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忐忑

与我见面后的第二天，Kevin就发来短信：小雪，你的事情我还在处理，有消息了会马上告诉你。这几天是不是已经开始放假了，要不你就过来公司继续上次的实习吧，完成去年没完成的项目。

我不确定他的用意是什么，我猜测是他并不计较我作弊的行为，并且希望给我一次机会，而且希望我能过的开心一点，而不是每天闲在宿舍里哭泣。他希望我能向前看，继续努力吧。

这着实让我感动不已。

等待结果的期间，我给李老师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深刻反思了自己一直以来对规则的轻视和走捷径的心理。当然不出所料，李老师没有回复。我知道她也很难回复我。

得到陌生人的原谅并不容易，别人没有理由必须原谅你。

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快乐的暑假生活。

赵辰已经飞到了芬兰。我看到他的qq空间里每天都发很多照片。有玻璃房子，可以透过玻璃的屋顶看到天空，配的文字是“高科技玻璃屋顶，即使零下30度也不结冰没有哈气，躺在床上就可以欣赏极光。”实际上从图片中我并没有看到极光，但是希望他看到他想看的东西了。

还有一些照片是雪橇狗，看起来像哈士奇。雪地摩托车。还有桑拿屋什么的。看起来都很有趣。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冰湖上手里拿着一只冻成冰雕的鱼，好像是他刚钓上来的鱼。还有烧烤和篝火的图片。圣诞老人和电视上一样，和他并排坐着，搭着他的肩膀与他合影。麋鹿看起来就和动画片里圣诞老人拉雪橇的鹿长得一摸一样，但是是活的。

本来我可以和他一起去那里的，本来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极光和这一片冰雪世界，我就叫冷雪呀。但是，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这一切节奏都打乱了。现在，赵辰非常生我的气，已经好几天没有搭理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是机缘巧合的，如果我没有作弊，可能现在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这是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吧。我们只有一路向前，带着错误，或者说是一定会带着某种错误，向前走。更多的时候，生命没有给我们改错的机会。

过去犯下的错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可以背着它，也可以扔下它，或者忘记它，埋葬它，但是你就是不能重新来过彻底的让它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是人类最大的可怜吧，无法去掉你的错误。

我依旧没有把我作弊这件事告诉赵辰，他很生气，还在生气，没有给我发一条信息。但这次，我没有精力哄他。

可能每段关系都是这样，会遇到危机，当其中一方想放手，另一方还在抓着的时候，可能断不了。但是当两个人都放手的时候，关系就终结了。我已经放手多时，我不知道赵辰是否已经放手了。

夜里，我来到教学楼的屋顶。看着远处环路上的车水马龙，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就这样结束。但是，我怕死，我不敢，我觉得那样很痛。我也想到了母亲从小就跟我说的话，小雪你一定不能轻易选择放弃自己，意思就是结束自己，因为那样妈妈会很痛苦的。你要多考虑一下妈妈啊。

我自己辛苦努力这么多年，如果拿不到学位，未来的前路在何方，我不得而知。母亲一定会对我很失望。我后悔万分，但也觉得这是必然。从小到大，我都不重视规则。

Kevin是我最后的一根稻草，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帮助到我的人，如果连他都帮不了我，我想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但我并不敢抱太大希望，因为我深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我按照Kevin说的，第二天就去熊猫科技的大楼里报道了。老同事们见到我都很开心，Ray专门跑过来祝贺我康复回归。他们都关心的问我的脚没事儿了吧，但实际上我是生命的脚骨折了，现在动弹不得啊。

我继续坐在我的老位置，Kevin办公室的门口，Ray的旁边。一年前我意气风发的坐在这里，那时候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的一切都是光明的。我有完美的学习成绩，我有爱我的男朋友，还有我喜欢的老板。我有最大的可能性申请到我想去的MIT大学。

短短一年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看看现在的我，身上背负着学生能犯的最重的错误了吧，我的男友在跟我冷战我估计马上也要跟我分手了，我的成绩单估计不能再全部A了，所以申请出国也变得更加的困难。我现在唯一不变的是Kevin还是如此的好，他还是像去年一样一如既往的支持着我。

Kevin一天并没有在办公室，而是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回到了办公室。他进办公室之前看到了我，特意走过来，叫我同他一道进办公室。

我感觉到一丝温暖。我现在就像是冬天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哪怕有一点点温暖我都可以敏锐的感知到。我的心已经极寒，正如我的名字一样，我是冷雪。

“怎么样？还好吗？压力是不是很大？”Kevin微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他是在关心我的状态。

