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锋利的强齿
“欧欧,早上好啊,哈婆。”老沃根一游进商店的大门,就笑呵呵地向阿哈婆问候着。
“早啊,老沃根。你可真够勤快的,一大早就来商店了。”阿哈婆也笑着回应道。
“欧欧,今天不是海神节嘛,可不能在这个日子里当懒鬼呀!所以,我们干啥都得早一点儿,也好让海神保佑咱们这些勤快人多挣点钱。我和沃佳早点过来,还想请您、哈公和大伙儿晚上去看我们的演出呢。”老沃根说话总是那么圆滑,而且能变着法子拉近他和别人的距离。
乐里里跟在老沃根和沃佳之后游进商店。他一眼便看到弟弟的脸上和脑袋上都涂着绿色的昆布膏,再一眼便看到了大翅及其手下。
乐里里迅速游到弟弟身边,关切地看着弟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老沃根也看到了大翅。他很是激动地说:“欧欧,看看这是谁啊!大翅,我最亲爱的朋友!”说完,他便游了过去,展开两条短小的前肢向大翅做拥抱状,还用他的爪子在大翅的身体两侧亲切地拍了几下。
图坦坦在心中揣测:看样子,大翅和许多人非常熟悉,并且人缘相当好。哥哥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得先和哥哥说清楚,以免哥哥为了自己而生出争执和事端。
可是,还没有等图坦坦开口向哥哥解释,大翅就先对图坦坦说道:“哎呀!小兄弟,这应该就是你哥哥了吧?你们兄弟俩长得可真像,呵呵……”
说罢,大翅径直游到章鱼兄弟面前,用犀利的眼神把乐里里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大翅发现乐里里的肤色看着要比弟弟的浅一些。图坦坦的肤色是自然的褐红色,而乐里里的肤色则因为金色鳞片的作用,先从褐红色变成黄白色,又逐渐变成了眼下的黄红色。
大翅还发现乐里里的眼神不同于弟弟图坦坦的眼神。哥哥的眼神是刚毅和沉稳的,无私而无怯。他不像图坦坦那样有点惧怕并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于是,大翅大致判断出章鱼哥哥的性格,并推断哥哥所经历的事情一定比弟弟经历的更多。
“这是你们干的?你们为什么打我弟弟?”乐里里盯着大翅问道。他的脸上并未显露出气恼的表情,可语气是僵硬的,因为他知道弟弟一定是吃了眼前这群锯鳐的亏,但他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不会轻易发作。
“哥哥……”图坦坦想和哥哥解释,却被乐里里制止住了。
乐里里对弟弟说:“你先别说,我要听他说。”
“这位小兄弟,我叫大翅,是海央银行护卫队的。”大翅开门见山,先对乐里里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他说道:“我承认,是我干的。不过,这里面有点误会。我和我的兄弟们昨天来到海心岛。我昨晚就住在商店里面,其他兄弟待在商店外面。今天一大早,我们看到你弟弟在商店的屋檐下倒挂着,还通过门缝偷偷往里看。因为我们不认识他,所以我们误以为他是来偷东西的,进而产生了摩擦。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刚才已经向你弟弟道歉了。”
“是啊,这就是个误会。”
阿哈婆帮大翅做证,对乐里里说:“孩子,是他们做得过分了,刚才也把我气坏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海央银行护卫队干的就是护送古贝币的活,甭管遇到啥人,都当成贼来防着,到了海心岛还是这个样子。”
“是这样吗?”乐里里疑惑地望着弟弟。图坦坦点了点头。
乐里里又问图坦坦:“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从屋檐上往里面偷看呢?”
“我……我……”图坦坦心里犯了难。这可应该怎么说呢?难道实话实说,说自己只是想和喜丁开个玩笑,给他来一个恶作剧?
“是啊,哥们儿,你为啥要用那种姿势朝门缝里看呀?”喜丁也对图坦坦的这种做法感到好奇。他甚至把自己的身体倒转过来,以脑袋朝下尾巴冲上的姿势望着图坦坦,可很快又将身体正了过来,因为这个姿势让他的两只小眼睛都快成为一对斗眼了,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图坦坦只好承认他其实只想和喜丁开一个玩笑。
听到图坦坦说出的原因,大家忍俊不禁。乐里里也哭笑不得,并且伸出一条长臂在图坦坦的头顶上猛地弹了一下。
“哎哟!”图坦坦疼得叫了起来,赶紧去摸自己的头顶。“哥哥,你为什么弹我?”图坦坦不解地问。
这时,喜丁悄悄游到图坦坦的头顶上,也用他的颚足在图坦坦的脑壳上弹了一下。他虽然没敢使太大的劲,力道远比不上他的绝招——劲爆弹射,却也让图坦坦疼得叫出了声,说道:“你!你们为什么都弹我?”
