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桃花结
我心中对这五人也是万分钦佩，也在五人封神之际也随着师兄弟们曾前去朝拜会晤。九重天自是人人欢喜，天宫趁此机会不仅充实了神位，也以此为契机大大招揽了人心，这样一来六界八荒之内无人不知天宫招揽英才的决心，抵御魔道有功者，即便是凡人即可升仙。一时间，六合八荒群情激奋，意气风发，正道恒昌。
火炙青鸢和云泰师兄的伤已然完全复原，在凌云峰山头随着日落日出闻鸡起舞，这会子更是随着云泰师兄紧锣密鼓的日夜修习。小蝶还是像往常一样日复一日悉心照料着那些花草——凌云峰的桃花本就身处天地精华要塞之处，花期自是和别处不同，只是那瑶花芳菲的桃花也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完全没有章法倒像是随性得很。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祥和，恍若初时宝篆沉香暗暗袅，一夜骤雨冷清秋，梦里花落知多少？玄冥冰和琉璃紫兄妹自打第一天撞见我和师父就一直觉得我有事瞒着他们，时常对我旁敲侧击想要问出点什么来。起初琉璃紫就日日围在我身边，久了看我一切照旧却依旧对她的软磨硬泡仍然不为所动也就放弃了那些念想，只是有的没的在我跟前抱怨几句好久没见过师父了。毕竟，在他们看来，除了发现我自从回来之后功力大增术法委实增进了不少之外，别的，也再无异样了。
事实上别说他们，就连我，能亲自见到师父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了。
青丝离香润，月上相依偎，夜夜流光不似皎洁，岁岁更迭不着痕迹……
转眼距离上次五位瘟神造访过了些许时日，那日诸般事宜都是云泰师兄代为相迎打理的，而如今殿上堂外依然如是……少了师父，众人多少都有些失落。
我和连城去凡间寻找水晶兰一事倒是神不知鬼不觉，拿到兰花回来便一头扎在花房中，日日用我指尖鲜血染那花，等着那花变了颜色好救师父。这一沉得住气便发觉了其中古怪，都说那花蕊难染，我却用血仅仅养了七天就将那花蕊全然便换了颜色——血红血红的色泽，还发出异常浓郁的花香，几里开外都能闻到。
我喜出望外，心下一刻都不能等待便匆匆喊来连城，他见了，除了摇头晃脑一脸茫然竟也浑然不察不知其中缘由，最后二人只得说是，想是我的诚信感天动地，花见花开……
我大汗。
后来倒是我日渐苍白的小脸儿惹得小蝶生了疑，她不知何时开始尾随着我……终有那么一日在我精心侍弄那花蕊时她破门而入，立时小嘴一厥，万分不满双手叉着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狠狠的威胁了我一通，并信誓旦旦放言说道，如若今后我还有事情再瞒着她，她就跟我断亲……另寻主人……淫威之下，软硬并施，我只得低着头做了错事般讪讪应了。
花蕊着色成功，我便每次将花蕊摘下偷偷混入其他药材给师父沐浴熏香，按部就班，一切都暗中进行的有条不紊。师父法力尽失仅靠着一副仙骨吊着性命，断然是察觉不到这其中异样，只是每次沐浴他老人家总是要追问几句这药浴的水为何是红色的。每到此时，我便卯足了劲儿，若无其事的鼓足勇气撒着一个名正言顺的谎，说那是药材提炼过后用真气催发过后的颜色，至于药材嘛，是托了连城四下里好容易收集来的，都是些顶好顶好的药材。
师父气弱，末了，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都是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我，孱弱而无力的笑着不语——想来心下知道自己的伤势又怕凉了我的一片热心，他双眼一闭任我摆布以示极好。
这样坚持用药也快一月有余，效果不甚明显，可我相信，坚持下去，总会有点起色。黄天不怕有心人嘛……
此番回来，除了师父，我自觉自个儿较之先前每每特别容易犯困，不知是不是少了一魄的原因，近日我的记忆力也总是不好，一天总是让师父洗个二三遍才安心——他老人家都听我的。
我只于师父说那是连城寻来的珍贵药材，多泡泡也总是好的。师父逆来顺受一切随缘，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否真的会有结果，只是像那吃了秤砣的王八一般抱着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态一条道走到黑了。没成想这样一番折腾，终于三个月后的一天，那个天淡云闲条疏柳青……的大好日子里，我在与师父束发更衣时竟惊喜的察觉到，师父的法力竟然全然停止流失了！
即，那水晶兰果终生奇效！
噩耗可以晴天霹雳，没想到这喜讯更是这般动地惊天！
这真真是个好消息！
停止流失意味着什么？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时间来救治师父啊！意味着他至少不会仙力尽失虚空而亡！这真真是莫大的成效啊！
要知道，这除了水晶兰药浴，我本身就还时常跑去连城那里搜罗请教一些补气养精的药方，什么灵蛇草，什么断肠膏，什么以毒攻毒还是以气养血的法子都试了，就差那些旁门左道的秘术没动，此时能用的尽然做成药膳给与师父日常饮食之中了，想来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师父本就神尊之躯不食凡物，中劫之后生命仙骨竟也要靠这一日三餐将养，我每每看了就心潮澎湃，想着自己这一身仙力更是无地自容，故而为师父食疗药补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这样的法子时日一久，师父的身体虽大不如前，但是气息终是稳定了下来。没成想，而如今得了这番起色……我更是乐出天际，心上生花，手上一抖，扯了师父几根青丝下来。
“师父，对不起，我……”我疾声道，满脸通红。
“无妨……”师父轻烟一说。
可……话说凡事必哀极有道理……只有我知道，这也仅仅是停止流失而已……
无痕珠解了我的劫数，我已然是得救无碍了。
而师父的，水晶兰血沐浴的药方只能延缓而非根除之法，缓解之法不至力竭而亡，可想要恢复如初，怕是任重道远难上加难。思及至此，我心中哇凉，自觉眼角又要落泪之时率先起身匆匆寻了个由头掩面而去。