“不是特别好。比较难过。然后晚上也睡不着觉。就是特别后悔和自责吧。”我说。

“应该的，你确实这件事做错了。而且完全没有必要的，就正常考试就好了。”

“我太想拿一个A了。我现在所有的成绩除了这门课全部是A。”

“拿A有这么重要嘛？不拿A也可以毕业到我公司来工作的。”我突然觉得被上天眷顾的感觉。原来我曾经有这么光明的前途，原来Kevin曾经还想过让我毕业到他公司工作，而这一切都让我浪费掉了。听到这句话以后，我的悔恨又翻了一倍不止。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了吧。古人的话总是这么在理，看起来古人也有过不少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经历。做错事情，古已有之。

“很重要，因为我想转专业，我毕竟学的不是计算机系。我想研究生的时候能读计算机。”我说出了真话，面试的时候我没有点的这么明确。

“你们系有保送资格的吧，你如果都是A的话排名是不是很高，应该可以报送到计算机学院。”Kevin非常平静地说，他好像从来都是如此镇定，他的镇定不仅让我也变得镇定和理智，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喜爱。

Kevin说过，情绪不是好东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不喜欢情绪化的东西。他果然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可能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计算机工程师吧，像我这样遇到事情就慌乱的人，可能很容易编码编出错误。我想的可真多。

“嗯，可以报送，但其实我是想申请MIT。我不想继续在清北读书了。”我说。事到如今，看到Kevin如此坦诚地跟我聊天，我也不想瞒他。

“原来你想申请出国啊。也是个好选择。我就是MIT的你知道吗，如果你想去MIT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助你。”Kevin说。

这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主动提出帮助我去MIT。而且说的好像比解决这次的作弊危机更简单一些似的，至少他没有皱眉头，像上次一样。

“真的吗？我曾经以为我这个梦想这辈子也实现不了呢。我都想过自杀了。”我说。

Kevin应该被吓到了，他变得格外认真起来，“自杀？你是说真的吗？”

“是的，在刚刚意识到作弊会被抓而且没有学位证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我真的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没脸见您，也没脸见其他的同学、朋友、家人什么的。”我说。

“不要，一定不要。答应我好不好。”Kevin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我的心跳好像都漏跳了一节。

这是我喜欢的人，现在主动要和我握手。我马上就能握住他的手，我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开始冒汗，我深呼吸，把手伸了过去。Kevin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本来只是想轻轻的握一下就放开，谁知他一直抓着我的手，非常用力、坚定，没有松开。这给了我力量。

我试图松开手，但是他使劲握着我，冲我微微一笑。我看着他，不解。他说，“冷雪，答应我，承诺我，好吗？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难道承诺嫁给你吗？我愿意答应，我愿意啊。

“承诺我，不要放弃自己，永远不要。好不好？”我看着Kevin的眼睛，他说的很真诚，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期望，他在等我回答。“人生中有很多事情，你这不算什么，不值得付出生命为代价，相信我说的。如果你没有学位了，我的公司随时向你敞开大门，欢迎你来工作。好不好？”

我看着他，内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可以说是一个陌生人，我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帮助他的事情，他却如此关心我的生死。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却如此认真地郑重地要我的一个承诺。

“好的，我答应您。”我认真地说。

“发生这样的事情，学院有为你提供过心理援助吗？”Kevin问我。

“心理援助？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说。

“不管犯了什么错误，你都有权利及时得到心理援助。天哪我简直难以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学院居然都没有人给你专业的帮助。简直是。”Kevin继续感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思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觉得我的错误我就应该承担所有责任，但是Kevin显然觉得学校也有一定的责任。不管怎样，我感受到他一直站在我这一边。

他的话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信任感。就像小时候我对冷勇那般的信任一样。

Kevin又了解了一下我目前项目的情况，并且给我了一些指导，总之他在努力做的是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生活上来。

“伤心是没有用的。当初我父母离婚后，我也伤心。但是我马上擦干了眼泪，继续学习，申请我的MIT。你知道情绪是不管用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要放弃。”Kevin如是说。

大概一周后，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李老师通知我去找她。

我惴惴不安地一人前往。和李老师面谈的结果是，她同意不把作弊的行为报告给学校了，但是我这门课的成绩会算作不及格，需要明年参加补考，不及格会体现在成绩单上。从老师的只言片语中，我猜测到Kevin似乎把我描述成一个有潜力的学生，并为我的人品进行了担保。同时，班主任刘岩也和她沟通过。还有学院院长也知道了此事，我觉得应该是冷勇找过他吧，但是他没有和我说什么。鉴于我其他成绩不错，老师们不想因为此事毁了我前途。总之这是一个多方面因素产生的结果，最大的功劳应该是Kevin。