“让你下次长点记性!”乐里里完全明白了,弟弟被锯鳐当成贼“教训”了一顿,错其实不在人家锯鳐,而在弟弟身上。他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弟弟居然会干出这样的“蠢事”,幸亏大翅他们没有动真格的,否则弟弟的麻烦可就大了,而且他们想要跟随沃根团离开的计划也一定会泡汤。
“对!让你下次长点记性!”喜丁也学着乐里里的语气说道,“哼!还想逗我玩儿!”喜丁的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乐里里被弟弟的幼稚举动弄得又气又恼,但看着弟弟被锯鳐打肿的脑袋又很心疼。他不由得在心里重新审视起弟弟来。他发现弟弟虽然聪明,也很擅长思考,但是仍然没有褪去小孩子的稚气,所以才会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对此,他分析了原因:弟弟从小就被困在瓶子里,被喜丁用“劲爆弹射”的绝招击碎瓶子解救出来也不过有半年多的时间;弟弟的个头虽然长得很快,性格也开朗了不少,见到外人也不那么拘谨了,可心智还是简单的,遇事难免怯弱和不够稳重。唉,乐里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弟弟只不过是身体长大了而已,其实还是个孩子。兄弟俩的问题只能由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来扛了。自己只要能扛,就一直扛下去吧。
图坦坦的表情加上喜丁批评图坦坦的话语,让一旁的大翅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大翅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小兄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大翅对图坦坦说道,脸上再一次堆起了笑容。
“嗯?”大翅冷不丁的话语使得毫无防备的图坦坦立刻警觉起来。他问道:“什么问题?”
“哦,小问题。”大翅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海妖节那个晚上,你们都在哪儿啊?”
听到大翅的这个问题,图坦坦心跳剧烈起来,一时间想不出该怎样回答。
“我们就在送海妖的队伍里,一晚上都在那里,送完海妖就回东野荒海的家了。”一旁的乐里里替弟弟回答道。他知道,弟弟那天晚上其实在送海妖的半道上就离开队伍偷偷跟着阿哈公去了棋盘沟,并偷听到了阿哈公和老牛鲨的秘密谈话。他们现在绝不能让其他人发觉这件事情。
“是的,我中间回来过一趟,然后又去了。”图坦坦附和着哥哥说,却是语焉不详,只是说又去了,并没有说去了哪里。
“哦?”大翅眼睛一亮,仿佛早已为章鱼兄弟准备好了下一个问题。他不紧不慢地问道:“谁能给你们证明呢?”
“我能证明!”喜丁跳了过来,用一只颚足指着乐里里对大翅说,“海妖节那天晚上,我和乐里里一直都在一起。”
“小喜丁,你别跟着掺和。”大翅对喜丁的“挺身而出”似乎有点不悦,但不能不把喜丁的话当一回事,毕竟喜丁证明了乐里里在海妖节那晚的活动时间。
“小兄弟,你叫图坦坦吧?”大翅又笑着问图坦坦。
图坦坦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也一直和喜丁在一起吗?”大翅把兴趣转移到图坦坦身上,并且目光如炬地盯着图坦坦,仿佛在窥探着图坦坦的内心。
坏了!图坦坦被大翅盯得心里发毛,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阵凉意。他发现这个大翅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大翅该不会认为《海流记》的丢失与他有关吧?
“大翅!”一直没有作声的阿哈婆忍不住了,满脸愠色地冲着大翅说,“你还嫌把这孩子吓得不够吗?怎么把他当成犯人来审了呢?”