锲而不舍，终有奇迹……
又一普通的日子按照往常一般，我为师父备好药浴在殿外侯了很久，却仍不见师父起身，日上三竿了，我心下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便于栏外唤了几声，竖起耳朵只探屋内依旧全无声息，我一急，便兀自推门而入。
只见屋内水汽朦胧，不见人影……我屏气凝神，只见师父脖颈轻斜，已然在水中……昏倒了。
“师父，师父……”我摇晃着双目微合的师父，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我自言自语，伸出手指试探着他的鼻息，可发觉竟无异样。
“难道是体虚昏厥？是要把师父先安放平躺才好。”我想起仲伯医术上说过凡人沐浴之时若水温药性太强会有过犹不及的反应造成的晕厥，和师父此刻十分相像不禁私下猜测，
我便试探着把师父从水中扶起。——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竟轻盈的像一张纸。
我仔细看着，才发觉这些日子下来他俨然消瘦了太多，身上那件雪白色的内已然湿透，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身体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他的胸膛浸润着些许汗珠，随着呼吸的节奏此起披伏，晶莹苍白的皮肤此刻正露在外面……面色确是红润的，呼吸急促气喘吁吁。
“啊……”我出于本能发觉大事不妙，不由惊叫了一声。
这是在干嘛？这……这分明……师父这是在沐浴啊……我心里扑腾扑腾，失了章法。
没想到此刻的师父是在沐浴，而眼下师父的身体此刻尽然在我眼前暴露无遗！
我雷劈一半立马松了双手，只顾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一不留神，师父的头翩然倒在一旁，随即又歪了过去。
我侧过一旁，不敢再看师父不知所措，心里鼓声如注。
“哎，镜汐啊镜汐，你是修仙之人，师父除了你再也不能指望谁了，这个时候，你怎会想到这些？还会介意这些？师父救了你的性命，你却在这顾及这些？”我在心中默默念叨洗脑，不住给自己打气，过了好久才终于下了决心，战战兢兢闭着眼睛照料师父总的没错吧——都说酒壮怂人胆，我此刻便深吸了口大气比划着来。
我将双手再次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碰到哪里……哎……也不管是碰到哪里了，尽管闭着眼横着心把师父扶到卧榻上平躺下来好生将养。
过了半晌，静卧的师父才缓缓睁开了双眼。“镜汐……你怎会在此？为师……”
“师父，您运功调理时候气息不顺昏了过去。”我抢先回答着，“您唤我进来，扶了您一把。我这才将您扶到床上。”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言不由衷。
“是吗？”师父反语轻问，“我怎记得，为师，分明是正在……”师父眉间浮现一丝红晕，脸上的笑肌紧绷着，不再做声。
“是的。师父。”我说。
“那，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师父的眼神左右摇摆面有难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向平静如水的一潭清波仿佛映入了暖冬的旭日，似有千层冰封慢慢融化……虽说我们之间仅相隔数米，可自觉这其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任凭如何敲打我自岿然不动，二人一时无言。
对峙静默片刻，还是他打破了这静谧，嘱咐我先行退去。
我便疾速应着倒身退出门外……殊不知后脚刚退出门外只闻得内室的师父又说，“镜汐，过来，这是宫花，为师之前答应过你回来之后就亲授予你，如今，又险些忘了，趁着为师，还有这个体力……”
他兀自说着，我的腿反正也不是我的，只待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一开口，我便直直向他走了去。
师父吃力的从桌子上拿过一个七彩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朵粉色花瓣的玉面桃花，我见那物件儿一头还连着一条碧玉颜色的青色流苏，通体更是精致娇俏，通体流华，甚是可爱。
这就是传说中瑶花芳菲，的，宫花？
我走上前去，一颗心扑通扑通放肆的蹦蹦跳着，只觉得血液在血管剧烈涌动，眼睛直勾勾细细看着宫花，和，宫花后熟稔亲切的令人眷恋的轮廓……竟全然忘了师父是如何将宫花佩与我腰间的。
从师父房中出来很久，我依旧觉得脚下发软，神游一般恍惚竟不察颠簸下不知几时鞋履都弄丢了，足下被一路的小青石子咯的生疼。
“真丢脸，你竟然看见师父在沐浴！镜汐！”我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脸。“师父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与凡人无异，洗澡都会昏厥，我以后要更加留心才对。”我心里默念着平静了不少，可心里总是忐忑难安，又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触及师父手臂时候感觉到师父的脉象倒是铿锵有力，想是比之前好上太多。这是为何？难道是师父在运功调息？
莫非一旁他已然在重新修习术法了？所以以至于气息不顺，血气冲头，才一时昏厥？我暗暗揣度，这才意识到了重点。我按下心中的隐隐不安鼓励自己尽管往好的方向想着，思绪万千混乱到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时候，还是难掩心中的兴奋！我的师父可是战神，仙术全失这样的事不能发生在他身上！想来他仙力尽失的消息要想瞒住九重天本就是万难之事，而如今若是师父已经在暗暗重修法力不日就能复原那是最好不过！
我心一惊！扑腾一声从床榻上诈尸一般坐起，当下便遣了只仙鹤将此事告诉了连城，想要问个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