走出李老师的办公室，我一个人回到宿舍。舍友们正在各忙各的，屋里充满了打字声和点击鼠标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一片热火朝天。我高兴不起来，爬上床躺下。成绩单上显示补考是一个污点，让我申请MIT的希望变得很渺茫，Kevin能帮助我到什么程度呢，MIT也不是他一个人开的，而且这种世界知名的学府能容忍我犯的错误吗？有不及格也就失去了保送国内的研究生的资格了，看来自己想换专业的道路也变得异常艰难，除非考研。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结果确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还能奢望什么呢？当务之急还是顺利毕业要紧。

我咬着被子边哭泣起来，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室友们没有察觉。此时的我很孤独。每个人总是要孤独的面对困难，没有什么人可以永远陪伴着你，这是我从小到大发现的真理。

这一周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精神几度几乎近于崩溃边缘。我无数次地回想，如果回到当初，难道自己真的会就此放弃作弊的想法吗？只要没有被抓到，我就不可能放弃，这是我的结论。是啊，人都是这样，只有犯了错误，受到了惩罚，才会后悔。不然也就不会有后悔这个词语的发明了，不是么？

我感到很耻辱，虽然老师们选择帮助我把这件事盖了下去，但是我仍然觉得抬不起头，更加不敢让任何其他人直到这件事。

应该感激Kevin，如果没有他在我孤立无援时的帮助，结果肯定非常糟。想到这里，我爬到电脑前，给Kevin发了一封邮件。信的开头，我犹豫了一下，把已经敲好的“老板”改成了“超人”。超人就是他现在在我心中的形象，他像超人一样在最危难的时刻帮助了自己。

这样写是否显得不正式？我略微犹豫了一秒钟，但没有多想就发出邮件了。

经过这件事，我对Kevin的感情似乎在过去单纯好感的基础上，夹杂了巨大的感激和崇拜。想到这里，我不禁吓了一跳。我感觉自己似乎重新陷入原先的泥潭，比过去更加无力摆脱。

但是出乎意料，“超人”的称呼没有带来更亲近的关系。Kevin很快回复了一封邮件，鼓励我好好学习，对于这次帮助不用客气，他说我未来的成功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他愿意帮助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不过，他也在邮件中特别着重提醒我，不要使用“超人”这个词语，不合适。

“不合适”。这句话这样残酷，我听起来很难过。他怎么如此多变，昨天还那么热情，今天却又突然冰冷的拒绝，这让刚刚内心温暖的我感到受挫。。

“不合适”这三个字，让我感受到了Kevin对家庭的忠诚和爱。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也许察觉到了我对于他超出普通师生的感情。我就像是一只被打了一巴掌的猫，内心竟然开始有一丝报复的冲动。我一直都是一个爱报复的人没错。

此时，我的脑海中闪现出的是Kevin的全家福照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拒绝让我感到愤怒。也许我愤怒的是Kevin的自制力，或者其实愤怒的是当初的冷勇，如果冷勇当初能够对那个女人也说“不合适”，是否我现在学习的正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后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也都不会存在了，我和冷勇的关系还像过去一样美好。

为什么冷勇没有对别的女人说“不合适”这三个字？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家庭受到第三者的影响？

为什么世界对我如此不公，还要让我作弊被抓到？

我愤怒Kevin家庭的美满，愤怒他对家庭的忠贞。经历过这件事，我才发觉我对世界充满了报复心。我讨厌看到周围的美好，我期待破坏掉这些美好。我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恨。

我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多么危险，又多么不知道感恩。明明Kevin刚刚帮助了我，现如今我却想要破坏他的家庭。我是多么的残酷又自私，我就像是农夫救起来的蛇。与蛇有些不同的是，我很喜欢Kevin，可能正是这种喜欢，让我想要进一步破坏他和妻子的感情？其实我和蛇没有区别，蛇因为嗜血而咬农夫，我因为欲望和仇恨而“咬”人。

我掏出手机，给吴迪发了个短信，“晚上去酒吧喝一杯不？”这时，我能想到的只有善良的吴迪，只有她能挽救我丑恶的灵魂和想法。我再次求助于她。

等待了很久，吴迪没有回信，我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是吴迪因为我作弊而嫌弃我了吗？吴迪一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这次事情发生的急，她可能暂时帮助我，现在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她是不是已经不想再和我做朋友了？”