“没有,没有。”大翅忙赔着笑说,“哈婆,我这不是想多认识一下这两个小兄弟嘛。”
“好了,好了,你和哈公遇到了什么事我不管,那是你们的事,我也从来不问。但是,乐里里和图坦坦都是好孩子。不用别人给他们证明,我就能保证他们绝不会干坏事。这样你不担心了吧?你们有这工夫,该干啥就干啥去。”阿哈婆板着脸说道。她平时一向和颜悦色,几乎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大动过肝火。
“是啊,我也可以给他们做证。”卢克也对大翅说道。
“还有我!”海丽娅虽然只说了3个字,但是语气铿锵而坚决。
看到阿哈婆、喜丁、卢克和海丽娅这样维护和帮助自己,乐里里和图坦坦心里暖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汩汩地涌动,让他们感到麻酥酥的。
“好好好……”大翅见状,只得就此打住,不再追问下去。他又告诉老沃根,他们这次来海心岛的目的是帮沃根团把在海心岛收到的古贝币存到海央银行。老沃根一贯的做法就是把赚到的古贝币都存到海央银行,毕竟海旅团要东奔西走,把太多的古贝币带在身上并不妥当。但是,沃根团以前不能及时遇到海央银行护卫队,只能在旅行到某一海域的中心岛又恰好赶上海央银行护卫队每季一次到那儿押运古贝币时才可以存入。这一次,大翅他们可是专门来海心岛为沃根团服务的。
得知大翅他们此行的目的,老沃根很是感激,但旋即又有些为难。原来,他不打算将身上的古贝币存到海央银行了。大翅很是意外,但仍故作平静地听老沃根继续说下去。老沃根向大翅解释:他很久以前就在老家——莱斯特海看好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打算过几年退休后就回去安家养老,所以他现在要开始买东西做准备,海旅团的事将来就交给儿子们了。老沃根这样一说,大翅就明白了。这样看来,老沃根的钱以后都不需要存到海央银行了。
“爸爸,你说的这个地方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老沃根的小女儿沃佳纳闷地问,并用她那黑黑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爸爸。
“是啊,老沃根,你说的好地方在哪个位置?将来我们到莱斯特海的时候,也好去看望你啊!”大翅也问道。
“欧欧,在我老家。自打沃佳出生以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她当然不会知道了。大翅,等将来我把那儿弄好了,你有时间就常去住一住。呵呵……”老沃根边对大翅说着,边怜爱地摸了摸沃佳的小脑袋。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们去莱斯特海押运古贝币的时候,一定去看你。”大翅很知趣,没有继续探究下去,在和大伙儿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他的5个手下出去了。
锯鳐离开后,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章鱼兄弟因此得知了一些关于大翅的事情。原来,海央银行因为掌管着古贝币的制造、流通和保管,所以组织了一支锯鳐护卫队来专门看管银行的贝库,并且负责古贝币的押运。护卫队里总共有200多条锯鳐,大翅是他们的队长。海央银行护卫队通常会在每一季的季末到各大海域的中心岛押运古贝币,把海民们要存到海央银行的古贝币带回去,同时把海民们要提取的古贝币送来。另外,护卫队还会用新币兑换那些因残损而不能继续使用的旧币,再将残损的旧币带回银行,而后将旧币定期送到一处活火山的熔岩中彻底销毁。
通过喜丁和大家的描述,章鱼兄弟发现,虽然锯鳐大翅的模样有些凶恶和丑陋,但是他的口碑极好。他不仅深得掌管海央银行的绿姆海长老——一角鲸美苏塔的信赖,而且受到各海域居民的喜爱。别看他整天把自己的那帮手下呼来喝去的,可护卫队的锯鳐队员对他都非常敬重和爱戴。说起来,这和大翅颇为传奇的经历有关。
大翅自小就没有家人。按理说,这并不奇怪,因为许多海民自打出生就开始了独立的生活,甚至很多海民连父母的面也没有见过。就像章鱼兄弟,他们只不过比独自长大的其他海民多了一个伴而已。大翅后来幸运地被一群鳐鱼收养了。他那时还没有自己的名字,总喜欢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和你们一样的‘大翅’”这个问题。于是,鳐鱼们给他起了个“大翅”的名字。天真的小大翅曾以为自己有了这个名字就能够长出和鳐鱼一样宽大并且像翅膀一样的胸鳍。
可是,大翅后来渐渐明白了,自己是一条锯鳐,不是鳐鱼,只会有长长的吻锯,而不会有真正的“大翅”。再后来,长大一些的大翅离开那群鳐鱼,开始独自远行和游历。得知海央银行有一支锯鳐护卫队时,他很希望加入。可是,因为当时他的年龄和本领都不够,锯鳐护卫队拒绝了他。就这样,大翅又开始了游历生活,但不再漫无目的。他去落星海向鲨鱼卫队请教,去格致海向“西海豚甲”学习,甚至到过西外海磨炼自己。最后,大翅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海央银行护卫队,并通过自己的努力从一名普通的队员做上了护卫队的队长。
喜丁悄悄地对图坦坦说:“哥们儿,这次真的算你走运,大翅叔没跟你来真的。”
“为什么?”图坦坦虽然已经知道了大翅的厉害,但仍认为自己遭遇了一场并不公平的较量,认为大翅仗着人多势众赢了自己。
“你看到他吻锯上的黑色强齿了吗?”喜丁问。
“看到了。我还想问你呢,那是怎么回事?”
