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哪吒闹海惹大祸，龙王状告被拦路

1.哪吒出世

神仙一千五百年前犯了杀戒，日积月累，天下注定大乱一场。昆仑山玉虚宫因此停讲了道教。乾元山金光洞有位太乙真人，不用去听教，天天闲着没事坐在洞中。

这天，他出洞透透气。空中飞来一只白鹤，落地化为一个道童，正是玉虚宫的白鹤童子到了，说：“姜子牙不久下山，请师叔把灵珠子送下山，磨炼磨炼。”

太乙真人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说完，望着玉虚宫方向拜了拜。

道童又化为白鹤，飞入白云之中。

这边地上有一座陈塘关。陈塘关的总兵叫李靖，从小对道教感兴趣，访道修真，拜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了五行遁术。但他怎么也修不成仙道，被度厄真人打发下山，辅佐纣王，官居总兵，享受人间荣华富贵。

妻子殷氏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殷夫人现在又怀孕了，怀了三年零六个月，还没生出来。

李靖又担心又怀疑，这天指着夫人的肚子说：“这家伙，怀了三年还不出来，不是妖精就是妖怪。”

夫人也皱着眉：“前两个生得都很顺畅，怎么这个……真不是什么好兆头，真让我日夜担心。”

李靖听了，心里更不高兴，转身就走。

这天深夜，夫人睡得正香，梦见一个道士穿着道袍、头绾双髻，进入房内。

夫人骂：“你这道士怎么不懂礼仪，这里是内室，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太可恶了！”

道士微微一笑：“夫人，不要着急，准备好迎接麒麟一般的孩子吧。”

夫人还没答话，这不懂礼仪的道士往前一步，一把把一个东西送进夫人的怀里。夫人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叫醒旁边的李靖，说刚才梦中这样这样、如此如此。

还没说完，已经肚疼得说不出话来。

李靖急忙起来坐到前厅。

侍女在内室忙碌着，一会儿跑出来叫：“老爷！夫人生下一个妖精！”

李靖大叫：“我果然没猜错！”

他手拿宝剑冲进去，只见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地上有一个肉球，滴溜溜像车轮一样转着。李靖大惊，朝着肉球一剑砍去。

肉球豁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小孩：白白胖胖，全身发红光，右手套着一个金镯，肚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刺眼。李靖不知道，但我们都知道，这小孩是灵珠子化身、姜子牙的先行官；金镯是乾坤圈，红绫叫混天绫，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宝贝。

这边李靖见肉球里跳出一个小孩，满地乱跑，惊得：“这小妖怪……小妖精……小鬼……小东西，还挺可爱……”

上前一把抱过来，低头看了看怀里乱动的小孩，分明是个好孩子，又满脸欢喜地递给夫人看。夫人看了，更是脸贴着脸，心疼得不得了。

2.太乙收徒

第二天，许多下属都来贺喜。李靖刚招待完，中军官禀告：“老爷，外面有一位道爷求见。”

李靖原来做过道士，一听来了个道士，就说：“快请快请。”

军政官请进道士。这道士一直走上大厅，对着李靖说：“将军，贫道稽首了。”

李靖答礼，请道士上座。

道士也不谦让，这就坐下。

李靖：“老师来自哪座名山、什么洞府？今天来，有什么指教？”

道士：“贫道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听说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借令公子给我看看，不知可不可以？”

李靖一听：“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便叫侍儿把孩子抱出来。

太乙真人接在手里看了一看，问：“这孩子什么时辰落生的？”

李靖：“生在丑时。”

太乙真人：“不好。”

李靖皱眉：“莫非这孩子不好养？”

道人：“不是，这孩子生在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又问，“起名了吗？”

李靖：“还没有。”

太乙真人：“贫道给他起个名，你让他跟着我做徒弟，怎么样？”

李靖看太乙真人仙风道骨：“愿拜道长为师。”

太乙真人：“将军有几位公子？”

李靖：“不才有三个儿子，长子金吒，拜了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次子木吒，拜了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

太乙真人点点头：“这孩子排第三，就叫哪吒，怎么样？”

李靖回答：“好名字啊，感激不尽。”