此时，我想到自己小学时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小伙伴，每天上下学，我们两个人都一起走。但是，初中时我们没有分在一个班。刚上初中的第一天，她就突然不理我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于这样的事，我从来不主动沟通。

想到这里，我心情变得更糟糕。

就在此时，吴迪回复我说她有事不去了。我没有多问原因。

夜晚，三里屯的酒吧群魔狂舞，我打电话给赵辰。他早已从芬兰回来，但是一直在和我冷战，没有联系我。现在我身边也就只有他了。

电话接通了，但是对面没有声音。我猜是他不想说话。

“喂？能听到吗？”我说。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喂？”我继续问。这个男生太难哄了。

“说吧，有什么事？”赵辰说。

“你回来了吗？”

“嗯。”

“玩儿的好吗？”

“缺少一个人。”

“那你今天能出来吗，你缺的人今晚想陪你。”我说。之前我很少这么主动过。我想应该不会失败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还是来我家见面吧。”

我隐约觉察出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同意了。现在我需要安慰，如果没有灵魂上的安慰，深深地肉体的安慰也是好的，除了赵辰我也没有其他人了。

前段时间我冷落了他，他还没有与我和好。当我到他家里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好了，别生气了。”我拽住他的胳膊摇晃起来，“上周我学校有点忙。你不天天去当志愿者么，怪累的，正好不用每天来找我，高兴了吧？”

他还是面无表情。我看到桌子上放着很多酒还有几只酒杯。有一个杯子里还有喝剩下的酒。我举起其中一个瓶子，倒满了一杯，递给赵辰。

“喝一杯吧。”我自己也举起一只酒杯。

他看都没看，直接端起来干了。然后抓起我的手，把我拉到客厅中间，并用手机放起了音乐。

这是一首舒缓的音乐，我在他的节奏里摇摆。在昏暗的灯光里，他用力亲吻了我，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拒绝，我伸手搂住赵辰的脖子，踮起脚尖迎合他。让我震惊的是，此时我的脑海里又一次出现Kevin的脸。

泪水从我眼角滑落，他没有看到。他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情你不会告诉你的情侣，因为觉得他帮不了你，又或者是很丢脸。你自己忍受着，咽下了，他却不理解，就是这样。一想到申请出国的希望渺茫，我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凝结成块，我把头埋进手臂。我觉得自己肮脏可耻，自己做过的事情太令人无地自容了。

我的尊严，碎了。

赵辰的吻没有停下。

在音乐声中，混乱的大脑一下子安静下来，又一次我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音乐总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帮助我忘记现实，逃离现实。觉得头有点晕，刚才的酒喝的急了，酒劲渐渐上头。站的也不是很稳了。

我尽量不去想Kevin和他回复我的“不合适”三个字。我尽量让自己纵情在赵辰的拥抱里。他身体变得越来越热，吻的越来越深，想要把我揉碎在他的怀抱之中。我发出呻吟声，这仿佛加速了他的进度，他把我抱起放在沙发上，鱼缸旁边的沙发上，希望拥有我的身体。

激烈过后，赵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想他已经不生气了，我却还是清醒的。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进去。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给Kevin发了一封邮件，内容大概是：

“我的超人，我很痛苦！我的理想是申请MIT，我努力学习了三年，却因为一次错误而毁掉了自己所有的曾经。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非常后悔，但无济于事。我觉得自己没有未来。现在的实习就算继续又有什么用呢？你说呢？”

借着酒劲，我说了很情绪化的东西，把压抑已久的憋闷发泄了出来，这里面也掺杂了对于Kevin不同意我叫他超人的愤怒。

我承认我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似乎Kevin拒绝了我叫他“超人”，就已经等同于拒绝了与我有进一步的发展。而我的内心深处似乎早已把与他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看成了这次实习经历最吸引我的东西，一旦发现不能够实现，这个实习机会本身对于我来说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因为我其实不觉得它能够在其他方面帮助我。

所以我勇敢地发出了那封信。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爬到赵辰的身边躺下睡着了。房顶似乎还在旋转，虽然头很沉，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如此真实，有点像失恋。不，这就是失恋，一场长达两年、历经波折、曾经出现过希望的单恋的失恋。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Kevin躺在床上，上身赤裸。我趴在他的胸膛上，像小时候趴在冷勇的胸口上一样，感到心里很踏实。Kevin眼睛盯着手机，手机里是给妻子和女儿回复的信息。我抬起头，望向Kevin，他很好看。