“4年前,他们护卫队遇上了打劫的。大翅叔他们总共有10条锯鳐,对方有18条大白鲨和两头虎鲸,数量是大翅叔他们的两倍!当时,护卫队带着满满两大箱古贝币,少说也得有几万波。”喜丁绘声绘色地给章鱼兄弟讲着,“大翅叔觉得情况不妙,就和其他5名队员留下来拖住对方,掩护另外4名队员带着两箱古贝币撤退。”
“结果呢?”乐里里追问道。他心惊肉跳地听着喜丁的描述。
“结果?结果肯定是大翅叔他们赢了呗,要不然你们今天也不可能在这儿见到他了。”喜丁轻描淡写地说。但是,他接着说道:“一场恶战之后,18条大白鲨有6死10伤,两头虎鲸一死一伤。”
“那锯鳐这边呢?”图坦坦惊讶地问。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搏斗。
“大翅叔他们6个,4死2伤,但是另外4名队员成功撤走,将两大箱古贝币完好无损地存到了海央银行。”
“大翅也受伤了?”图坦坦又问。
“是啊,而且他是活下来的两个队员中伤得最重的,连吻锯上的一些强齿也在搏斗中被磕掉了,脸上、身上也有很多伤。可以说,他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当时,他被连夜送到海心岛。阿哈公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住他的命,而阿哈婆亲自守着他,照顾了5天5夜,直到他醒过来。后来,经过长老会的特批,按照大翅叔强齿的模样,护卫队专门给他定做了一批黑曜石强齿。因此,这次大翅叔没有跟你动真格,真的算你走运。”
听完喜丁的讲述,章鱼兄弟脸色都变了。他们既感到庆幸,又感慨海洋中厉害的角色太多,而他们自己的见识又太少。特别是图坦坦,羞愧得把头都低了下去,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逞一时之能。此时,章鱼兄弟也都明白了为什么孔武有力的锯鳐大翅会对阿哈婆毕恭毕敬,原来是因为阿哈公和阿哈婆曾经救过他的命啊!看来,大翅懂得知恩图报。搞清楚来龙去脉,图坦坦现在觉得大翅那张因伤疤而显得有些丑陋的脸已经没有那么可恶了。
“喜丁,给锯鳐定做黑曜石强齿,为什么要经过长老会的批准?”图坦坦对这个问题不理解。
“这你都想不通?经过打磨的黑曜石非常锋利,是最厉害的武器。七海里面,只有鲨鱼卫队才能有黑曜石战甲,但是非打仗情况下,除非万不得已,他们是不能随便用的。”喜丁道出了其中的奥秘,“而大翅叔是为了保护海央银行的财产才失去了强齿,因此如果给锯鳐定做黑曜石强齿作为护卫队保护古贝币的武器,必须经过长老会的批准。”
章鱼兄弟恍然大悟。其实,在他们经过狭石森林去翻车湾送药的时候,喜丁就讲过黑曜石——产自黑流海石獭岛的锋利宝石——的作用和故事。
喜丁说完大翅的故事,听到老沃根正在给阿哈婆、海丽娅和卢克他们讲今晚演出的事情,就乐滋滋地游到老沃根那儿去了。今晚沃根团将会演出一台杂耍剧,说的是海神特夫大战海妖戈德琳的故事。自从第一场演出结束后,喜丁就开始眼巴巴地盼着沃根团今晚的演出。
趁着这个空隙,乐里里朝弟弟使了个眼色。图坦坦心领神会地和哥哥一起退到大圆桌后面那排最矮的半圆形货架边上。乐里里给弟弟轻轻地揉头顶,同时悄悄地对弟弟说:“我在去大平滩的路上刚好碰到老沃根往这儿来。我已经向他提出了咱们的要求。他一口就答应了,说一定会帮咱们这个忙。而且,他说等今晚的演出结束,明天上午就可以出发了。”
“真的?没想到老沃根还挺痛快的。”图坦坦在心中暗暗高兴。听到这个好消息,他感觉身上的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但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兴奋的心情,不能表现出来。“可是,我记得老沃根说过,要在过完海神节后第3天才离开海心岛,他们现在真的可以提前出发吗?不是说他的弟弟沃里斯——那个海豹邮递员可能会在这几天来海心岛送信吗?他难道连自己的弟弟也不见一面?”图坦坦疑惑道。