他叫左右备饭。太乙真人：“这个不必了，我也吃不惯。还有事，这就回山了。”

李靖送道人出府，道人就走了。

3.巡海夜叉

李靖回府，接报天下反了四百诸侯。李靖大惊，急忙传令，把守关隘、操演三军，严防野马岭要地。

乌飞兔走，不觉七年过去了。哪吒已经七岁，身高六尺。这天火热，哪吒心里烦躁，跟殷夫人说：“娘亲，我去关外玩会儿，在家里闷死了。”

殷夫人说：“好好，我让家将陪着你去。注意安全，早点儿回来。”

一名家将跟着哪吒出关，走了一里路，哪吒热得汗流满面，叫：“你去看看前面树荫，可不可以纳凉。”

家将过去一试，回来叫哪吒：“公子，前面树荫底下凉风习习，可以避暑。”

哪吒听了很高兴，走到树下，解开衣服吹风，抬头又看前面，绿水滔滔，清波滚滚。哪吒站起来望望，叫：“今天天太热，我去那里洗个澡。”

家将急忙阻拦：“公子小心，还是回家洗吧，只怕老爷回来，知道你出关玩耍，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哪吒：“家里有河吗？没事！”

于是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当搓澡巾。哪吒不知道这河是九湾河，就在东海海口上。哪吒把混天绫放在河里，把水都映红了，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海洋震撼，把海底龙王住的水晶宫晃得直响。

东海龙王敖光正在水晶宫里闲坐，见宫殿突然晃动，吓得不轻，叫：“也没有地震，怎么宫殿晃成这样？派巡海夜叉李艮去看看怎么回事。”

夜叉一看，九湾河那边水都是红的，波浪翻滚，只见水里光华灿烂，一个小孩拿着红罗帕，正玩水玩得高兴。

夜叉分开水，升出水面大叫：“你这小孩作什么妖？映红河水，晃动宫殿。”

哪吒回头一看，见水面上一个怪物半浮半沉，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拿着大斧。哪吒好奇地说：“你这个畜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也会说人话？”

夜叉大怒：“我是东海著名的巡海夜叉，敢骂我是畜生！”

夜叉往哪吒头顶一斧头劈来。哪吒往旁边一闪，举起右手套着的乾坤圈，朝夜叉头上就是一下。夜叉当场头破血流，死在了岸上。

哪吒叫：“把我的乾坤圈都弄脏了！”

便又到岩石上坐下，洗乾坤圈。

4.龙王三太子

这下水晶宫晃得更厉害了。敖光：“怎么晃得更厉害了，夜叉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龙兵来报：“龙君，夜叉被一个小孩打死了！”

敖光大惊：“这夜叉李艮是玉帝亲笔点派的，谁敢打死？”

又传令：“点龙兵，我亲自去看看！”

这边龙王三太子敖丙出来，说：“父王不必劳驾，我去就行了。”

他调龙兵，骑上逼水兽，提着画戟，出水晶宫，分开水势，浪头如大山般耸起，又倾倒下来，波涛横生，平地水涨三尺。

哪吒拍手：“好大的浪，好大的浪啊！”

只见浪尖上一头吓人的怪兽，怪兽上坐着一个人，全身披挂，挺着画戟，大叫：“是什么人打死我家夜叉！”

哪吒答应：“是我。”

敖丙：“你是谁家小孩？”

哪吒：“我是陈塘关李靖第三个儿子哪吒。我父亲镇守这里，是一镇之主。我在这里避暑洗澡，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来骂我，打死活该。”

三太子敖丙骂：“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夜叉李艮是天王派下来的，你竟敢打死，还敢胡说八道！”

低下画戟，迎面刺来。

哪吒手无寸铁，无法抵挡，把头一低，避开画戟，叫：“等等，你是什么人？我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敖丙气得大喊：“我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

哪吒笑：“原来你是龙王的儿子啊，你再动刀动枪，把我惹急了，小心我把那条老泥鳅抓上来，剥了他的皮。”

三太子大叫：“气死我了！”

又一戟刺来。哪吒把混天绫往空中一展，如火云一般，往下一裹，把三太子缠下逼水兽，跌到了岸上。哪吒赶上岸，一脚踏住敖丙，当头就是一乾坤圈，把三太子原身打出，一条龙挺在地上。

