。

一、時本詞曲粗鄙，事多不與《左》、《國》、《史》、《鑒》相合，校古本大有異同，觀者自見。

秣陵陳邦泰大來父書。

（以上均明萬曆間金陵陳氏繼志齋刻本《重校古八義記》卷首）

---

[1] 萬曆丁未：萬曆三十五年（一六〇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