“老沃根说,和他弟弟在海心岛见不见面不重要,因为沃根团离开新乐海后会去绿姆海,他弟弟要比沃根团游进的速度快,所以他和弟弟也许会在路上相遇。”
“他怎么能说和自己的弟弟见不见面不重要呢?”图坦坦感到一股莫名的沮丧——是替老沃根的弟弟沃里斯感到沮丧。老沃根和沃里斯毕竟是兄弟啊,即便兄弟之间做的事情不一样,他们也应该是彼此最在乎的人啊。难道真如棋盘沟那条老牛鲨所说的那样,老沃根眼里只有古贝币,连兄弟之情都不在乎?如果真是那样,该是多么令人悲哀啊!
乐里里觉察到弟弟心绪的变化,知道弟弟有时会特别敏感,认为这是由弟弟从小被困在瓶子里造成的,便宽慰道:“既然他说不重要了,那可能就真的不重要。那毕竟是人家的事情。这样,咱们就可以跟着沃根团早点离开了。”
“嗯。”图坦坦应了一声。是啊,那毕竟是老沃根和他弟弟的事情。图坦坦旋即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紧对哥哥说:“哥哥,你还不知道,阿哈公生病了……”
“啊?”乐里里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他今晚还能去看演出吗?”
图坦坦就把听到的情况和哥哥说了一遍。随着对事情了解得越多,乐里里眉头越发皱了起来。阿哈公怎么在这个时候病了呢?如果阿哈公今晚不能去看沃根团的演出,那么乐里里和老沃根商量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了。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么能够顺利加入沃根团呢?
其实,章鱼兄弟的计划是这样的:乐里里寻找机会告诉老沃根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而且这也是阿哈公检查的结果,虽然当时阿哈公说得模棱两可。然后,老沃根在今晚演出结束后,在舞台上向所有观众正式宣布邀请章鱼兄弟加入沃根团的消息。到那时,章鱼兄弟就会配合老沃根,在舞台上当众接受老沃根的邀请。最后,老沃根会征求沃根团的全体演员和所有观众的意见。想必不会有演员和观众反对这桩双方自愿并且看起来非常完美的事情,因为在沃根团的上一场演出中,章鱼兄弟被临时邀请参演的精彩表现,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俩天生就是优秀的杂耍演员。
计划进展到这一步时,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老沃根当众征求阿哈公的意见。既然阿哈公是新乐海的海域长老,要为所有新乐海的居民着想,那么对于现在所有人都赞成的事情,他还会反对吗?想来是不会的。因此,这一计划将会理所当然地取得成功。
这些天,章鱼兄弟在东野荒海的家中冥思苦想,才想出了这一计划。计划中的关键是老沃根的同意与配合,而他们能够感觉到老沃根邀请他们加入沃根团的心情是十分迫切的,因此这一步很容易完成。根据他们的计划,这原本应是今晚沃根团演出之外的另一场预先设计好的秘密“演出”。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游说老沃根才刚刚成功,他们就发现计划中的另一位重要角色——阿哈公很可能因为生病而没法被计划在这场秘密“演出”之中了。
图坦坦望着哥哥乐里里,可乐里里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是重复说着“这可怎么办”。
“欧欧,乐里里、图坦坦……”老沃根低声喊道,脸上显得有些焦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有……没说什么……”乐里里边回应着老沃根边拉着弟弟向他游过去。他低声对老沃根说:“我刚听弟弟说,阿哈公生病了。”