哪吒：“哎呀，把这小龙的本相打出来了。也好，抽他的筋，做根龙筋绦，给父亲系战甲。”

哪吒把三太子的筋抽了，带进关里。

旁边家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目瞪口呆、骨软筋酥，梦游一般跟着回到关里。

哪吒来见母亲。夫人：“我的孩子，你去哪里玩了，这么半天。”

哪吒：“关外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晚了。”

说完，就往后园去了。

那头敖光听龙兵报：“陈塘关李靖的儿子哪吒，把三太子打死了，还抽了筋。”

敖光听报，又见到三太子被剖开的尸体，顿时大悲，接着大怒：“我的儿子是步雨兴云、滋生万物的正神，怎么说打死就打死了！李靖你曾在西昆仑学道，和我也有一拜之交，怎么放纵自己的儿子作恶，把我儿子打死，还不得全尸……”

说到这里痛彻心扉，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为他的儿子报仇。当下化作一个秀士，赶来陈塘关。

5.妖精投胎

因为东伯侯姜文焕反了，正在游魂关大战窦融，李靖这边每天忙着操练三军。这天回来，卸去甲衣，坐在后堂休息，心中烦忧：如今天下兵荒马乱，这可如何是好啊？这时，军政官进内廷禀告：“老爷，外面敖光拜访，自称老爷故人。”

李靖说：“是的是的，快请进来。”

一边说一边出来迎接，敖光到大厅，也不行礼，气恨恨地坐下。李靖见敖光一脸怒色，正要问，敖光开口：“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

李靖抱拳：“兄长你说我哪个儿子？说起来小弟有三个儿子，长子金吒，在五龙山学艺；次子木吒，在九宫山学艺；小儿子哪吒，还在家里待着。三个孩子都拜了名山道德之士为师，虽然都好不到哪里去，但也绝不是什么无赖之辈。”

敖光：“是你的小儿子哪吒。”

李靖：“我的小儿子哪吒只有七岁，他能闯出什么祸事来？”

敖光拍茶几站起来：“贤弟，你错了！你儿子哪吒在河里洗澡，不知用了什么妖术，晃动我的水晶宫。我派夜叉去查看，他打死夜叉，我派三太子去查看，他打死三太子，还抽了他的筋！”

李靖暗笑：“兄长你肯定搞错了，我小儿子哪吒只有七岁，还是个孩子，大门都不出的。”

敖光说：“就是你小儿子哪吒！”

李靖说：“兄长不要着急，我们把他叫出来，你看一看，我们也问一问。”

李靖亲自到后堂来找。殷夫人问什么事，李靖说了。殷夫人暗想，今天哪吒出门，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敢和李靖说，只说哪吒在后园。

李靖进后园，边走边叫“哪吒”。到海棠轩那里，哪吒在里面玩龙筋，听见父亲叫，连忙跑出来。李靖就问：“哪吒，今天你出关了吗？”

哪吒点头。

李靖一惊：“做什么事了？”

哪吒：“今天我没什么事，出门散散心，到河里洗了个澡。谁知道跳出个夜叉，骂我，还拿着斧头砍我，被我一圈打死了。接着又来个什么三太子，是条龙，要刺我，也被我一圈打死了。我想龙筋最韧、最贵重，就抽了他的筋给父亲系盔甲。”

李靖当下惊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大叫：“冤家冤家，讨债鬼！你惹了天大的祸祟了，你快出去见你伯父，你自己和他说！”

哪吒：“父亲放心，不知者不罪。筋原样还在这里，我还给他好了。”

哪吒来到大厅，上前行礼：“伯父，侄儿不知，一时犯错，望伯父恕罪。筋在这儿，还给您。”

敖光见他说得轻巧，又见到龙筋，顿时又悲又怒：“好好，你李靖生的好儿子！现在他自己也供认了。我的儿子是正神，夜叉李艮也是御笔亲点，哪能允许你们父子打死！我明天就上凌霄殿告你们，向你师父要人，再来处罚你！”

说完，拂袖而去。

李靖顿时当场放声大哭：“这祸天大！”