“欧欧,对呀。这可怎么办呢?”老沃根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是为阿哈公担心,还是为没法将章鱼兄弟招募到自己的海旅团而着急。他瞅了瞅乐里里,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好办呀,乐里里。刚才哈婆说,哈公今晚不能去看演出了……”
“那我们去看看阿哈公吧。”图坦坦突然插了一句话,并且声音很大。
图坦坦的话让老沃根和乐里里同时一愣,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欧欧,对!对!我们去看看哈公他老人家,现在就去。”老沃根高声附和着。
“不用了,你们好好准备今晚的演出吧。”阿哈婆听到后,朝着老沃根和章鱼兄弟说道,“卢克说得对,这老头子可能是在治疗室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这把年纪还天天在那儿熬着,哪能受得了啊?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他还告诉我,谁都不用去看他。所以,这事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可别让大伙儿都知道了。要是大家都去家里看他,他可就更没法休息了。”
这下可麻烦了,章鱼兄弟在心中暗暗叫苦。难道他们加入沃根团的计划要成泡影了吗?得不到阿哈公的同意,老沃根是一定不会把他们招入团里的。就算他们一意孤行要跟着沃根团离开,那和悄悄逃离新乐海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说不定这还会给老沃根惹来麻烦。
“老沃根啊,你快去忙吧。我今晚也不过去了,演出就让孩子们去看吧,他们看完了回来可以和我讲讲。”阿哈婆对沃根说道。她游到商店的柜台后面,在那里拾掇着一些东西,对喜丁和章鱼兄弟说:“孩子们,今天是海神节,商店就不接待客人了。我本来打算给你们做好吃的,可是又得回去照看你们阿哈公,就让海丽娅给你们做些吃的吧。再过一会儿,‘唤海神’就要开始了,你们也和大家一块儿去。特别是乐里里和图坦坦,你们还没见过‘唤海神’呢。好在这次是在中午进行,不像海妖节在晚上那么吓人。”
今天是海神节,沃根团今晚将在大平滩进行他们在新乐海的第二场也是最后一场演出。按说,此时的新乐海商店里应该充溢着快乐和喜悦,可是阿哈公突然病倒使得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他们好像都有着不同的心事,就连从商店水晶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都好像变得暗淡了。
心事最重的是图坦坦,他甚至可以说是惶恐不安。他认为只有自己知道阿哈公病倒的真正原因,也知道大翅他们来海心岛的真正目的,只是不知道大翅他们在治疗室里能否发现线索,又能否把《海流记》的失踪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阿哈婆收拾完就要回家了。喜丁、海丽娅和卢克都想陪着她一起回去,可是她没有同意。就这样,大家只好把阿哈婆送到商店门口,这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集聚起厚厚的云彩,挡住了早晨的阳光。
老沃根看到阿哈婆就要往家游去,但他和乐里里商议好的事情还没有半点眉目,焦急之下问了一句:“欧欧,哈婆,您过一会儿还回来吗?”
阿哈婆不解地瞅了瞅老沃根,问道:“老沃根,你还有事?”
“欧欧,没事。您如果过一会儿还回来的话,就帮我问问哈公今晚能不能去看演出。我还想请他老人家给大家讲几句话呢。”老沃根这样向阿哈婆解释。
“老沃根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不去了,去不了,你可真能啰唆。”阿哈婆显然被老沃根问得有点儿不耐烦。
这个时候,老沃根一个劲儿地瞟着乐里里,那意思像是在说:“别耽误了,快和阿哈婆说吧,让阿哈婆帮着去向阿哈公讨个话。”乐里里看懂了,急忙蹿了出来,喊道:“阿哈婆,请等一下!”
阿哈婆再一次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乐里里。
“阿哈婆!”乐里里游到阿哈婆面前,鼓足勇气说道,“阿哈婆!我……我……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哦?啥事啊,孩子?”阿哈婆对乐里里显然要比对老沃根更有耐心。
“嗯……”乐里里顿了一下,没有犹豫,“就是我和弟弟想要加入沃根团的事……”
“这事我知道呀,大伙儿不都知道吗?喜丁不是也想跟你们一起加入沃根团吗?”阿哈婆不清楚乐里里到底想要说什么。
“对!可是……可是,阿哈公还没有同意呢……”
“咳!你这孩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阿哈公给你检查完身体后,我也问过他,他说没什么大问题,那不就说明他答应你们加入沃根团了吗?”阿哈婆笑着对乐里里说,“这事不用这么着急吧?沃根团不是还要过几天才走吗?等你阿哈公好了以后,你们再问问他呗。”
“不是的,阿哈婆!沃根团明早就会离开。”图坦坦忍耐不住了,他的心躁动不安。若是事情再这样拖下去,他和哥哥不但加入沃根团没有指望,而且所要面临的情形会越来越糟。锯鳐大翅和他的手下还在海心岛,谁都不知道他们将会发现什么情况。当下之际,他们必须尽早离开这里,而且越早越好。
图坦坦的话让其他人有些惊讶,而老沃根将眉头皱了起来,在心中暗暗责怪少不更事的图坦坦如此急切和鲁莽。乐里里同样为弟弟感到担心,不知道接下来老沃根会不会响应和配合弟弟所说的话,因为老沃根此前和大家说过,他们沃根团会在过完海神节3天后离开海心岛。而且,老沃根的弟弟——仍在做着海豹邮递员的沃里斯将会在结束休假后来海心岛送信,老沃根原本还打算见见沃里斯呢。
阿哈婆从图坦坦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惊讶还有一些疑惑。她扭头看着老沃根说:“老沃根,是这样吗?你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你原来不是说要等着见见你弟弟吗?”
乐里里此刻紧张得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老沃根,希望老沃根能够配合弟弟,给阿哈婆一个合理的理由。
老沃根看懂了乐里里的眼神,而他不愧是穿洋越海、见过世面的老手,不但机敏过人,而且语言圆滑。只见他两只黑眼珠一转,对阿哈婆说:“欧欧,哈婆,就算我在海心岛见不到沃里斯,到了绿姆海还是会见到他的。我在海心岛打搅你们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现在凉季来了快有20天了,可说实话,海心岛的天气还是有点热。这不,团里有些演员希望早点去绿姆海,那边会更凉爽。我这个团主也得多为大家着想,不能光想着见自己的弟弟呀。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家的难处,特别是给这么多口子当家主事,就更不容易啊。”
老沃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图坦坦的话,却把理由说得天衣无缝,让别人没法不接受和认可,因为这理由实在是太自然、太合理,与实际情况太相符了。而且,他这样精明的人总能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是这样啊……”阿哈婆边思量边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看图坦坦,说道:“孩子,既然你们这么想加入沃根团,那我就回去问问阿哈公。要是你哥哥的身体没事了,你们明天就跟着沃根团出发吧。”
虽然不知道阿哈公最后是否会同意,但见阿哈婆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图坦坦非常高兴。乐里里也很庆幸,不由得对老沃根投去感激的一瞥。
“阿哈婆,您只帮章鱼兄弟问问阿哈公就行了,我就不加入沃根团了。”这时,一旁的喜丁突然冒出一句话,让大家很是意外。
“为什么?”图坦坦着急地问道。他不知道喜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这完全不像喜丁平日里的做事风格。他睁大眼睛看着喜丁问:“咱们不是说好一块儿的吗?”
“阿哈公病了,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得留下来帮忙。再说,商店的活儿这么多,阿哈婆自己忙不过来。”看样子,喜丁是临时改的主意。虽然他非常渴望和章鱼兄弟加入沃根团,一起去领略外面的大千世界,但他放心不下一直照顾他的阿哈公与阿哈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离开海心岛,喜丁认为这是很自私的行为,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不加入沃根团了。
“呵呵……没想到我们的小喜丁还有这份孝心呢。”阿哈婆欣慰地笑了,“你不用担心阿哈公。他就是这些日子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到外面闯一闯。这是好事,阿哈婆支持你。而且,有章鱼兄弟和你一起,阿哈婆也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家里不是还有海丽娅和卢克吗?有他们俩帮我就行了。”
“是啊,是啊。”卢克挥动着小胸鳍,身体前后晃了晃,做出点头的样子,对喜丁说,“喜丁,你就放心地和乐里里、图坦坦一起去吧。等你游历回来后,说不定我和海丽娅也会出去看看。到时候,你不就可以给我们做向导啦?”说完,卢克看了看海丽娅。同样了解喜丁心情的海丽娅对着喜丁点了点头。
章鱼兄弟离开海心岛的计划中意外出现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大家目送阿哈婆慢慢向家游去。这时,喜丁望着头顶的海面,突然说:“今天不会下雨吧?往年的海神节可都是大晴天啊。”
喜丁的话提醒了老沃根。他看了章鱼兄弟一眼,像是在说:后面的事可要你们自己多想办法了。乐里里向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老沃根带着沃佳急匆匆地朝西面的大平滩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