夫人听到哭声，赶到前厅。李靖对夫人说：“我李靖求仙没成，谁知和你生下这样的好儿子！我俩活不了了，过不了几天就要满门抄斩！”

夫人听了，指着哪吒说：“我多辛苦，怀你怀了三年零六个月，谁知你是来害爹娘的！说到底，还是妖精投胎！”

哪吒见父母哭泣，心里不安，说：“爹爹！娘亲！今天我就说了吧，我不是凡人，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这洗澡用的毛巾、这个圈圈，都是师父赐给我的宝贝，这些夜叉龙蛇哪里打得过我。我现在去乾元山问我师父这事怎么收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敢连累父母？”

哪吒出了府门，抓一把土，望空一撒，人顿时不见了。这便是土遁法。

6.宝德门

哪吒借土遁，瞬间到金光洞口。金霞童子忙去禀告师父。太乙真人把哪吒叫进来，问：“你不在陈塘关好好待着，来这里什么事？”

哪吒：“师父，我蒙受您的恩惠，降生在陈塘关已经七年了。昨天我到河里洗澡，不小心打死了夜叉和三太子。敖光要上天找玉帝告状，父母很惊慌，弟子心里不安，来找师父想办法。”

太乙真人心想：“哪吒虽然打死了敖丙，还抽了筋扒了皮，但这是天数。这个敖光也是龙王，怎么会不知道。死了个儿子这么一件事，也去麻烦天庭，真是不懂事。”

于是叫哪吒：“你过来，解开衣服。”

太乙真人拿手指当笔，在哪吒胸口画了一道符，吩咐：“你到宝德门，如此如此。完了你回到陈塘关对你父母说，如果有事，还有师父，不关父母的事。”

哪吒离开乾元山，去往宝德门。哪吒是第一次上天，这天上景象果然和地下大不相同。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彩虹滚滚紫雾腾腾。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两旁四根大柱子，柱子上缠绕着一条条兴云步雾赤须龙；正中三座玉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灿烂的霞光映衬着天边，朦胧的薄雾遮蔽着太阳。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花药宫……每个宫顶上都有金做的吻兽；又有七十二重宫殿，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聚仙殿、传奏殿……每根殿柱上都有玉做的麒麟。还有寿星台、福禄台、禄星台，台下千千年不谢的奇花；炼丹炉、八卦炉、水火炉，炉中万万载常青的绣草。灵霄宝殿那里，玉做的门框金做的门钉，朱红色的门扇上飞舞着彩色的凤凰。一道道玲珑剔透的走廊，一层层龙凤翱翔着的屋檐。上面盖着一个紫巍巍、明晃晃、圆丢丢、亮灼灼的大金葫芦顶；左右是紧簇簇、密层层、响叮叮、滴溜溜、明朗朗的玉佩声；中间琉璃盘上放着吃不完的长生丹，玛瑙瓶里插着亮晶晶的珊瑚树。天上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凡间像这样的东西可太罕见了。住在金子打造的房子里，出门驾着银制的车子，这就是神仙的府邸，周围还长满了美玉一样稀少、高贵、洁白的花草。低头一看，月亮像白色的兔子从眼前经过，太阳像金色的乌鸦从脚底飞过。哪吒真是有福气，能到天上来，这里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沾染尘世的污浊呢。

哪吒到宝德门，一看来早了，不见敖光；又见天宫各座门都还没开，就等在聚仙门下。不一会儿，就见敖光穿着朝服急匆匆来了，自言自语：“来早了，黄巾力士还没来，就在这里等等吧，等下一定叫玉帝好好收拾李靖父子！”

哪吒看得见敖光，敖光看不见哪吒——因为刚刚太乙真人在他胸口画了隐身符。哪吒听了大怒，撒开大步赶上去，提起手中乾坤圈，朝着敖光后心就是一圈，打得敖光一个饿虎扑食，跌倒在地。哪吒赶上去，一脚踏住他后背。

语文便笺

乌飞兔走

原著出处：乌飞兔走，瞬息光阴，暑往寒来，不觉七载。

释义：乌，古代称太阳为金乌；兔，古代称月亮为玉兔；形容光阴迅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